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南人

雨水時節過去，氣溫逐漸攀升。

京南城的法國梧桐樹樹葉從枝頭冒出來點點的芽，拇指般大小，稀稀落落，鵝綠的，茸茸斂著初來到的春，細，生意盎然，人看了心無比的舒暢。

可惜正健步如飛，奔向醫院去上班的周檸瑯此刻沒空欣賞這良辰景。

昨晚周檸瑯一晚上沒睡，急診在淩晨一點收下來一個腰椎骨折錯位的病人，況嚴重，要即刻進行手。

當時在急診當班的周檸瑯做的手副手，手開臺後況不太順利，折騰了一整個晚上，到了現在，周檸瑯腦袋裏回的都還是電鑽鑽骨發出的嗡嗡聲。

很多人形容骨科手室的畫風就是德州電鋸殺人狂的刀場面。

相比其他科室的醫生手拿手刀，有竹，溫爾爾雅的劃開病患的皮跟，骨科醫生的畫風卻是另一番的混不堪，歇斯底裏。

骨科的手械不是輕巧的柳葉刀，而是骨鋸，骨錘，骨銼，骨刮匙等等重。

骨科醫生手持這些重型手工，在手現場發出的噪音堪比裝修現場。

周檸瑯現在還沒從昨晚那臺手的盛大場面裏緩過來。

早上七點，在醫院的員工停車場停好車，端著濃咖啡，坐電梯來到骨科住院部，進更室換好制服跟運鞋，準備展開一天的忙碌工作。

縱使昨天待班急診，遇到大case，疲倦不堪，今天依然要打起神陪骨科科室主任付平坐診。

周檸瑯今年26歲，從麻省理工讀完骨科專研，進京南軍區總院的骨科，一路從住院醫生做到主治醫生，這是從業的第二個年頭過去。

記得剛進醫院的時候，醫院四個門口出去，開通的地鐵只有一條線，現在，已經是三條了。

城市的發展總是日新月異。

可是總覺好像昨天才拿著教授的介紹信，來軍總骨科報到。

當時全科的男醫生都翹首以盼漂亮小師妹的來到，骨科多猛男醫生，男多，甚來醫生，就算來了醫生，也會是寬胖的漢子。

因為職業特質決定了他們必須要在型上強大耐勞。

但是周檸瑯骨架小，段苗條，臉蛋秀，連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一副甜嗓，跟漢子一點都不沾邊，反而跟人一詞切掛鈎。

溫雅娉婷的是典型的江南子。老家在揚城，那裏十裏荷花，遍地綺羅，吳儂語輕喃，如花姑娘一個個的臉。

自從骨科科室來了周檸瑯，從此軍區總院無人再把骨科聯想糙漢子集中營。

因為他們有一位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江南佳麗。

科室辦公室裏，跟周檸瑯同期進骨科的烏青一見周檸瑯來，便對周檸瑯表示同。

“檸檸，聽說你昨晚差不多熬了個通宵，急診沒人，把你拉去手室幫忙。幫忙都算了，你今天還要幫主任坐診。我真的好心疼你。”

烏青個子壯，高有一米七五，骨架大，多，跟科室裏一些男醫生站在一起也頗有存在，是那種典型的看外形就很適合做骨科醫生的醫生。

周檸瑯則是跟相反的存在。

其實當初烏青一起跟周檸瑯進科室報到的時候，一度懷疑這樣的小板在骨科肯定吃不消，看起來很纖細弱，烏青在心裏篤定用不了半年就會申請轉換科室。

可是，周檸瑯卻堅持幹下來了，還為了科室主任，國骨科知名專家付平的得意門生。

付平是科室的特聘專家，擔著榮譽指導主任的頭銜，每周只到軍區總院來做一次坐診。

這個時候，誰有機會陪同到看診室裏接待病人，就證明這人是被看重的。

周檸瑯今天打起神，無法請假休息，為的是接待恩師。

“心疼我也沒用，自己的活還得自己幹。我先去查房。時間來不及了。”周檸瑯聳聳肩，拿起自己的病人住院資料，到病房裏去查房了。

在科室裏，被歸類于創傷骨科，平日裏慣常接的是一些慢疾病，比如腰椎間盤突出之類的，病患大多上了年紀。

偶爾也會有年輕人的創傷病例。

最近收了一個很年輕的病人，一個跳芭蕾的小姑娘，從舞臺上摔下來，摔傷了腰。

這兩天正在生氣不能去參加比賽，輸掉了奪冠的機會，便一直不配合治療，家裏的父母也拿沒辦法。

周檸瑯想著先去的病房裏轉轉。

這個小姑娘家裏應該有點背景，住的是特別病房。

來京南軍區總院看病的病患大多是一些部隊高的家屬。收這個小姑娘的時候，周檸瑯曾經被科室副主任知會，要妥善理這位病人。

雖然談不上是讓小姑娘在治療期間特權，但是科室副主任話裏的意思周檸瑯是明白的。

疾病面前，其實人人并不平等。

*

周檸瑯轉到T1309號病房裏。

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正躺在病床上看平板電腦，直不起腰，剛做完手，要將養很久的時間才能回到舞臺上。

見到穿白大褂的漂亮醫生來到，小姑娘也不主招呼。

“妙妙今天覺怎麽樣？腰還疼嗎？早上護士姐姐來給妙妙打針了嗎？”周檸瑯主跟十五歲的攀談。

“來了，可我不讓們打。周醫生，為什麽我不可以下床？我已經聽話的做完手了。”執拗的跟對抗。

“今天才是手的第三天。要一周以後，才可以下地活。”周檸瑯用手電筒照了照的瞳孔，檢查的恢複況。

跟在邊的兩個護士跟彙報病患遲妙雪的況，說完之後，專門提及：“昨晚睡得不太好，按鈴了我們好幾次，溫跟心率都是正常的。早上針也不讓打。”

