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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許侯夫人》 第189頁

他亦再行禮到母后面前,“懇請母后輔佐孩兒。”

話音落地,陸懷如手,牽起了他的手。

將他拉起來,向他定定點頭,“好。”

母子雙手握,共立臺之上。

而陸慎如亦在此時,抬腳走上前來。

他行禮跪拜高臺之下。

“臣,永定侯陸慎如,愿為新皇陛下鞍前馬后,盡職盡忠,至死不悔。”

他擲地有聲。

逢祺不向他看去,又連忙抬手。

“侯爺快快請起!”

而竇閣老則在此時,再進一言。

“朝堂文臣武將皆是為國盡忠的良臣,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非相對而立,相互攻訐。”

他拜道,“臣請陛下全力起復拂黨眾臣,拂黨眾臣清正忠直,一心為國為民,陛下恰而用之,調和文武,以安天下。”

此言出口,陸慎如亦和之。

“臣附議。”

逢祺看向側的母后陸懷如,母后跟他含笑點頭。

他應了下來,目遠遠地向大殿之外看去。

大殿之外,天下盡收眼底,這是屬于他的新朝。

年緩聲開口。

“朕當不負群臣希冀,為賢為明,以期盛世降臨。”

*

京城澄清坊。

杜泠靜從京外田莊歸來,當先路過澄清坊,腳步就停了下來。

讓崇安駕車到杜家門前,誰想馬車到的時候,有兩人恰就站在門前,仰頭看著門匾,低聲言語。

“廖先生?楚先生?何不進門?”

下了車來,但兩人都同搖了頭。

“我們只是路過此地,過來看看閣老而已。”

杜府的宅院空了,但此間曾經住過那為國傾盡全力、卻被人所害的閣臣。

思及父親,杜泠靜眼眶一熱。

兩位先生也都嘆了氣,但廖先生卻道。

“靜娘不必傷懷,我二人方才立在門前,已將你此番作為,告訴了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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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閣老如掌中明珠,“許多事不敢告訴你,是怕你作為子,在這世間行事為難。但他約莫再沒想到,這場世人眼中不可避免,一即發的戰事,竟就在靜娘你的傾力奔走之中,消弭了。”

楚先生亦道,“聽聞竇閣老,也要全力起復拂臣。咱們家閣老雖然不在了,但當年追隨他的拂臣卻又得了起復的機會,而拂臣起復,閣老那流離的新政,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回來了。這又如何不是靜娘你的功勞?”

沒有,包括廖栩、扈廷瀾在的一眾拂臣,早就喪命保定深山之中。

杜泠靜卻不敢領功。

兩位先生都朝著笑,“料想閣老今日聽了我二人所言,今晚要靜娘夢里了。”

杜泠靜眼眶更熱,這次不由道。

“我確實想念父親了……”

嗓音發啞,兩位先生也都安靜了一時。三人皆站在杜府的匾額之下,仰頭看著,不知多久。

送走了兩位先生,杜泠靜倒沒再進府邸的門,只是讓文伯守好門戶。

沒上馬車,在京中慢步走著,路過枕月樓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

忽的想起剛進京那時,自己還滿心的低沉,不再次多留半分,想要即可藏回到的書樓之中,外面的事皆與無關。

那日本要見蔣太妃,娘娘沒見,只是讓樸嬤嬤遞了話來。

“娘娘說姑娘還年輕,這世間不獨父慈孝、青梅竹馬,也不獨書山學海、古今文章。娘娘說,姑娘秉才學皆高于常人,或該有更高闊的人生,才不枉世間一遭。”

其實,杜泠靜到現在也不知道,怎樣的人生才算高闊。

此時此刻舉目去,暑熱的夏日仿佛行進到了末尾,看到了秋日才有的高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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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清泰了,沒有了那藏在金殿之中的惡鬼,莫名覺自己不喜的那個權利漩渦在消散,這里仍舊充滿了權力,但是好像變回到了兒時跟隨父親,在此長大的京城。

清風拂過,街巷安泰,天高地闊。

杜泠靜回了侯府,的侯爺還沒回來。

“侯爺今日還能回來嗎?”問。

畢竟這等舊帝新君接之時,最是忙

崇安卻說能,“侯爺傳了話,說今日一定回家,請夫人等他。”

