98nbsp;nbsp; 繾倦

◎冷，抱抱。◎

魏雪的電話撥過來時, 周尋正拎著一件羽絨服開門。

暖風撲面，房間裏靜悄悄的，客廳的窗簾拉得嚴實, 只在邊角出一隙。這隙一直落到沙發前的毯上，映亮白大角。

大是喬七的, 他昨晚順手放在了這裏。

他房間的門仍關著，如同他出去時那樣。想到睡在床上的人，周尋勾一笑，回關門，將一室寒意掩在門外。

他邊換鞋邊接通電話, 魏雪的聲音過聽筒傳出。

“拍好照片了嗎？”魏雪問。

“沒有, 民政局可以拍。”

“好, 我馬上要回去坐診, 記得領證之後發給我和你喬叔——”魏雪在對面一笑，“可以改口了，記得發給爸爸媽媽看一下。”

周尋眼圈倏地發熱。他低低應上一聲，掛斷通話。

他轉了轉手上的戒指，著那隙發起呆。

轉眼間已經過去三年有餘，那一年高考過後沙灘上的煙花，沙灘上的承諾似乎就在昨天。

那一年的臉頰褪去稚, 段漸，言行有了大人模樣, 只在他或相的人面前流出一點頑皮樣子。

那一年的他, 和現在的他。

周尋低頭看一眼自己上的手工定制西裝和大，默了片刻, 將車鑰匙放在鞋櫃上。

時間向前走, 和他也是。

昨晚拎回來的食盒仍放在鞋櫃上, 他先將食盒拎到廚房，又提著羽絨服和大推開喬七房間的門。

一室清香。

喬七過來住的時間，被子整齊地鋪落在床面上，枕頭旁放置著一只絨兔子，是他們某次外出時在娃娃機上抓來的。

床頭桌上擺著的水杯，旁邊倒扣著一本書，兩只耳機隨意地散在桌面上，就好像主人剛剛出去一樣。

周尋進門，將羽絨服掛進的櫃。

櫃裏只掛著幾套服，空落落的，因此隔層上放置的紙盒便尤為顯眼。

紙盒不大，雅黑，質地，像是特意定制的，盒蓋上用燙金字印制了他的名字。

周尋好奇地敲了敲，砰砰作響，不知道裏面放了什麽東西。他翹起角，將羽絨服和大又取下，瞥了一眼盒子，笑著將櫃門關好。

既然是準備的驚喜，那他便等親自揭曉。

他提著兩件服推開自己的房門時，大床中央的孩依舊睡得很。側躺著，被子掩到下，出小小的一張臉，紅潤，鼻頭小巧，長長的睫垂落著，偶爾提一下秀氣的眉，似乎是夢裏遇到了什麽難事。

周尋輕聲進門，將兩件服掛進自己的櫃，忽地想起高中畢業那年去旅游時喬七說過的小小願——的服和他的服掛到一起。兩件白服為他的櫃增加一抹亮，親地依靠著旁邊闊的西服。

大學出去一起住早已不是什麽新鮮事，但當初答應了喬林，盡管住了這邊的房子，他仍把持著最後一道線。

只是昨晚……

周尋瞥向沙發上昨天下的旗袍，嘆一口氣，了額角。

他沒想到自己會功虧于潰在最後一天。

手機忽地嗡嗡聲震不停，周尋瞥一眼來電，坐在床邊接聽。

對面很，似乎是在布置著什麽，林奕一邊支使著陸星然一邊問他這邊。

“我們這兒準備好了，你們快到了嗎？從七七進門就開始對吧？”

林奕的嗓門很大，床上的生了眉頭，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沒一會兒，又拉上被子蒙住頭，整個人蜷了蜷。

周尋笑一聲，掀開被角去的耳朵，上回複林奕，“我們晚一點兒過去。”

“晚，晚一點兒？幾點啊哥哥，馬上九點了，你倆現在過來，你跪下求婚，再去民政局排隊，上午能領到證嗎？我看今天新聞報道裏去領證的人特別多，那隊伍排的，到大門口都不止——”

被子裏的生仍著，期初并不打算理他，被得急了才撥開他的手，嘟囔了一句“不要了”，又拉上被子蓋住自己，往遠離他的方向挪。

屋子裏靜悄悄的，喬七聲音不大，仍被對面聽得一清二楚。

林奕仿佛被噎住般安靜了幾秒，連聲“臥槽”，又罵了一句禽，樂著說：“我這真的是皇帝不急……懂了懂了，你們抓時間過來，其他事兒兄弟給你安排好，今天中午前讓你為有婦之夫。”

