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寶緹有一些愣住, 或許暫時沒辦法理解他這番話的意思。

為什麽會是背叛呢。

不都是他嗎。

無論是二十歲的宗鈞行，還是即將步而立之年的Kroos。

“你認識的是二十六歲的我，對嗎？”面對的疑, 宗鈞行冷靜地反問。

蔣寶緹點頭。

“那麽。你上的也是二十六歲的我。”

仍舊點頭。

“人是逐漸長的，Tina, 不同階段就是不同的人。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年長，能夠照顧你。可二十歲的我極度討厭弱小，不，是憎惡。”

他頓了頓, 似乎是在心的提醒，“如果你遇到的是二十歲的我，你會被我一腳踹開。”

後面幾個字, 他低了音調，聽上去有些可怕。

蔣寶緹覺得他一定是為了嚇唬才故意這樣說的。

事實是, 他也的確達了他的目的。

因為真的有種冷汗直冒的覺。

見臉都白了, 宗鈞行笑著將抱到懷裏, 手放在的手背輕輕拍著安。

“嚇到你了？”

“嗯……”有些委屈，臉著他的口輕輕蹭了蹭, “你以前真的是這樣的嗎。”

希能聽到一個完全不同的答案。

可是宗鈞行卻點了點頭, 他萬分抱歉地說：“那時的我的確有些目中無人, 可能是過于年輕了，人生又太過順風順水，從未遇到過挫折。”

聽了他的話後，蔣寶緹突然又有些能夠理解了。

在的人生毫無挫折的時候，比現在還要任。

不過的確對宗鈞行的過去更加好奇了，尤其是過去的他。

他現在的野心仍舊很大，甚至比從前更大。但現在的他更擅于收斂克制自己的緒。

照片中二十歲的他, 卻非常直白。

宗鈞行的低沉笑聲將的注意力拉回去：“還在想他，對嗎？”

他的聲音靠的如此近，此時低著頭，輕聲詢問。

蔣寶緹覺得他的聲音仿佛象化了一般，變一只無形的手，掐住的脖子，扼住的咽。

“嗯……”甚至下意識地在脖子上了，確信沒有那只掐的脖子的手後，才放松下來。

察覺到的松氣聲，宗鈞行的笑意比剛才更加明顯，從腔慢慢震出來。由于此時完全將臉埋在他的口，所以能夠非常清楚的覺到。

“在害怕嗎，害怕我。”他修長的手指纏繞著的發尾，再緩緩往上，直到那一縷順的長發完全地，將他筋骨分明的手指纏住。

他的習慣還是沒有改變，出門時，會佩戴一雙手套。

黑皮質的，完全合他的手指廓。所以他的每一個作都會將手套完全撐開，撐出的掌骨與筋絡廓令他的雙手看上去極力量。

一不茍的背頭，完整地展出他宛如雕刻藝一般的頂級骨相。

歲月和閱歷帶給一個人的改變，在他上得到了最完的現。

如果說二十歲的他讓人無法挪開視線，那麽現在的他，則是讓人想要死在他的懷裏。

這樣的說法或許會被認定為很奇怪，或是擁有傾向。

但蔣寶緹覺得，這很正常。

換做任何一個人過來，親眼看到這樣的Kroos，都會無法抗拒的。

想到了盧米還是Max曾經說過的話。

——他看上去總是讓人聯想到教父。

那種優雅矜貴，與危險并存。

前者讓人心，後者讓人恐懼。但結合在一起，像Drugs一樣讓人上癮。

只要了，就完全戒不掉。直到死亡。

“在想什麽，為什麽不回答我。”

長時間的沉默讓宗鈞行再次開口。

他手撥弄的下，讓回過頭來看自己。

或許是知道此時的走神想的不是剛才那張照片，所以他的語氣和神態都緩和了許多。

“在想你剛才去哪裏了。”溫順地回答。

知道在撒謊，但到底是個無傷大雅的謊，所以宗鈞行沒有追究下去。

反而順著的話，如所願轉移了話題：“Anastasia應該和你說過，我去見了一個老朋友。”

Anastasia。

蔣寶緹想，應該就是那位年邁的管家。

“嗯，是和我說過。”蔣寶緹在意的點是，“你為什麽不帶我去，我也想見見你的朋友。”

宗鈞行很快便點頭：“下次再去我會帶上你。我看你太疲憊了，不忍心醒你。”

依偎在他懷裏小聲嘟囔：“也沒有很累。”

他放松地笑了笑：“是嗎。”

放在腰上的手輕慢的挪起來，語氣也變得曖昧，“既然不累，今天可以繼續嗎？”

此刻才徹底理解了什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蔣寶緹迅速搖頭：“還是有點累的，和腰很酸。”