杜泠靜不而笑。

不等他回家,還能跑了不

一路彎著角回了正院,將這一沾滿了仆仆風塵的衫換了下來,廊下有清風吹擺,頓覺世間安靜清涼。

卻想起了什麼,舉步到西廂房門口,推開了西廂房的門。

三郎的兩大箱舊紙頁還放置在書案旁。

可能無需再在此中尋找答案了,只輕輕拿起那張碎紙片,上面落了三郎病時無力的字跡。

這或許就是要找的答案。

聰慧如三郎,他從父親的只言片語,蔣氏的暗暗猜測,還有他多年搜集來的朝堂訊息之中,已然嗅到了世道將的氣息。

詭暗藏,不安的世間即將來臨,可他已經沒有了能支撐下去、護佑邊人的魄,常年的病,早就將他的掏空。

他如何不想活著,可他就如同這張殘碎的舊紙片一樣。

世道將,病殘軀何以抵擋?拖累而已……

他不敢再拖了,他尤其不敢娶過門。

或許他早在跟定親的時候,就想好了不會娶,所以定親那日,他紅著臉,穿起了大紅的錦袍,與定下終不會的姻緣。

杜泠靜將那碎紙片,在心口。

許多話,他不曾跟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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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希他離開之后,能有比他強而有力的人,早早在這紛的世間能與相扶相護,終得一生的平安順遂。

杜泠靜眼淚落了下來。

“三郎,謝謝……”

將那碎紙片,一直前。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取下那張紙片。

掉眼淚,了菖,“請蔣六爺到侯府來。”

最善跑,只要侯府的門衛不把他關在府里,他不一會就打個來回。

這會他回來,把蔣楓川直接帶了來。

杜泠靜在外院廳中見了他。

不想跟他廢話,見他只向眼睛里看來,頓時取來碎紙片,遞到了他眼前。

蔣楓川在看到紙片的一瞬,面上的不羈頓時散了。

他正坐著,安靜了神,低頭將他三哥留下的碎紙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杜泠靜道,“此番的震,三郎可能有預料了。”

說著,看向蔣楓川,曾一度以為,他會走岔了路,走上邵伯舉的老路。

不過沒想到,他比邵伯舉倒是聰明多了,冷眼旁觀,未陷其中。最為關鍵之時,反而助了一把。

他既如此聰穎,想必三郎的意思,他會明白。

廳中靜默無言,蔣楓川只盯著那碎紙片,反反復復地看著。

拖累而已。

哥怕拖累什麼呢?

怕拖累他的人,還是家中老去的爹娘,或是自己這個要背他進京趕考的弟弟,還是……都有?

可是他們沒有人,將他當作拖累。

但他卻不再一年一年熬下去了,熬一副無法見人的病骷髏,在他的人們心上。

是否他認為,唯有他早點離開這世間,他們才可能收拾起來行囊,趕去下一段路程,去為自己而活?

青年不知道還能說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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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將紙片看了又看,突然瞧了杜泠靜一眼。

“想必夫人以后不需要這張碎紙片了。”

他話中暗含著一些挑事的意涵,杜泠靜沒理會他,只問。

“你想帶走?”

他點頭。

杜泠靜一默,最后看了那碎紙片一眼。

“三郎,再見。”在心里默聲說出這四個字來。

眼眶已蓄滿了眼淚,了蔣楓川。

“你帶走吧。”

蔣楓川聞言,將這張紙片輕輕收了起來。

他最后抬眸,看了一眼,他看到了發上的飄帶,就飄飄垂在肩頭。

他將方才的神斂了斂,眉眼間又出幾分不羈來。

他突然開口。

“若是陸侯死了,我會來娶你。”

話音落地,停了一息,杜泠靜才張口結舌地回過神來。

他這又是在說什麼鬼話?

這回真有些生了氣。

“他不會死,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別再來了。

冷肅了嗓音,不想青年卻瞧著一笑。

“我是正經的。至于陸侯麼,他最好別死。”

這次他說完,沒再同來回扯,他起了往外走去。

“我走了。”

杜泠靜已經不想送他了,不知六郎了那勁,總說出這樣的怪話。

氣得轉過了頭去,沒看到青年行至門口的時候,又回頭,最后緩緩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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