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乩野目徑直掠過他們,看向走進廳的傅嚴,“如何?”
傅嚴回稟道:“公子,消息都放出去了,不出兩日必會傳到山匪的巢。”
安昱詢問道:“莫非陸將軍已有破解之法?”
陸乩野漫不經心,“我聽聞那群山匪之中多有從前效力于范侯的將士,范侯自刎之后,他們不愿遂安刺史歸降于我魏國,這才落草為寇。”
安昱面一僵,顯然是被陸乩野說中。
“如今我大魏兵馬下榻鄯州是為糧草而來,這幫山匪對我們大魏將士懷恨在心,必然會下山來打劫糧草。”
安昱思忖片刻,遲疑道:“山匪不過百人,即便他們……心懷怨恨,恐怕也不會蠢到來劫陸將軍三十萬兵的糧草。”
“大魏的糧草他們不敢劫,普通商隊的糧草難道他們還不敢嗎?”
安昱這才恍然大悟,他們扮作商隊為魏國將士運來糧草,必定會引來山匪劫持。
從前陸乩野兵臨鄯州之時,安昱曾在城門上見過陸乩野一面,彼時他對陸乩野除了怨便是恨,何曾想到今日居然要借他援手來解鄯州之困。
思及此,他看向陸乩野的目中多了幾分唏噓之。
經那夜水榭之事后,殷樂漪本就算不得整潔地袍,變得更為臟污不堪。
從前生貴養,有數不盡的綾羅綢緞,宮中的繡娘每月變著花樣的為做,又何時嘗過穿舊、臟的苦頭。
但這冬日實在嚴寒,又多次飽風雪摧殘,嘗盡了凍的苦。魏軍又未曾給這個階下囚分發寒的,是以即便自己上的再不堪,也只能穿在上。
但殷樂漪今日在院中收到了一套嶄新的襦。
回到房中生疏地換上,對襟上襦布料,齊保暖卻不厚重,還配有一件滾了邊的夾襖。
雖比不上從前做公主時所穿的那些華貴,可極為寒,對于如今的來說正是雪中送炭。
只是殷樂漪不知究竟是誰送了這寒的襦,醒來時,襦便被布裹著放到屋外,也未留有任何紙條。
在屋思前想后片刻,送這套寒襦的人,恐怕也只有安昱。
那夜相遇安昱便開口想要送一套,被婉拒了,所以今日才既未面也未留下只言片語,悄無聲息地將放到了屋外。
理清了這套的來龍去脈,殷樂漪惆悵的坐在窗邊。
正這時,院門被人從外打開,陸乩野的屬下傅謹走進來,手里還提著幾大塊生。
躲在院中某角落的止戈飛撲過去,一口叼下那塊,低頭吃了起來。
這場面看上去很是腥,殷樂漪以袖掩鼻,害怕自己作嘔。但或許是那夜止戈從周騫手下救過,竟又覺得這一幕尚可忍耐。
等到傅謹喂完止戈,止戈又是幾步奔走躲進看不見的角落里,這才從屋走出去,住傅謹。
“是陸將軍讓你來帶我過去的嗎?”
傅謹一頭霧水,不曾記得陸乩野待過自己什麼,“公主莫不是記錯了?”
“他今日難道不是要去剿山匪嗎?”殷樂漪試探,“那夜我遇到陸將軍時他便同我說,今日會讓他的屬下來接我。”
這公主每日待在院中被限制了出行,魏軍要剿匪之事若非是有人跟提及,又怎會知曉。
傅謹又見神認真,雖然覺得匪夷所思,但他怕耽誤了自家公子的事,深思慮之后還是點了頭。
“只是我這樣出去恐怕有些不妥,可否勞煩你為我尋一頂帷帽?”
傅謹在心中謹記著自家公子教他們,不要與芙蕊公主有過多牽扯,倘若他們公子真尋這公主有用,在人前不讓出真對他們有益。
于是傅謹又去為殷樂漪尋了帷帽,等戴上后,便帶著去尋自家公子。
殷樂漪做公主時撒謊的次數屈指可數,跟在傅謹后時心口砰砰直跳,生怕傅謹察覺異樣,又將扭送回院中關起來。
他們走出驛站沒多遠,便見一支商隊停在道上,貨盡數囤放在馬車上,似乎即將啟程。
殷樂漪心中正疑著,便見為首的那輛貨車旁立著個英姿卓絕的年郎。
“公子。”傅謹走上前,謹慎地先看一眼四周,見無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這才低聲稟報,“我將芙蕊公主帶來了。”
陸乩野雙臂環肩,回一瞧,傅謹后跟著個頭戴帷帽的郎。
穿一襲襦立于皚皚白雪之中,玉立婷婷。
恰逢冷風侵襲,吹起帷帽一角,出雙沁水桃花眸,澄澈清明,明如星,眸中分明未含半笑意,卻意綿綿地好似在郎。
陸乩野見之,不聲地掠過下屬,走到前。
殷樂漪略顯慌地抓住紗簾,擋住自己的臉,“陸將軍……”
白紗簾后的面容若若現,教人難以窺見此刻神態。
但陸乩野不必看,腦海中也能浮現出殷樂漪的模樣,必定心虛又懼怕。
他瞇了瞇眸,語氣尖銳:“殷姮,你又在耍什麼花樣?”
