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臨丸剛一靠岸，緒方便利落地翻過船舷，揚長而去，留下一道瀟灑的背影。

臨走之際，他頭也不回地向青登擺擺手，並未說“有緣再見”、“之後再見”等婆媽話。

看著緒方的逐漸遠去的背影，青登不免到有些寂寞。

仔細回想前陣子的同“永世劍聖”一起跋山涉水、攜手對敵的那一幕幕畫面，猶如置夢境之中。

雖然緒方就住在離大津不遠的京都，但他已明確說了，再過不久，他就要與阿町一起前往歐洲，探究那所謂的“鍊金”。

在親眼見證“狂戰士之水”與“狂戰士之華”的魔力後，緒方已不認為“永生之酒”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虛假之。

如此，視“追查‘不死之力’”為己任的他，自是不可能無於衷。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這“永生之酒”與他的“不死之力”是否為同宗同源，還是說是不同系的另一種力量。

總而言之，緒方去意已決，絕不更改。

等緒方去了歐洲，再想跟他見面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一想到這兒，青登心中的寂寞之更重了幾分。

對他而言，同為穿越者的緒方乃非常特殊的前輩、朋友。

他還想再跟對方多聊一番、多討教幾手。

儘管心中充滿不捨，但在緒方擺手作別的刻下，青登什麼也沒說——“出聲挽留”的矯行為，不符合他的作風——只微笑著目送他離開。

說來奇妙，儘管只是個人的直覺，但青登約有種預：他與緒方還會有再合作的機會的。

興許是在3個月後，也有可能是在30年後。

……

……

秦津藩，大津，橘邸——

在安然回到大津後，青登所做的第一件事兒，便是火速奔向總司的臥室，檢視總司的現狀。

可嘆的是，闊別近3個月，總司依舊沒有痊癒……

還是老樣子，一天中的絕大多數時候都在昏迷，即使清醒了也神智不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本能地喝些米粥。

在青登北上討敵的這段時日，除了總司仍未康復之外，橘邸一片祥和，並未出現災事惡聞。

佐那子充分展現了“橘邸主人”的威嚴，在統領七番隊的同時，將橘邸打理得井井有條。

雖然阿舞也是“橘邸主人”，但有自知之明，十分清楚自己的魄力和領導能力遠遠不如佐那子。

如果是在以前，或許會因不甘心而幹勁十足地跟佐那子競爭。

可如今，顯然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大敵當前，若是展現出“家族分裂”的象，只會給敵人以可趁之隙。

阿舞又不是什麼拎不清輕重的蠢貨，自是曉得其中的利害關係，故暫時放下“競爭心”，盡心竭力地輔佐那子。

在外人面前，們親善和睦，向外界釋放出“橘邸很安定”、“‘仁王’的後方很穩”的訊號——事實上，們的本來就很好。

阿舞執意要跟佐那子競爭的底，乃是對這位大和子的憧憬。

曾幾何時，佐那子於機緣巧合下看到阿舞的“神筆記”——裡頭寫滿了後者對前者的詳細觀察。

佐那子是如何就座的、佐那子是如何走路的、佐那子是如何談吐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對佐那子的尊崇，其中不乏“佐那子小姐果然是我等的楷模，我要努力向學習”等字句。

若無強大的廚力，絕對寫不出如此詳實的筆記！

佐那子將這本“觀察佐那子日記”完完整整地看完後，阿舞才因筆記失而姍姍來遲。

看著佐那子捧著自己的這本絕筆記，而且還翻完了最後一頁……那個瞬間，阿舞親示範了一遍“我碎了”。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佐那子一看見阿舞就笑瞇瞇地說：

“舞小姐，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啊？”

那段時日，總能瞧見阿舞悶頭扎被窩之中，用棉被把自己裹一條自閉的“蠶寶寶”，然後滿面紅地放聲慘。

直到青登居中調停，才讓佐那子別再逮著阿舞欺負。

有意思的是，在發生這起尷尬的“筆記洩”事件後，們倆的關係反而更親近了些許。

儘管二間的關係稍顯複雜，但們的很要好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當們同心協力，一致對外時，便能將橘邸部打造鐵板一塊。

得益於此，藏於橘邸的德川家茂、天璋院與和宮亦都安然無恙。

相比起“家事”的安寧，“國事”方面倒是出現了不波瀾……

在來到總司的臥室，並短暫地陪伴片刻後，青登馬不停蹄地直奔辦公間，立即進工作狀態。

青登暫離京畿後，土方歲三、山南敬助與近藤勇忠實地履行了“代仁王守家”的職責。

然而，他們的權勢終究是比不上青登。

同樣的命令，由他們仨下達，以及由“仁王”本人親自下達，能夠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仁王是否坐鎮於京畿，也能給尊攘勢力帶去迥然相異的震懾。