“嗯。”宗鈞行沒有勉強，剛才說的那些話更像是在故意逗弄，“我待會幫你一。”

蔣寶緹漲紅了臉，提醒他：“只是……不許……別的。”

他很輕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需要好好休息，那裏也是。”

他低頭親吻的耳垂，低沉而富有磁的聲音帶著很淡的笑意，“都怪我，讓你在床上吃了那麽多苦頭。”

“還……還好。”蔣寶緹的耳朵被他吻的很，他說話時呼出來的熱氣也讓覺得尾椎骨往上泛起陣陣麻熱意。

往一旁偏了偏腦袋，想要避開他的吻。或許是察覺到的意圖，宗鈞行的手掌按著的後腦，將重新按回來。

“不要躲。”他的重新上的耳垂，視線在耳骨上的那枚耳釘上徘徊了一陣。

輕聲嘆息。

他終于松開了，手指沿著耳釘溫：“不會痛嗎。”

知道他在問哪裏。蔣寶緹莫名有些心虛。這個耳骨釘當初就是因為覺得自己終于離了他的桎梏與掌握，回國後做的第一件事。

為了慶祝。

“很疼，後面還發炎了一段時間。”

聽了的話後，他的作停頓片刻，最後離開了那個地方，放在耳垂上。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了，知道嗎？”

他的聲音很溫和，眼下沒了強，只有關心。

蔣寶緹的心髒突然變得綿綿的。

真的好喜歡這種覺，好喜歡這樣的宗鈞行，這樣的kroos。

一輩子都離不開他了。

“嗯。”很重地點頭。

宗鈞行笑了笑，重新抱著：“好孩子。”

進到客廳之後，他將大了，一旁的仆人走上前來，雙手接過，掛好之後打算待會拿去幹洗。

他擡手松了松領帶，看到桌上的酪和熏，只吃了三分之一。

“沒胃口？”他的目轉向蔣寶緹。

的確沒什麽胃口。剛睡醒，整個人還很疲憊，吃了一點就放下了餐。想要四轉轉，便讓傭人先別收走，去散會步再回來用餐。

“不是很。”說。

宗鈞行此時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周那種松弛得的優雅很符合他的貴族份。

他朝手，蔣寶緹很自覺地過去，坐在他的上。

宗鈞行抱著，手臂從纖細的腰間穿過：“吃不習慣？”

他此時上穿著一件面料考究的西裝馬甲和襯衫。

腰被量裁剪的私人定制收束。臂環讓結實有力的臂膀變得更加明顯。

室外的溫度很冷，蔣寶緹在子外面又添了一件外套。

也不是吃不習慣，剛來國的那段時間才是真的吃不習慣。

白人飯吃多了會讓人喪失活下去的念頭。所以最大的樂趣就是四尋找好吃的中餐館。

也嘗試過自己做飯，但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不是食中毒到差點將自己送進醫院，就是誤消防報警裝置，將消防車了過來，最後支付了一筆不菲的費用，還被隔壁鄰居要求賠償神損失費。

該死的xx人。

從那以後徹底放棄了自己做飯的想法。

這裏的食和白人飯很相似，或許是因為長期的發展停滯，導致這裏給人一種中世紀的覺。

說實在的，蔣寶緹很喜歡這裏。藝氣息非常濃厚。

對于來說，現代化的城市缺了許多。

“酪有些鹹，但味道很好。”

這就是吃不慣的意思了。

“我讓人聘用幾個亞洲廚師。”

蔣寶緹眼前一亮：“這裏還有亞洲人？”

“應該有，沒有也能帶過來。”在他這裏，任何事都有解決的辦法。

蔣寶緹想了想：“我很喜歡這裏，我覺得可以多待一段時間。”

宗鈞行點頭：“好。”

Anastasia走進來，蔣寶緹立刻從宗鈞行的上跳了下去。同時平了自己擺上剛坐出的褶皺。

有種幹完壞事被抓包的心虛。

宗鈞行無于衷地看完的這些小作，角微挑。

在長輩面前總是會有一種局促。

大約是中國人從小接的教育使然，非常尊重長輩。

在國時面對saya也會有些不自在，但和此刻的局促完全不同。

或許是因為Anastasia更加年邁。

六十歲了。

自己剛來這裏的時候，好像也才五十出頭，剛死了丈夫。

十年前的這裏不斷有人死去簡直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大家對死亡逐漸變得麻木。這位老婦人也是。

能想到的僅僅只是找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

得知Anastasia的世後，蔣寶緹萬分慨：“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宗鈞行笑了笑，大約是在笑的單純：“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Tina，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死去。”

“可是一個人的死亡帶來的痛苦不單單只是一個家庭。還有Ta的朋友，Ta的同學，以及Ta的……人。”

