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囚在了這座，名為永定侯府的囚牢里。

無有他的命令，半步都不能踏出去。

第56章

“……無有侯爺的意思, 夫人半步不得離開侯府。”

天還沒亮，殘余的夜幕仍舊漆黑地籠罩在上空，與闊大的永定侯府的圍墻, 無有隙地銜接在一起。

夜幕向下籠罩，院墻向上延。

杜泠靜抬頭, 好似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黑囚牢, 將囚在其中。

緩緩轉環視這座高深不見邊際的侯府，秋霖慌上前，“姑娘……”

這可怎麼辦？

杜泠靜跟慢慢搖了搖頭。

或許早在領來他求得的旨，穿上他給做的嫁, 一步這座府邸的時候，就注定已經不可能再出去了。

他可以不在府邸, 不在京中，甚至遠在千里之外，但只要他不放，不可能踏出去。

男人莫名地離很遠, 遠到連他的面龐都模糊起來, 迷霧四散, 只有他那雙如墨般漆黑若淵的眼睛，于皺起的英眉下, 緩緩向看來。

但他之前不是這樣的。

他們雖然只婚不到半年，可也曾有過月下赴宴、黃昏跑馬、湖上泛舟的時刻, 他與一道祭拜三郎，他上前拜過落下三柱清香, 他也與談起他向往著去江南小住，或許這是所有北地人的心愿，則勸他江南盡在詩文中, 他早已見過……

然而如今，他把囚困了起來。無法抗拒，只能憑他掌控的一切。

杜泠靜恍惚著，腳下都有些發晃了。

到底哪個才是他？

如今這個陸侯，才是他永定侯陸慎如嗎？

“姑娘？！”秋霖又來喚。

如果老爺在世，如果姑娘可以爹娘兄弟俱在，如果杜家不曾衰敗，侯爺可還敢這樣欺負人？

怎麼會有人，把自己的妻子關起來？

秋霖氣哭了，卻見姑娘只轉了，沉默著向回走去。

……

侯爺奉皇命去開平衛料理兵變之事，沒回來。

但隔日卻讓人送了花。

杜泠靜怔然坐在窗下，窗外的芭蕉在春雪里凍死了。侯府的花匠將它除了去，眼下近到窗外回稟。

“夫人，侯爺讓人送了一車花過來，您看喜歡哪些？都要擺在何？”

杜泠靜聞言，恍惚想起他前幾日離開家的時候，夜里同說。

“過兩日我回京，沿路帶幾盆花回府可好？”

花匠挑了幾盆名貴的，開得正好的，讓丫鬟捧進房中來給看。

這麼名貴的花，去歲他叔父一口氣買了二十八盆，是為了辦二妹的“婚事”，但于他陸侯來說，讓人直接送來一車花，只是一句話的事而已。

而天氣還沒回暖，這些花就已經爭奇斗艷，仿若春日來臨。

只要他想要，連花都能提前盛開。

杜泠靜沒有點任何一盆，為對他讓人送來的花，做任何評價。

花匠不知是何意，“那小人就自己瞧著，把侯爺給您送來的花，幫您擺滿正院，可好？”

但窗下，杜泠靜低聲開口。

“我不要他的花。”

道，“一盆都不要，全都搬出去。”

話音從窗傳到院中，庭院里瞬時安靜無聲，連枝頭的鳥兒都不再鳴。

可花匠卻未離去，反而為難地道了一句。

侯爺早就料到夫人可能不要了，但侯爺留了話。

“……這些花是侯爺應了您的，必得擺在您院里。”

秋霖和艾葉皆在旁吸了氣——

侯爺要給夫人的，夫人不要也得要。

杜泠靜頓了一下，忽的又低笑了一聲。

推開窗，料峭的春風裹挾著滿院的花之氣，向撲了過來，撲到臉上、脖頸，甚至鉆的領口，仿佛握在了的肩頭。

他可真是權勢滔天的貴胄權臣，在他的勢力之他予取予求。

整座永定侯府都是他的，連同也一樣。

他想要怎樣，就要怎樣。

秋霖和艾葉都不敢說話，卻見夫人坐在窗下，一言不發。

*

北面邊關，開平衛。

陸侯還沒把事全部料理完，其實兵禍已經鎮，重新調換了將領，也抓了些韃子的細作，沒什麼大事了。

他還沒回京，不過京中家里的消息，卻遵照他的命令，源源不斷地傳來。

這會下面的人把花的事報了。

“夫人不想擺那些花，但依照侯爺留的話，在院中房中，還有夫人坐著看書的窗下，全都擺上了。”

