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乩野微怔,眉眼間的戾氣霎時消散,迫不及待的接過信拆開。
殷樂漪竟會給他寫信,這讓他有些喜出外。
“將軍,還有一事。陛下將公主賜婚給了真國三皇子,不日便要將公主送往真國和親了。”
陸乩野拆信的手一頓,他前腳才離開都城,魏宣帝便后腳將殷樂漪下嫁,這是明擺著要拆了他的姻緣,奪他的心頭。
他冷笑一聲,從兵架上取下摧城槍,“傅謹,將我的馬牽來。”
傅謹咽了咽口水,“……將軍,您莫不是要現在趕回都城?”
“有何不可?”
傅謹言又止:“可是蠻夷還未……”
他的話被軍中突然響起的號角聲打斷,“蠻夷攻城了——”
“蠻夷攻城了——”
消息很快便在軍營傳開,全軍將士蓄勢待發。
以洪武為首的將領拿了兵闖主帳,向陸乩野跪下行禮道:“將軍,蠻夷突然攻城,百姓危在旦夕,還請盡快出兵!”
陸乩野眼含威懾的瞥一眼傅謹,傅謹心里直突突,著頭皮去為陸乩野牽來了烏云馬。
洪武隨其后,見陸乩野上了戰馬,詢問道:“將軍,可是能出兵了?”
主將離去,大軍群龍無首,出兵便是去送死。
倒是正中陸乩野下懷。
他漫不經心道:“出兵罷。”
洪武帶人出帳整兵,一千騎兵隨陸乩野先行趕往城中。
蠻夷夜襲出其不意,以火油硝石攻城,城門被炸毀,蠻夷趁機闖城中,一路燒殺搶掠,不消片刻城中便滿是哀嚎聲。
陸乩野領兵到時便已是這幅景象,他長街上策馬奔馳,面無表地著紅沖天的城池。
再等一會兒這里便會淪為流河的煉獄,和蕭家被滅門那夜一模一樣。
他心中忽而生出快意,一雙狹長黑眸被火映照著,亮得攝人。
可惜他要快馬趕回都城阻止殷樂漪的親事,不能再停留在這人間煉獄多看上一眼,可這并不妨礙他以欣賞的目,品讀著眼前這幅這幅殘忍慘痛的畫面。
百姓們痛不生,恨怨怒哀將會爬滿他們的心房,將好好的一顆人心變得猙獰,便是這世間最惡毒之事。
這是陸乩野從前所經之事,亦是陸乩野現在所行之事。
不遠傳來子的哭嚎,陸乩野冷漠的去,只見一子被一蠻夷騎在下著裳。
子鬢發散,滿臉是淚的哀嚎:“救命啊,救命啊……”
滿城的人都在逃命,無人在意的生死。
而唯一能救之人,仍在冷眼旁觀。
陸乩野騎在馬上遠遠地瞧著,見這子被蠻夷按在下哭得肝腸寸斷,姣好面容上除了恐懼便是眼淚。
莫名讓他想到殷樂漪,從金尊玉貴的公主淪為戰俘后被人肖想覬覦,亦是恐懼的滿臉是淚。
可這子不是殷樂漪。
這世間除了殷樂漪,無人能撥他的心弦半分。
陸乩野涼薄的將視線從那子上移開,順手從懷中出殷樂漪寫給他的信展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行云流水的字——
【花有重開日,君無再年。盼君多思量,漪漪長相。】
他目如焰的注視著這上面的字,呼吸不自覺的屏住,腔下那顆冰冷麻木的心竟在這一刻仿佛被溫的春水包裹住,生出了一活人的溫度。
策馬奔馳中,年一直帶在懷中的子香帕忽而被風卷走,輕飄飄的掉在了地上。
年勒馬回首去,一塵不染的香帕被沾染上塵埃,上面繡著的那朵芙蕖花在火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無助、單薄。
不遠的子自知難逃此劫,與其被蠻夷污了子臟了名節,不如以死換個干凈。
含淚拔下頭上的簪子,不甘的將簪尖抵在自己的脖頸上,正要刺下去,騎在上的蠻夷忽然頭相離,流如注的從上倒了下去。
一襲銀甲從眼前策馬而過,割斷蠻夷頭顱的凌厲長槍劃破夜。
子愣愣地抬頭去,千軍萬馬之聲踏破天際——得救了。
被毀的城門不斷有敵軍涌城,陸乩野先士卒,提著摧城槍殺敵軍中,生生殺出一條路來,將蠻夷暫且退。
他將殷樂漪的香帕重新放進懷中,心中念著:漪漪,再等我幾日。
傅氏兄弟和洪武隨后趕來帶人暫時封住城門,又清剿了城殘余的蠻夷。
陸乩野翻下馬,走到城墻之上,見敵兵軍臨城下,吐谷渾王的大兒子領兵和他對陣。
陸乩野居高臨下:“弓箭手準備。”
敵將仰著脖子看去,見那城墻之上立著的人披銀甲,霜白的發在夜風中翻飛著,冷峻的眉眼被火映照的目驚心,凜冽的氣勢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
戰前兩軍對峙最忌輸了氣勢,他迎上陸乩野的目,“我聽說過你,魏國人你將星,說你是戰神轉世。但我
今日看你,不過是一玉面年,你們魏國的戰神難道是以容貌挑選的?”