不等這邊回答，他兀自賊笑著掛斷通話。

周尋將手機放在一邊，勾著角靜坐了一會兒，掀開被角去挖床上的人。

兩人昨天鬧到半夜，睡得并不算晚。今天早上他被生鐘喚醒，沒有像往常一樣起床，只靜靜看著懷裏沉睡的人。

生呼吸輕緩，細的手臂和肩膀上點點紅痕，是他昨晚留下的。他皺著眉輕輕挲了下，又把周邊皮磨得更紅。

喬七掀開眼睫，著眼神盯了他一會兒，小貓一樣往他懷裏蹭。

被子下兩年輕的相，周尋眉心一跳，繃著全沒。喬七找了個舒服姿勢，枕著他的手臂，額頭抵著他的口，沒了靜。

外面天微熹，偶爾傳來一兩聲鳥鳴。

周尋睜著眼睛，手上隔著一層被子慢慢拍著的背，心裏默算著今天的計劃。不多時，懷裏再度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停了作。早已繃得難，周尋低頭吻了吻生發頂，慢慢出手臂。

膛生額頭幾寸，手臂出小半截，喬七忽地睜開一條眼。

周尋屏住呼吸。

喬七還懵著，眨了眨眼睛閉上，不過須臾又睜開，眷的目落在他臉上，瞇著眸子往他邊蹭。

生的在他的下上，輕輕親了親，低聲抱怨了一句“胡子紮人”，又咕噥著：“冷，抱抱。”

說完話，又往他邊蹭，不可避免地和他合。

溫熱的呼吸落在角，周尋繃得更，他僵著沒，沒過幾秒，喬七咕噥著催促，“後背冷，抱抱我。”

周尋忙將手臂收回來，拉好被子，手臂落到腰後，攬。

生後背如錦緞，被他帶著涼氣的手臂一激，整個人瑟了下，膝蓋頂到他。

周尋輕嘶一聲，喬七閉著眼睛安似的在他下上啄。睡得迷糊，也還記得安他，溫溫，不時啄上一下，只把周尋啄到火氣越來越大，最後還是沒忍住。

到周尋起床時，已經將近八點。他幫收拾好，又幫把被子裹好，轉走近浴室。

他了牙膏，想到什麽，將刷牙放到牙杯上，將喬七的洗漱用和護用品分幾次挪了過來，擺放整齊，這才又拿起牙刷。

鏡子裏的男生窄腰勁瘦，腹薄而實，肩膀上有幾紅痕。

周尋湊近，用指腹了，才看出細小的牙印和指甲印。

喬七看著很乖，被他得狠了也會亮出利爪。

周尋笑笑，拿著牙刷靠在門邊，看著床上鼓起的小影慢悠悠刷起牙。

-

林奕掛斷電話後拿著手機兀自笑了會兒，被顧念拍了一掌才擡起頭。他拉過顧念耳語幾句，顧念又給他一掌，轉過自己也笑了，走到簡初姜茉張靜那邊還一直笑個不停。

張靜好奇地拉著問林奕說了什麽，也不好意思答，只擺著手笑。一旁的姜茉略帶疲乏地靠在椅背上瞟了這邊一眼，想到喬七昨天那一穿著，了然地低下頭笑笑。

陸星然手裏抓著幾紅禮炮從房間出來，嘖一聲，“老林，你和周尋商量好的？真放禮炮？太土了吧！”

林奕嘿嘿笑著收起手機，從他手裏拿過一，“不用商量，土即是啊。”他將禮炮在手裏掂了掂，“你昨天放了一他不是也沒說什麽？”

是沒說什麽，周尋只皺著眉頭設置掃地機清掃，又在新房裏轉了一圈，查看有沒有什麽不妥。

這邊小區是新建，地理位置優越，寸土寸金。

陸星然還記得和周尋一起去買房那天，兩個男生跟在置業顧問後到頂層大平層轉上一圈，周尋毫不猶豫地掏了卡。

那幾天剛好喬七回南禮辦事，周尋一直垂著目和發信息，因此也就沒注意到置業顧問邊登記資料邊瞟過來的眼神。

那眼神裏有探究、有曖昧，以及呼之出的紅泡泡。

他當時全汗直豎，不得不扯著周尋聊上兩句。例如“你來買房是給七七驚喜嗎”，“房子打算裝修什麽樣”，“剛好兩個房間朝南，另一間可以做嬰兒房”，“你求婚的戒指買好了嗎”，“準備哪天求婚”……