雖然土方歲三等人已盡力減輕青登的工作力，但堆積在其案頭的必須要由他親自過目的各類檔案依舊極多，已如小山般高聳。

青登逐一翻閱後，登時蹙眉頭。

首先，最令他到在意的，當屬薩的向。

據九番隊的彙報，就在2個月前，西鄉吉之助乘船直奔下關而去。

數名英忍者隨其後，圖探清其行跡。

然而，就在下關已近在眼前時，西鄉吉之助的船隻突然轉道向南，往京都去了。

不難看出，定是對方察覺到有人跟蹤，所以臨時改變行程。

由此可合理懷疑：薩與長州已有切接！關於薩長當前的關係究竟發展到哪一步了，目前尚無確切資訊。

為了削弱尊攘陣營，青登沒派人拉攏西國諸藩。

除了絕對不可能降服的長州之外，薩、土佐和前都是青登的重點拉攏件。

書到用時方恨——人才亦是如此。

雖然青登麾下人才濟濟，有一騎當千的劍豪，有持籌握算的商業奇才，有一毫不茍的後勤大師……但卻唯獨沒有通外藝的辯士、縱橫家！

一言以蔽之，青登對西國諸藩的拉攏並不順利……

從利到脅迫，可謂是用盡招數。

遑論青登開出多麼厚的條件、施以多麼可怕的力，薩、土、三藩都表現出若即若離、興致缺缺的態度。

平心而論，青登開出的條件已相當厚，足可稱是優待。

只要薩能夠俯首臣服，他甚至能夠原諒西鄉吉之助的瓦解徵長軍團，使“長州征伐”功虧一簣的前嫌。

都把條件開到這個份兒上了，薩等藩都不願倒向幕府。

如此，大抵便只有一種可能：西國諸藩所求甚大……對青登而言，這當然不是什麼好訊息。

使青登倍在意的第二項事件，便是天皇和太子的行蹤謎。

同樣是九番隊的彙報——天皇和太子已許久未臉。

自“慶應之變”以來，為了證明皇室已在長州的掌控之中，同時也為了證明天皇和太子是“自願”來長州的，在桂小五郎等人的悉心安排下，這對可憐父子隔三岔五地在人前面。

然而，約莫是從一個半月前開始，天皇和太子就跟消失似的，再也沒有現。

有說他們生病的，有說他們因拒不接長州的擺佈而慘遭足的。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他們已不在人世。

只不過，這種可能實在太可怕了，饒是青登也不敢擅下定論。誠然，青登很討厭朝廷。

如果有得選的話，他才不想耗費寶貴的人力、力與力去救天皇和太子。

可問題就在於，他沒得選。

“大義”這種東西，你不去佔領，敵人就會去佔領。

青登可以不去爭奪皇室的聲威，但也不能讓其他人搶到手！事實上，在擄來天皇和太子後，長州就已經開始掄舞“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大棒了。

今天洗清長州的罪名，明天宣佈幕府才是“朝敵”；今天抨擊青登是坑害忠良的臣，明天號召天下志士討伐幕府……屢頒聖旨，變著花樣地給青登找麻煩。

這些聖旨究竟是真的出自天皇之手，還是長州假借天皇之手，本就不難猜想。

反正天皇和太子都在他們手上，他們想寫幾張聖旨就寫幾張聖旨，想寫什麼容就寫什麼容。

面對這洶洶而來的輿論攻勢，青登的應對方式非常簡單：此乃偽詔！幕府與諸藩絕不奉詔！

雖然這些技倆沒法對青登造實質的傷害，但讓長州掌握了“肆無忌憚地寫聖旨”的能力，終究會使青登陷一定程度的被。

再者說，哪怕不談大局，單按義理論，青登也無法對天皇和太子的難置之不理。

當今天皇乃是和宮的親哥哥。

在與天璋院私通……啊、不，在與天璋院結合後，德川家茂已是青登法理上的義子。

這般一來，和宮就等於是青登的兒媳，當今天皇便是他的兒媳的哥哥。

和宮的十分矯的公家做派固然令人不適，但絕非壞人，只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至青登是不討厭的。

因此，哪怕是為和宮著想，青登也不可能不去救天皇和太子。

綜上所述，哪怕是裝裝樣子，青登也得擺出一副“天皇和太子被搶走了，我好痛苦啊！”、“我要不惜一切代價地救回天皇和太子”、“口牙！快把天皇和太子還來啊！”的壯烈模樣。

關於如何營救天皇和太子，青登擬定了好幾種計劃。

他曾設想過來一場“特種行”——調集九番隊的英忍者們，以“潛”的方式將天皇和太子搶回來。

怎可惜，只消稍加探討一下，便能發現這項計劃乃不切實際的空想。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長州的國力已大不如前，也不是容易對付的件。

