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搏的跳，并未加快。

喬念挑眉，“只是如此？”

宇文昊薄輕牽，終是移開了膠著在上的視線，目虛浮地投向遠，聲音帶著一難以察覺的微啞：“于喬姑娘而言，這或許微不足道。然于我……卻是這天下間，最難得、最貴重之事。”

他頓了頓，結微，語聲漸低，仿佛浸了經年的寒意：“自時起，每逢病臥榻上，總盼著醒來時，能得見床畔有人守候。可每每睜眼，唯余枕畔清寒，空寂滿室。是以今晨得見姑娘影……我竟恍惚，猶在夢中。”

話說到這兒，宇文昊方才又看向喬念，臉上笑意清淺，“喬姑娘可診出來，我是否撒謊？”

原來他知道。

喬念看著宇文昊，笑了笑，也終于收回了手。

一個人在撒謊時，心跳總歸是會比尋常要快些。

哪怕只有一點點，喬念也能分出區別。

但宇文昊方才的脈搏，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見喬念不說話，宇文昊便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嘆道，“不怨喬姑娘，我行事狠辣，的確算不得什麼好人。也是此次鬼門關里走了一遭，一時迷了心智，才會冒犯了姑娘。”

話說到這兒，宇文昊不咳嗽了兩聲，這才又道，“本皇子，已經好很多了，這便命人送姑娘回府，咳咳，咳咳咳……”

宇文昊不知何故，這咳嗽起來竟一時止不住。

喬念看了一會兒，見他不似偽裝，方才上前，一邊診脈，一邊替他背順氣。

卻也因此，與他近了距離。

宇文昊咳了一會兒，終于止了咳，便抬眸看向喬念。

桃花般的眼睛，蘊著微紅的潤，分外人。

室的空氣，仿佛都曖昧了起來。

“喬姑娘……”

他幽幽一聲喚，如一只小貓，明明什麼都沒說，卻仿佛說了什麼都想要。

卻在這時，屋外響起了通傳，“殿下，府外有一名男子求見，坐著穆家的馬車，自稱姓楚。”

是楚知熠！

喬念這才好似回過了神一般，猛然站起，往后推了兩步。

眼底掠過一慌張，被宇文昊準捕捉。

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宇文昊看向喬念，“想必平王定是來接姑娘的，姑娘，請回吧。”

喬念眉心微沉，‘嗯’了一聲，便是大步離去。

楚知熠正在大廳等候。

見到喬念，他便快步迎了過來。

目看向喬念后跟著的丫鬟時，還帶著一戒備。

只等走到喬念跟前，方才低了聲問，“有事嗎？”

喬念緩緩搖了搖頭，“沒事，有人又給二皇子下了毒，是潰元散，我不放心，才留下來照顧。”

楚知熠倒是通達理，點了點頭，便又問道，“那現在可以走了嗎？還是，再過會兒？都無妨，我等你。”

聞言，喬念抬眸看向楚知熠，眼神中竟是出了幾分為難來。

楚知熠自然也看出來了，當下便是沉了眉。

只是，語氣依舊溫，“怎麼了？”

“咳咳，咳咳咳……”

一陣輕咳聲傳來。

喬念來不及回答，便轉看向了宇文昊。

就見，他已經穿上了外，在尤達的攙扶下，緩緩而來。

可明明已經穿得如此面，仍舊難掩虛弱之。

喬念當即皺了眉，朝著宇文昊走去，“你出來做什麼？不要命了？”

宇文昊看著上前來攙扶他的喬念，笑意溫，“我沒事。”

說罷，方才看向楚知熠，“王爺前來，本皇子有失遠迎，還恕罪。”

楚知熠沒說話，眸落在喬念攙扶著宇文昊的手臂上，臉格外沉。

宇文昊自然是發現了，于是，將自己的手臂從喬念的手里了出來，面上是一種近乎破碎的坦然：“喬姑娘……王爺既來接你，你……你便隨他去吧。不必……不必顧慮我。”

話未說完，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他慌忙用手掩住口，肩頭劇烈抖，連帶著整個都蜷起來，額上瞬間沁出細的冷汗。

那模樣，脆弱得仿佛狂風中的殘燭，隨時會熄滅。

喬念看著宇文昊痛苦息的模樣，又瞥了一眼旁邊臉鐵青、氣息冷的楚知熠，眉頭鎖。

“楚大哥，”喬念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歉意卻異常堅定，“二殿下此刻病勢兇險，我……我待他病穩定些，再……”

“念念！”楚知熠打斷，眼中是難以置信的失與憤怒，“他分明是在裝腔作勢，你瞧不出來？”

“王爺怎可胡攀咬？！”一旁，尤達顯得極為生氣，“我們殿下中奇毒，如若不是喬姑娘在，還不知要死上幾回！怎麼可能是裝的？更何況，喬姑娘醫如此高明，我們殿下是不是裝的，難道還分辨不出嗎？”

“住口！”宇文昊故意等尤達說完才裝模作樣地厲喝了聲，“休得無禮。咳咳，咳咳咳……”

眼見著宇文昊再次咳了起來，喬念的眉頭皺得更，看向楚知熠，聲音已是染上了幾分不悅，“二殿下不得刺激，大哥還是先走吧！”

“喬念！”楚知熠的語氣，已是染著怒。

偏偏宇文昊一邊咳著，還一邊，“王爺，……咳咳，勿怪！喬姑娘仁心仁，不忍，咳咳，不忍見病人苦，此乃……醫者本分。”

他看向喬念，眼神純凈又帶著一“心疼”，“王爺也是關心則，咳咳，你快……快去哄哄他，莫要因我，咳咳咳……生了嫌隙。”

這番話，真意切，看似是勸喬念離開，實則卻為喬念的留下找到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楚知熠看著宇文昊那張寫滿“無辜”與“虛弱”的臉，再看看喬念眼中對病人的擔憂和不忍，只覺得一邪火直沖頭頂，卻又無發泄。

他深深看了喬念一眼，滿腔的憤怒最終化作一聲冰冷的嗤笑，拂袖轉，大步離去，再未回頭。

宇文昊看著楚知熠的背影，幽幽嘆息一聲，帶著濃濃的自責和不安：“都怪我……讓喬姑娘為難了……”

“不必理。”喬念淡淡應著，便是扶著宇文昊往回走。

目卻還是忍不住朝著楚知熠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心頭忍不住發笑。

嘖，沒想到楚知熠竟然這般會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