殷樂漪扭地往后退開半步,聲若蚊吶:“我要和你同去剿匪。”
傅謹見這場面不對,立馬將殷樂漪對他說的話一句不落的稟告給陸乩野。
陸乩野斜了傅謹一眼,“這種三歲孩都不會上當的謊話,你竟也會信?”
傅謹被訓得灰頭土臉,殷樂漪利用了傅謹心中有愧,勸說道:“是我騙了他,你要訓便訓我吧。”
還不等陸乩野發話,便又心虛地擺出自己的態度,“你訓了我便要帶我去剿匪。陸將軍,君子不可言而無信……”
“言而有信是對平等之人。”陸乩野目慢悠悠地打量,譏諷道:“你還不夠與我講道理。”
“傅謹,將捆了綁回去。往后若誰再敢將隨意放出來,提頭來見。”
他輕描淡寫地下了令,傅謹對他唯命是從,果然便轉去尋繩子。
殷樂漪被陸乩野的鐵手腕嚇得方寸大,可這剿匪之行非去不可,眼看那傅謹已尋到繩子向走來。
心一橫,抓起陸乩野的手臂抱在懷中,哭了起來。
一支商隊里的人皆由魏軍所扮,主將雖是個翩翩年郎,但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翻手云覆手雨,掌三十萬兵,氣魄無人能及,是頂天立地的年郎。
行軍多年,別說是子近了,他們都從未見過主將讓子進過自己的營帳,可謂是潔自好,不近。
但眼下,他們卻眼見一衫娥抓著主將的胳膊,垂首啜泣,哭聲雖小但細細聽卻能聽出子的委屈。
魏軍哪里見過這種場面?
他們既覺得匪夷所思,又忍不住投去目。
陸乩野余輕掃過去,不怒自威,嚇得魏兵即刻了脖子,不敢再看。
“殷姮。”陸乩野一針見拆穿,“你以為裝哭便有用嗎?”
對冷無的陸將軍來說,人落淚毫無作用。
他回手臂,拿過傅謹遞來的麻繩,要親手將殷樂漪捆起來。
殷樂漪將一雙皓腕亮到他眼前,“我那夜被捆的傷便沒好,你今日又要捆我,陸將軍你和周騫有什麼區別……”
嗓音清麗似珠落玉盤,哭腔又是做了十十,這埋
怨的口吻聽到人耳朵里,得厲害。
陸乩野輕瞥腕上未好的淤痕,眼神又慢悠悠地落到的紗幔上。
當真是霧里看花,辨不清神態,只聞得哭聲。
殷樂漪見他沒有立刻手,又乘勝追擊,不敢再他手,聲道:“……還有,你一人去剿匪,我擔心你傷。”
“是嗎?”
這話虛假意到連殷樂漪自己都不信,可如今要倚仗陸乩野,便只能拿出哄人的手段扮乖。
“自然是……”
陸乩野哂笑一聲,將繩子往馬車上一扔,坐上去后睨一眼自己側的位置,饒有興致地道:“既如此,山匪來襲時,那便有勞娘子擋在我的前面,護我周全。”
第11章
陸郎“陸郎……”
周騫近日來諸事不順,皆是因為殷樂漪。
屬下邊替他換藥邊勸他:“只是恰好將軍的狼出現,不代表芙蕊公主就是將軍的人……”
“蠢貨!陸欺養的那頭畜牲,全軍上下除了他自己誰都使喚不!旁人隨意近那畜牲的都會被它當做食吃了!”
而那頭畜牲不但在他面前保護了殷樂漪,還守在殷樂漪的院子不準靠近,一頭狼王抵得上一支銳,陸乩野可謂是良苦用心。
周騫原本以為自己對芙蕊公主這朵花勢在必得,沒料到竟讓陸乩野搶了先。
可陸乩野出顯赫,戰功赫赫,又是他頂頭上司,哪怕他養的畜牲將他咬傷,搶了他肖想的芙蕊公主做侍妾,他也不敢找上門去問詢陸乩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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