桂小五郎以最高規格來確保天皇和太子的人安全。

他們的住所被嚴地藏匿起來，任憑九番隊的隊士們如何收集報，也找不到這對可憐父子的位置。

思來想去之下，唯一可行的手段，似乎就只有在戰場上徹底打垮長州軍，然後再在長州的廢墟中找到天皇和太子。

不管怎樣，先設法確認天皇和太子的詳細向，總歸是不會出錯的。

於是乎，青登向潛伏於長州的九番隊隊士們傳令：儘快查天皇和太子的行蹤。

然而，青登萬萬沒想到，他很快就知道了天皇和太子的現狀——以一種他完全沒想到的方式！

就在青登回到京畿的2天后，一則仿似晴天霹靂的訊息傳來：天皇駕崩了！

據長州的方說法，天皇死於腳氣病。

在這個年代的日本，罹患天花乃尋常之事。

像天皇這樣的頂級貴族，因為總吃米，營養不均衡，所以更是腳氣病的高發群。

天皇……不，該稱他為先帝了……先帝被隆重安葬，極盡哀榮，諡號“孝明”。

先帝逝世後，皇太子睦仁順勢即位，宣佈改元明治。

日本的年號都是取自中國的古籍。

“明治”之名便是取自《易經》的“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嚮明而治”。

在新帝登基的第二天，他便出現在萩城的大廣間，隔著簾向長州百做出簡短的演講。

【注·簾：用於遮蔽天皇形貌的簾子，以此來凸顯皇室的尊貴、神。】

他的演講非常簡短，幾分鐘就結束了，而且也沒什麼新意，無非就是重申“長州，忠！幕府，壞！”等老掉牙的容。

不過，天皇的公開演講卻是一件非常罕見的事。

長久以來，天皇的“吉祥”形象已深人心，就連天皇本人也接了自己這人設——先帝便是絕佳的例子。

每逢召開前會議，先帝都會枯坐在簾的後方，一言不發，直至會議結束。

沒想，新帝竟一改前朝的頹喪作風，不再做一個沉悶的“提線木偶”，而是積極參與國政……如此舉，令長州百歡欣鼓舞，士氣大振。

更重要的是，這是皇室首次當眾聲援尊攘大業！

先帝討厭長州從不是什麼。

在長州髮聖旨，說什麼“長州乃忠良”、“幕府才是‘朝敵’”的時候，世人都知道這絕非先帝的真實想法。

正因如此，新帝的所作所為才那麼讓人驚訝。

不是發聖旨，也不是借他人之口，而是當眾闡明皇室的“誓與長州共進退”的立場……其態度之堅決，令人咋舌！

據悉，新帝雖很年，但聲音洪亮，氣勢十足，即使直面長州百也毫不怯場，儼然已有銳意進取之相。

霎時，天下局勢驟變！崇仰幕府的先帝的逝去、心向尊攘的新帝的登基……以上種種，無疑是足以影響歷史走向的黑天鵝事件！青登本能地嗅到謀的氣味……他對孝明天皇的真正死因產生懷疑。

天皇在長州人的手上，前者是死是活、如何死如何活，全憑後者的一張。

茲事大……為了應付因新帝登基而引發的一系列事端，青登不得不召叢集英以共商對策。

……

……

秦津藩，大津，橘邸，軍議室——

新選組的高層——青登、土方歲三、山南敬助、近藤勇與艾——齊聚一堂。

由於此事涉關皇室，青登本想邀請和宮出席。

然而，在收到兄長（先帝）的死訊後，和宮當場昏迷過去……

甦醒後，哭得死去活來，肝腸盡斷，又昏迷了好幾次，神狀況堪憂……

思慮再三後，青登只能讓天璋院代替和宮參會。

天璋院常跟和宮往來，自是知曉不跟皇室相關的報。

此時此刻，天璋院便端坐在軍議室的一角，以簾子遮蔽形貌。

出於有大臺所這等貴人在場的緣故，青登等人都不能像尋常時候那般隨意行事，紛紛正襟危坐。

會議剛開始，山南敬助便先向青登問道：“橘先生，和宮殿下如何了？”

青登長嘆一聲，出苦笑：

“還能怎麼樣？我都快數不清哭昏幾次了……”

說罷，他又嘆息一聲。

土方歲三、山南敬助等人紛紛沉下面龐。

和宮自喪失雙親，在嫁給德川家茂之前，孝明天皇是僅有的親人。

敬的兄長突然逝世……和宮會有多麼悲痛，實不難想象。

和宮的子本就弱，哭得屢次喪失意識已對的真心產生不小的傷害，令天璋院等人好生擔憂……

土方歲三冷哼一聲，隨即直截了當地說道：“依我看啊，先帝多半是被害死的。前腳剛被擄去長州，後腳就駕崩……這實在太巧了！”

山南敬助點點頭：“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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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卷就快結束啦！不出意外的話，後天就能完結本卷。敬請期待最終卷《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