回話的人說完，抬眼見侯爺低聲問了句。

“怎麼說？”

下面的人搖頭，“夫人一言不發。”

話音落地，下面的人見侯爺閉了雙眸。

他一時沒開口，半晌才道了一句。

“知道了。”

回稟消息的人走了，崇平暗嘆著給他續了茶，也退了下去。

朝中和軍中送來的信函，他一封都看不下去，支了額頭，卻眼前卻浮現出從侯府決然離去的形。

借竇家馬車的名義離去，頭都不回。

料到他能找到落腳地，不僅提前走了，更是把歸林樓的鑰匙留了下來。

鑰匙，是他給大婚的聘禮。

不要了。

男人閉起了眼睛，想到那日的事，口發悶到難耐。

彼時他握住了的手腕。

“風太大了，你子不住，別往那邊去了。”

不回，“我并不覺得這條路風大，只要不與侯爺同行，這點風不算什麼。”

說到此，才看了他一眼，“若侯爺肯讓我獨自離去，激不盡。”

激不盡……

“那還回來嗎？”

“既走了，自是不會回。”

“但若是，你已有我們的孩子了呢？”

他看住的眼睛。

只給了他四個字，“無甚可能。”

開平衛下榻的房中，陸慎如閉眸沉默。

那麼篤定，是因為避子藥，是不是？

果然就沒真的想過，跟他有孩子……

北地的風沙吹得窗欞咣當作響。

男人笑了起來。

說信他，再不疑他，但轉頭就去聽那蔣楓川的言語。

若此番瞞了的是蔣竹修，也能狠下心來舍了蔣竹修，再不相見？

房中寂靜無言。

開平衛的將領這幾日都沒鬧明白侯爺的意思。

兵的事都差不多料理清楚了，侯爺不安排后面要如何，也不離去。

他們這些將領，只看著每日從京城來送信的人有多，就知道侯爺有多忙。

但侯爺怎麼不走？

侯爺不走，他們也不敢攆。

……

翌日，崇平遠遠看著，府里崇安派來報信的人出現，便嘆氣。

今日又不知是什麼信。

崇安派來的人稟了上來。

“侯爺，年嘉郡主隨忠慶伯世子爺回到京中了。郡主給侯爺和夫人送了喜禮，也給夫人下了帖子，送來了侯府。”

年嘉郡主。

陸慎如當然知道同年嘉郡主的事。

時跟隨父親在京時，先帝的孝容皇后喜，時常召進宮。而裕王早逝，唯獨留了年嘉郡主這腹，先帝便把這可憐的孫養在宮里。

二人年歲相仿，子相投，早在宮里便相識。

這會崇平道了句，“夫人與郡主相識多年，郡主這才剛回京，就立時給夫人下了帖子。”

陸慎如微頓，他曉得崇平的言下之意。

沒有他的命令，出不了門。

男人默了默，嗓音不低緩了下來。

“想去嗎？”

他可以讓去。

但下面的人回話。

“夫人什麼都沒說，沒回應郡主的帖子。”

沒回應……

這三個字仿佛火苗上的熱油，細細地煎在人心頭。

輾轉不是，反側不是。

男人抿而默，下一息忽的起。

他讓崇平將開平衛的將領都過來，三言兩語把后面的安排都說了，翻上馬就走。

一瞬間，人影沒了風沙里。

眾人又是面面相覷。

*

京城。

杜泠靜又看了看年嘉的帖子。

年嘉并非邀去忠慶伯府，而是請去裕王府，那里再沒旁人相擾，從前們在京外見面，便是在裕王府里。

而裕王，正是蔣太妃娘娘早逝的兒子。可惜年嘉還沒出生，他便染了時疫離了去。

年嘉自沒有父親，先皇是的祖父，又怎麼可能顧得上？

多數時候都隨著蔣太妃在宮中，彼時同最好的，不是偶爾才進一次宮的自己，而是進宮侍讀的如今的錦衛指揮使魏玦。

年嘉和魏玦是青梅竹馬，在宮中相伴長大，年嘉本是要嫁給魏玦，甚至為了魏玦去學著做裳，但最后卻嫁給了魏玦的從兄，魏氏同族的忠慶伯世子魏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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