置業顧問的眼神正常了，周尋的眼神不正常了。

他和喬七一路同學，甚篤，曾經陪伴喬七的時間甚至比周尋要長，出于朋友間的界限，再加上男生格大大咧咧，平時對他們兩人的并不八卦，今天為了暗洗某種“嫌疑”，把兩人間的事八卦了個徹底。

周尋擡起目瞥他一眼，倒也沒瞞著，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置業顧問眼觀鼻鼻觀口，客氣打斷兩人，刷了卡請周尋輸碼。

陸星然這才注意到，周尋拿出來兩張卡。一張卡紅，明卡套，卡面印制著一只大眼睛小鳥，一看就是生喜歡用的。另一張卡是黑，低調斂。

卡上餘額幾萬，不夠買下這裏一平米，周尋認真地簽了名，又刷黑卡。

後來陸星然才知道，那張卡是喬七的，平日不用，但是每個月都會認真地存上一筆，名為安樂小窩幸福建設基金。

這名字又才又拗口，想法和意義卻好。也難怪周尋把那張卡保護得很好，簽字時也極為認真。

那是喬七為和周尋的未來做的努力。

客廳沙發邊金一閃，陸星然低眸，瞥見沙發邊藏著的一塊金箔碎片。他俯將它撿起，在手裏，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三被拔出的頭發，頭皮突突的疼。

他將禮炮拋了一給程轍，又拋了一給程子恒。

“今天你們三個玩兒。”

他要躲得遠遠的。

程轍接了禮炮握在手心，玩鼓槌似的在手中轉上一圈，臉上沒什麽表，眼神漫不經心地掃向幾米外的簡初。

今天穿了一條白連長，擺垂落到腳踝位置，上罩一件杏開衫，整個人溫和，眉眼低垂，邊掛著淺笑，和顧念湊在一起低語著什麽。

同平時見到他時冷若冰霜的樣子判若兩人。

程轍結滾了滾，聽到陸星然正提到自己。

“程轍也單，林大奕，你怎麽就可著我一個人薅？”

陸星然聲音不低，屋子裏的人一起朝話題中心的兩人看去。

程轍迎上簡初的目，看眨著眼睫快速轉移視線，盯了片刻，心很好地低笑一聲，問陸星然，“什麽事？”

“七七周尋有事過來晚，要派一個人去民政局幫他倆排隊。”林奕搶答，拿著禮炮在自己手心敲了敲，“看來看去，就老陸合適。”

陸星然“嘿”一聲反對，“這一屋子這麽多人，誰去不行？”

周尋喬七過來的晚，林奕也不再著急，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細數。

“轍哥現在這咖位，跑去民政局排隊，那不得炸了微博？這麽冷的天氣，不能派孩子們出去挨凍吧？今天又是人節，我和子恒也得陪朋友啊。”

林奕呲著牙笑，“老陸，辛苦了啊！”

一堆人或笑或憋笑地看過來。

顧念補了一句，“為了你妹的幸福，去吧！”

“……”

陸星然點了點顧念又點了點林奕，拎起沙發上的外套出了門。

-

喬七被周尋帶出門時已經九點半。吸著一喝牛，靠在副駕上打了個哈欠，轉頭問：“他們這麽早就到了啊？”

往年給周尋過生日也沒這麽著急過。

路遇紅燈，周尋踩下剎車，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今天下午大家都有事。”

他今天穿著一件黑高領，領口裹覆著結，整個人有種的清貴，想到他肩膀上的牙印，喬七了角。

車裏暖氣打得足，周尋的袖袖口半折著，出半截結實的小臂，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著。

很見到他這樣。

喬七打量他半響，眼神骨碌碌直轉，吐出吸管問：“周尋，你在焦慮嗎？”

手指倏地沒了靜，周尋轉頭過來。

兩人的是款，高高的領束著纖細的脖頸。過車窗淡灑，喬七的頭發安靜地垂在肩上，整個人純淨乖巧。

角沾著一點白漬，恍然間，讓他回想起以前吻時滿的香。

紅燈轉綠，周尋收回目，迎著驅車向前，邊笑容繾倦。

“我在期待。”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完結啦~

完結後會再更一點福利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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