“應該是麻藥過了，到疼。”周檸瑯回答。

“妙妙，今天還不能下床走，再等四天就可以了，再堅持一下，如果你做到了，周醫生給你獎勵好不好？”

周檸瑯用水潤清的眼眸凝視，櫻的角掛著溫婉的笑。

好像化淡妝了，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加了濾鏡，又好像沒化，因為一切都是那麽自然。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深藍的主治醫師制服穿在上，不顯單調，反而有甜的氣質，顯得皮更加瑩潤的白。

外披的白大褂讓人自然而然的想起是白天使四個字。

見來查房，遲妙雪本來還想給這個醫生難堪的，但是此刻面對如此溫似水的，遲妙雪用來為難護士的那些手段都不想對使了。

“可是今天我堂哥回來了。我想去看他。”遲妙雪說出為何自己今天想下地的理由。

“你可以他來看你。”周檸瑯給出一個主意。

“他才不來呢，他那麽忙，好不容易回一次京南。”遲妙雪說。

“你都傷了不是嗎，他再忙，來關心你是應該的。”

“唉，周醫生你不知道他真的是個大忙人啊，不說他了，我可以喝果嗎？我好想喝，裏都沒味道了。”

“不行。”

“那茶？”

“不行。”

“那可以吃炸嗎？”

“更不行。”

“哎喲，那我可以幹嘛？我只是摔了一下，不是說已經治好我了嗎，微創手而已，幹嘛到現在還讓我臥病在床，弄得像個癱瘓似的。”遲妙雪萬分不開心。

“你可以吃一點冰激淩。”為了安焦躁不安的，周檸瑯說，“等我查完房，下樓去給你買。”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吃嗎？！”遲妙雪喜出外，發現真的很喜歡這個周醫生。

“嗯。乖乖配合護士姐姐，把藥吃了，把針打了，然後臥床休息，不準。”

周檸瑯拿筆，在查房記錄表下為遲妙雪做下記錄，後第二天，還不能下地活的恢複狀況良好。

走出病房，兩個年輕的護士跟在周檸瑯後說八卦。

“這個小姑娘家裏不得了，我可真不敢惹。”

“怎麽不得了？”

“京南遲家你知道嗎？歷史悠久得比這個城的法國梧桐樹還老。”

周檸瑯忽然有了認知，遲妙雪的姓，遲，代表了什麽意思，心裏産生了點聯想，但覺得不會那麽巧。

況且，那人後來在京北的空軍基地裏任職，關注過他，工作穩定，戰功赫赫，一直在蹭蹭蹭的往上升，每天都在世界各地到飛，本不會輕易落地。

他應該沒空回京南來才對。

*

驗證到遲妙雪的份，真正就跟那個遲家有關，是在周檸瑯給買完一個甜筒之後，從的病房轉回到科室裏被同事烏青告訴的。

“檸檸，你知道你那小病患遲妙雪的來歷嗎？”烏青也查完房了，今天沒什麽重要工作，回到辦公室裏煮茶，看醫書。

骨科年輕主治醫生裏只有倆是的，科室主任很會安排，就把們分在一個辦公室裏了。

烏青將自己新得的桂花烏龍茶葉放進電煮爐裏，摁了煮茶按鍵，滴滴幾聲，機開始運轉。

趁等待茶香沸騰的間隙，烏青閑適的跟周檸瑯聊八卦。

“遲俞琛是親堂叔，秦知昭是親堂嬸，一個是大財閥，振南集團的董事長，一個是京南高級法院的大法，政商兩界的關系都沾染了。把這小姑娘送來醫院那天，這兩個平時只能在電視裏看到臉的人，居然都出現在咱們骨科住院大樓了。”

“是嗎？來頭這麽大。”正在用水杯喝水的周檸瑯的作頓了頓，沒想到真的會這麽巧。

遲俞琛跟秦知昭兩個人多有名，最早有認知，是在高一那一年，當時，覺得他們離這樣平凡出的人很遠，直到這兩人的獨生子走的世界。

基因是個奇特的東西，有些人，生來就注定了繼承優良跟強大。

“這兩人氣場真的超級足，你沒見那天咱們付教授都親自來笑臉相迎。我還以為遲妙雪是他們的親生兒，沒想到只是侄，侄住個院，都這麽興師衆，真是絕了。”

烏青嘆道，“我聽玲兒們護士站的人說，這個遲妙雪特別難伺候，一晚上能按鈴喚們十幾次，就為了整們。這種有錢有勢人家的千金，真的難伺候，你給主治的時候，沒為難你吧？”

“沒有。”周檸瑯回答，“好的，小姑娘，才十幾歲，任一點，是正常的。”

“聽說有個堂哥，就是遲俞琛跟秦知昭的獨生子，長得巨帥，是個空軍飛行員，去年的空軍招飛宣傳片裏境的那個大長就是他。”

烏青說著，就要在網上找相關視頻，這行為有點像追星。

像烏青這樣二十六七，寬胖，沒事就拿著電鑽在手室裏給病人使勁鑽骨的漢子骨科醫生，其實那些花拳繡的娛樂圈男明星真的不能吸引。

更垂涎一些有真才實幹，渾斥滿野荷爾蒙的男人。

小視頻找著了。烏青激的點了播放。

男人說話的聲音在小小的辦公室裏響起。

【我是遲宴澤，山清海晏，同袍同澤，逐夢空天，翺翔未來，我在京北白樺屯空軍基地等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