宗鈞行聽完的這番話，看上去無于衷，沒有任何。神一如既往的平淡。

蔣寶緹時常覺得自己看不他，包括現在。

相信不是自己的分辨能力有問題，而是宗鈞行本就是一個很難被看的人。

堅信，哪怕世界上最厲害的心理醫生和催眠醫生來了，都沒辦法看最真實的他。

偶爾也會覺得，萬幸他走上了資本家這條道路。如果他了殺人犯，那麽世界上又會多出多起懸案呢。

宗鈞行早就習慣了的發散思維和一些天馬行空的幻想。

在擅自在腦海裏替自己完整個殺人過程之前，他淡聲打斷了的思緒，并將話題轉移開。

“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蔣寶緹沒有給他回答。而是在沉默數秒後低下頭，用手捂住耳朵：“不要說這件事了，我不想思考。”

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地打斷他。

宗鈞行沒說什麽，神平緩地重新抱著：“好了，睡吧。”

屋子外非常安靜，這裏的人似乎沒什麽夜生活。也可能是夜生活不夠富，街上的深夜酒館只有幾家，酒吧更是零零星星。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他們居住的地方太偏僻了。

宗鈞行討厭有人煙的地方。

口突然傳來一大片的意，伴隨著懷中人的輕輕搐。

男人睜開眼睛，急忙將埋在自己口的腦袋拉開，低頭去查看：“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蔣寶緹搖頭，眼淚卻越流越多，沒有哪裏不舒服，只是……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要是死了該怎麽辦。”

蔣寶緹一直覺得死亡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話題，外婆去世的時候還很小，當時其實并不能很直觀的理解到‘死亡’是什麽意思。

只知道整個葬禮的氛圍非常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驅散不開的霾。

尤其是媽咪，本就纖薄的那天更是搖搖墜。爹地寸步不離地守著。

蔣寶緹被阿姨牽著，他們讓去見外婆最後一面。

那面水晶棺材裏，看見面蒼白的外婆。

不，已經不是蒼白了，是灰白。那樣的臉直到現在蔣寶緹還記得很清楚。

全程懵懂的直到此刻才真正地哭了出來。抱著阿姨的手臂嚎啕大哭，哭聲驚了爹地和媽咪。他們急忙過來將抱走。

所有人都以為是被嚇到了。

只是覺得，那麽好那麽溫的外婆，怎麽突然變了這樣。

記憶中的外婆聲音溫，皮白皙，哪怕因為蒼老而攀爬皺紋，但的氣很足。蔣寶緹小時候的服很多都是外婆和媽咪給做的。

那些用了和心意做出來的服，穿在上，讓變得更加耀眼。

所以從很小開始，都是班上的時尚標桿，朋友和同學都會詢問上的服是哪個品牌。

蔣寶緹每次都得意地擡高下，擺出那副大小姐的矜姿態，告訴們這些服是限量款，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件來。

真的獲得了非常非常多的。

所以哪怕後來也遭了不的冷落對待，但仍舊能夠用樂觀的心態去面對。

那句話放在上再合適不過。

幸福的年足以治愈一切。

希宗鈞行能和媽咪一起，長命百歲，永遠不死。

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宗鈞行的心髒罕見地了下來，他安：“我不會死的，你不用擔心。”

蔣寶緹不信：“可是人都會死。”

“那我盡量晚一些死，死在你後面。”

“你比我大六歲，很大的概率是你死在我的前面。”

這種時候反而邏輯思維都變得無比清晰了。

宗鈞行無奈地笑道：“我爭取活久一點，可以嗎？”

這個答案終于讓蔣寶緹滿意了。

將臉埋在他的口，用他的睡袍眼淚。過了一會兒，又輕聲開口，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詢問他：“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他抱著，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最有分量的話來：“理完你的後事我就會自殺，應該沒有時間用來難過。”

他的話讓蔣寶緹心口一。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擅自腦補了很多他可能會給出的答案。

但沒有一種比這句話帶給的震撼還要強。

的心髒跳的越來越快了，手指也蜷在了一起。

“那如果……我死的很早呢，你那個時候還很年輕。”

宗鈞行很有耐心，的每一個問題他都認真回答了：“我會在理完你的後事後，選擇一個讓自己最痛苦的死法。”

愣住了：“為什麽？”

他笑的很冷靜，也很從容：“既然我很年輕，說明當時你的更年輕。無論是生病還是遭遇意外，一定是我的問題，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當然，兇手他也不會放過。

他的所有回答都超出了蔣寶緹的意外。

無數的疑都沒有問出口，最後只是結結地問出一句：“你這麽我嗎。”

宗鈞行沒有回答，而是了的頭：“睡吧，不早了。”

是輕飄飄的一個字。

誰都可以說出口。

他不希用這個輕飄飄的字來衡量他們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