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了棉布，贊嘆道：“此布品質，確遠勝過松江府所產的標布，便是比起浦東紡織廠的新品，也毫不遜。居然只要三錢銀子一匹，倒也算得上價廉！”

崇禎也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如此的舶來品，賣這個價錢，也算是利民的好事。

云逍笑笑不語。

崇禎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貨上面，云逍朝王承恩使了個眼，來到門口。

王承恩知道肯定是有什麼了不得的發現，于是有些張，“國師，有何不妥之？”

云逍沉聲道：“立即讓人去查，來自泰西的棉布數量幾何，以及市面上這麼多的舶來品，又是從什麼渠道，進上海縣的！”

王承恩不敢大意，立即安排人去調查。

崇禎一行在街市上轉了一圈，回到行在。

這時王承恩的調查也有了結果，前來向云逍復命。

“上海縣市面上的棉布，來自泰西的棉布占一，品質比松江府和浦東的棉布略高，價錢卻要更低。”

“近年來，大量來自海外的舶來品，充斥上海縣街市，并源源不斷售往各地。”

聽了王承恩的稟報，崇禎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云逍和孫傳庭的臉卻是變了。

崇禎詫異地問道：“這其中莫非有什麼問題？”

云逍搖頭說道：“這其中的問題大了！”

“陛下可知，我大明浦東紡織廠所產的頂級棉布，本幾何？”

崇禎看向孫傳庭。

大明天子哪里會心這個？

孫傳庭不假思索地答道：“浦東紡織廠一匹標布的本，大約在二錢三四分銀子左右。若是拿到市面上賣，算上運輸、銷售、稅等本，至也要四錢銀子。”

“不錯。”

云逍點了點頭。

“泰西的棉布，從遙遠的歐羅生產出來，再漂洋過海數萬里運到我大明，這其中的本，又是多？”

孫傳庭接著說道：“我大明海關，為保護本國紡織業，對此等西洋棉布，課以重稅！只要是循正規途徑關，每匹布至繳納一錢銀子的關稅！”

“如此算下來，泰西棉布的本，絕不低于三錢每匹！”

如今歐洲的棉布，以不列顛王國為主。

由于東印度公司在印度擁有大規模的棉花種植園，并且強迫印度奴隸高強度勞作，勞力本幾乎為零，而棉花品質卻是世界第一。

再加上不列顛的紡織工廠規模、管理方式等原因，棉布的生產本要遠低于大明。

即便是如此，從歐洲運到大明，再加上加上關稅這個大頭，導致棉布的本絕不會低于大明。

可市面上的歐洲棉布，竟然比同規格的大明棉布，每匹要低一錢銀子。

這簡直是咄咄怪事！

崇禎依然是一頭霧水，“這又說明了什麼？”

孫傳庭面凝重：“這說明，這些來自泰西的棉布，就沒過一文錢的稅，是走私進上海縣的！”

“走私？”

崇禎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斷然搖頭。

“不可能！”

崇禎的語氣十分篤定。

“如今的海關不同于以往的市舶司，主皆由京城吏部直派，三年一換，與地方毫無瓜葛。”

“朕還在海關外，安了錦衛和東廠的番子，相互監督，互為掣肘。”

“如此天羅地網之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誰又有這麼大的本事，能組織起如此之大規模的走私？”

孫傳庭也躬附和道：“臣也認為，此事或有蹊蹺，可能只是個別商行通過某些見不得的渠道，弄來量貨牟取暴利。若說是大規模、建制的走私，足以沖垮我松江布價，臣亦不敢相信。”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部被攻破的。”

云逍笑了笑，想到后世某個著名的走私大案。

這時，一名太監行匆匆地進來：“從朝鮮發來的電！”

崇禎笑道：“看來使團的㹻國之行，收獲頗。念吧！”

那太監將電報的容念了出來。

電報的前半段，是使團正使吳達濟發來的例行匯報。

容除了匯報使團出使㹻國，雙方在友好的氣氛中簽訂了平等條約。

另外還匯報了當下㹻國的局勢。

㹻國在獲得大明援助的軍火，并且駐扎琉球的水師襲擾薩藩，多爾袞大軍已經撤出京都。

此時㹻國戰火總算是停歇了下來，不過那只是暫時的。

德川幕府絕不會就此罷休，野心的多爾袞，也不會就這麼止步不前。

聽到這里，云逍的角勾起。

火種已經埋下了，接下來就等著烈火持續燃燒，直至把整個㹻島焚燒干凈。

當聽到電報后半段時，云逍卻笑不出來了。

常駐江戶的錦衛探，發現了一樁怪事。

有大批懸掛大明旗號的商船，頻繁往來于大明與㹻國之間。

據查，這些船只所載貨，無需繳納關稅就直接進進大明，因此海商從中賺取暴利。

看完電報，云逍的臉上，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

就在崇禎和孫傳庭疑不解之際，門外，再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劉興祚快步走了進來。

“何事？”崇禎皺眉道。

劉興祚從懷中掏出一份用火漆封的絕奏報，雙手呈上。

“回陛下，錦衛查到了一些東西，事關重大，臣不敢不報！”

之前在蘇州的時候，查銀行高管，就牽扯到海關走私的事。

劉興祚開始調查，如今終于有了結果。

崇禎接過奏報，只看了第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收。

奏報中明確指出，江南走私集團在過去數年間，通過假轉口貿易、進口貨不報關、虛報貨等方式，瘋狂走私海外貨，逃關稅，牟取暴利。

而更讓崇禎震怒的是，奏報后面揭示的那張恐怖的大網。

“經查，走私者不僅買通了上海海關上上下下幾乎所有吏，更與松江府地方員沆瀣一氣，為其提供庇護。”

“更有江防、海防以及部分水師將領被其重金收買，非但不予清剿，反而以‘護航’為名，為其走私船隊保駕護航。”

“其網絡甚至已滲大明皇家海貿份公司，公司數名董事，皆在此案中持有干。”

“為保走私線路萬無一失，走私者還暗中收編、豢養了昔日被打散的海盜殘余勢力，組了一支艦船數百規模的私人武裝。”

……

這個走私集團的首領，名為來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