蠻夷獷,此言一出讓一眾蠻夷仰天大笑。
傅謹走上城門,乍一聽見這句氣沖沖地便要罵回去,被陸乩野抬手攔住。
“本將也曾聽聞吐谷渾的將士彪悍,沒想到只會呈些口舌之快。”陸乩野漫不經心,“今日一見,本將亦頗為失。”
吐谷渾人以驍勇自居,最忌諱被人詬病不勇猛。敵將有意激怒陸乩野,沒想到反被他將一軍,面上的笑有些掛不住。
但他們有稱竹的火油硝石攻城被陸乩野化解,他不敢冒進,一計不又生一計。
“我還聽說你們大魏的皇帝有意將芙蕊公主嫁給我父王,芙蕊公主可是你的妹妹?生得可有傳聞中那般貌?”敵將大放厥詞,“要是你妹妹真的傾國傾城,便讓你們的皇帝將人送過來,待我父王死了,我再讓侍奉我!”
蠻夷不通教化,父親死后,他的兒子可以繼承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子。
陸乩野扯了扯角,似笑非笑:“聽好了,芙蕊不是本將的妹妹,而是本將未過門的妻子!”
“你既然有膽量敢覬覦本將的妻,今夜便把命留下罷!”
傅謹拱手道:“將軍,弓箭手已就位。”
陸乩野傲然睥睨著城墻下的敵軍,銀甲被漫天火印得恍若皓日,氣勢人,教人難以與其對視。
年將軍擲地有聲:“眾將士聽令,此戰只準勝不準敗。”
千軍萬馬氣勢恢宏:“是——”
“放!”
數以千計的箭矢對著敵軍如雨落下,反擊的號角之聲響徹被火燒紅半邊天的長夜。
第103章
嫁娶我心漪漪。
谷雨時節,一連數日落雨不停。
廊沿下雨水如幕般落,灰蒙的天照進絳清殿,將殿中紅艷的嫁都襯得沉悶。
殷樂漪倚在窗邊觀雨,回眸輕輕瞥一眼嫁便收回了目。
遠嫁真國,所需用度一切按照公主婚的禮制。
便是這件嫁,雖是宮中繡娘耗費半月景日以繼夜的趕工出來,但每一針腳花紋都無比的華貴。
然而這件麗的嫁自送進絳清殿后,殷樂漪便一次也不曾試穿過。
二八年華的竇初開時,免不得會幻想自己未來出嫁之日,穿上嫁的樣子。
從前殷樂漪無憂無慮時,也有過這樣的憧憬。會想要嫁的夫君是何模樣,對方又是怎樣子的人,他可會心儀一生一世,同白首不分離。
會想許多許多,但獨獨不曾想過自己會是以這樣的方式遠嫁給素昧平生之人。
陸乩野知道此事后又會如何呢?
殷樂漪猜想他大約會怒不可遏吧,明明答應自己答應他待他歸來,殷樂漪便嫁給他,可殷樂漪又一次出爾反爾騙了他。
陸乩野那樣的子,容不得欺騙和背叛。他定會恨骨,恨不能將挫骨揚灰。
可是這一回,殷樂漪連陸乩野恨的模樣都不能再見到了。
“公主……”木槿合上傘,提著食盒急急忙忙地跑進殿中,“奴婢方才在門口拿晚膳時聽見那些侍在談論邊關……說是邊關戰事大捷!”
殷樂漪怔怔,似有些不信,“……大捷?”
“是,大捷!太子殿下將蠻夷擊退了!”
沒有放任蠻夷踏破山河,屠戮百姓。
在復仇和天下蒼生之間,陸乩野他選了蒼生萬民。
他沒有選擇為禍天下的劊子手,他的手上不會沾滿無辜者的鮮,史書萬民不會唾罵他是千古罪人。
殷樂漪思及此,憂愁多日的面容上總算浮現出一抹淺笑。
“公主為何哭了?”木槿放下食盒走向,滿臉關切。
殷樂漪抬手一自己的眼睛,到一片潤。應該為陸乩野到開心,因為他沒有走上不能回頭的歧路,這眼淚落的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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