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溫明棠輾轉難眠。
起來到窗前,發現院中的梧桐樹上停著一只烏,紅的眼睛在月下格外滲人。
正當準備關窗時,烏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鳴,振翅飛向夜空。
而在它原本站立的地方,一片漆黑的羽緩緩飄落,羽部沾著一點暗紅的痕跡,像是干涸的。
溫明棠手接住羽,指尖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羽竟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遠,更夫的梆子聲約傳來。
三更天了。
黎明時分,天邊剛泛起一魚肚白,寢殿尚被一層灰藍的薄暗籠罩。
蕭景明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從深淵拽回,猛地從床榻上彈坐起來,冷汗瞬間浸了單薄的里,著皮帶來刺骨的冰涼。
夢中沈清梧七竅流,在他懷中迅速冰冷、僵的畫面依舊清晰如刻印,帶著濃重的腥氣,迫得他幾乎窒息。
他大口息著,腔劇烈起伏,手指死死攥下的錦緞被褥,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清梧……” 一聲破碎的低喚逸出齒,帶著劫后余生的抖和深不見底的恐懼。
他甚至顧不得披上一件外袍,赤著雙腳便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出寢殿。
微涼的晨風裹挾著庭院中草木的氣撲面而來,他渾然不覺,徑直穿過寂靜的回廊,直奔沈清梧的院子。
清梧苑的花廳里,晨熹微,過雕花窗欞灑下和的柱。
沈清梧一素凈的月白常服,正安靜地坐在桌前用早膳,素手執起象牙箸,夾起一塊晶瑩剔的水晶餃。
“砰——”
廳門被一蠻力猛地撞開,巨大的聲響在清晨的靜謐中格外刺耳。
沈清梧手腕一抖,巧的瓷盤手飛出,摔在堅的地磚上,頓時四分五裂。
餃子滾落,醬四濺,一片狼藉。
蹙起秀眉,抬眼看向門口那個影。
蕭景明發散,僅著單薄的中,赤著雙腳站在那里,眼神里翻騰著一種近乎狂的焦灼。
“殿下?”沈清梧的聲音帶著一被打擾的不悅和深深的困,“你這是做什麼?大清早的,失了統。”
蕭景明卻置若罔聞,一步到面前,帶著一寒氣,幾乎是暴地一把抓住了的手腕,那力道大得驚人,仿佛要將的骨頭碎。
“清梧,”他的聲音嘶啞,“從今日起,你必須時刻跟在我邊寸步不離。”
沈清梧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驚得一愣,隨即一怒意涌上心頭。
用力掙了掙,手腕卻像被鐵鉗箍住,紋不。
一時間,的語氣瞬間冷得像冰:“殿下是又做了噩夢,魘著了吧?我看你該找太醫好好瞧瞧這癔癥!”
“我沒有瘋!”蕭景明猛地低吼,眼底布滿不正常的紅,“我夢見你……夢見你……”
他的嚨像是被什麼堵住,那個可怕的結局怎麼也說不出口,只余下重的息。
沈清梧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瀕臨崩潰的模樣,心底深似乎被某種細微的東西了一下,但這點微瀾立刻被孩子離世的痛苦所覆蓋。
沉下臉,聲音里淬著冰碴:“放手!你弄疼我了!”
就在兩人拉扯爭執之際,沈清梧發髻間斜的一支步搖因晃而松,“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不偏不倚,正好滾到了打翻的水晶餃和潑灑的醬旁邊。
然而,下一瞬,步搖尾端那細長的銀質流蘇接到深褐醬的時候,以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起一層詭污濁的黑!
那黑向上蔓延,眨眼間,接過食的銀質部分就變得漆黑一片。
“有毒……”蕭景明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抖,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用力推開了沈清梧,俯一把抄起那支變黑的步搖。
看著那目驚心的黑,他目眥裂:“來人!把廚房里所有人!立刻!全部押過來!一個都不許!”
侍衛們聞令而,甲胄撞聲、急促的腳步聲瞬間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不多時,三十余名廚娘、幫廚、雜役,無論老,全都面無人地被帶到了庭院中央,黑跪了一地,個個抖如篩糠,連大氣都不敢。
沈清梧此時已退到廊檐下,晨風吹拂著素白的袂,瞧著庭院中跪伏的人群,緩緩掃視。
當視線及人群最后方那個正佝僂著背試圖借著前面人的遮擋悄悄往后挪的老婦人影時,的眼神驟然一凝。
“攔住。”沈清梧的聲音不高,卻足夠讓人聽清楚。
兩名侍衛立刻如鷹隼般撲出,一左一右牢牢按住了想要溜走的老婦人。
“哎喲!”老婦人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額頭著冰冷的石板,聲音抖得不樣子,“王妃饒命!殿下饒命!老奴……老奴只是想去給側妃娘娘回個話啊!娘娘早起問今兒個有什麼新鮮點心……”
……
此時的芳菲閣,柳氏正對鏡梳妝,鏡中人容,只是眉宇間籠著一揮之不去的煩躁。
外面傳來的聲讓心煩意,握著玉梳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咔!”
一聲脆響,名貴的羊脂玉梳竟在手中斷了兩截!
“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劉嬤嬤好歹也是個見過大場面的人,此刻面無,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聲音帶著哭腔,“殿下……殿下在清梧苑大發雷霆,說是王妃的早膳里查出了劇毒,正在挨個審問廚房的人呢!咱們小廚房的人也被帶走了!”
“什麼?”柳氏渾劇震,指尖一,手中著的胭脂盒“啪”地掉落在地。
這件事比預期中的還要不順利。
鮮紅的胭脂末潑灑開來,在白凈的地磚上暈開一大片刺目的猩紅,宛如凝固的。
一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強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鎮定:“喜兒呢?喜兒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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