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急癥室裏，值班的護士負責小鯉兒理傷口，誰知消毒的棉簽還沒到那白的額頭，哭泣聲就先一步響起了：“你四什麽愣……我要粑粑。”

賀睢沉剛拿著繳費單進來，聽見這句，孩子被急眼了，連口齒都不清晰起來。

隨即，他走過去將擔架床沿的小人兒抱起，溫耐心地哄道：“乖，爸爸在這。”

小鯉兒就跟看到救世主一樣，將小手抱住賀睢沉的脖子，帶了點兒鼻音的聲像在說：“怎麽才來呀，寶寶要嚇死了……”

賀睢沉方才去繳費外加安一下不敢看孩子理傷口的顧青霧，遲了幾分鐘，他這會還得安孩子緒，左手臂擡起，擋住護士企圖過來的棉簽，意示給他來。

小鯉兒最不喜歡被人隨便臉，要是爸爸的話，勉強可以忍耐下。

賀睢沉自始至終都很溫，棉簽稍微沾一下額頭就會停片刻，替吹會，又低聲詢問過小人兒，才繼續沾點藥水上去。

旁邊護士看得兩眼冒，也早把這對父給認出來了。

按捺不住心激的緒，的拿出手機，在值班的工作群裏發消息：“我今天撞大運了！！！竟然值班撞到顧青霧的老公和兒！”

平時大家下班累狗，多說半個子都嫌，今晚瞬間熱鬧得跟過年過節一樣。

——「顧青霧有老公我是知道的，什麽時候有的兒？你別騙我@護士XX。」

——「結了婚生娃很正常吧？不過這屆是越來越廢了……怎麽都沒出一點風聲啊？」

——「顧青霧舉辦婚禮時，給十家娛記專門開了一桌，這還用疑嗎？鐵定是跟打好了關系……」

——「@護士XX 拍張照給大夥看看啊！」

群裏討論個不停，過了十來分鐘護士才回話：「我不好搞拍啊……反正百分之百肯定是顧青霧的兒，小不點管神媽媽呢，那張臉蛋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太像了！重點是，顧青霧老公對待孩子好溫啊，比隔壁兒科的李主任還要有耐心……」

——「哈哈哈哈我閨要是長了一張神似顧青霧的人臉，我也能很有耐心。」

——「樓上小王……你醒醒吧。」

賀睢沉這邊已經將小鯉兒的額頭包紮好，好在傷口很淺，不用到針的地步，看著可憐的，那圈都紅了。他指腹輕的過，哄人一般的語氣問：“還痛嗎？”

小鯉兒主將臉蛋過去，去蹭著他廓清晰的下顎，這個習慣跟顧青霧如出一轍，小音帶著哭腔說：“爸爸。”

賀睢沉跟臉，手掌又輕輕怕了拍弱小的後背：“等會出去跟媽媽道個歉，你嚇壞了知道嗎？”

小鯉兒是有點兒心虛的，漆黑水潤的眼睛眨呀眨，聲問：“媽媽，討厭我，嗎？”

“你還來不及，怎麽會討厭你。”

“我不聽話了。”

“你可以不聽話，犯了錯也沒關系……爸爸會陪你長大，教你所有的道理。”賀睢沉的教育方式很特別，他從不約束孩子要循規蹈矩的聽話懂事，不能犯下任何錯。

這個兩三歲不到的小人兒，才剛剛來這個世界裏不久，又何必對這麽苛刻。

醫院的大廳裏，這個時間段沒什麽人，清清冷冷的。

消毒水和雪白的燈無形中，讓顧青霧到有點冷，是那種從骨裏滲出來冷意，擡手去額頭，發現約有點燙。

怪不得力不支，連帶都有點晃。

時間安靜流淌過去，大廳牆壁的時鐘指向十點的時候。

賀睢沉抱著兒出現了，他目準地掃到靠牆壁而站的纖細影，走過去時，顧青霧下意識要擡手接過兒，被他阻止了：“你手上有傷，先回家。”

顧青霧手指的傷只是簡單急理了一下，回到公寓時，賀睢沉翻出醫用箱，重新給上藥。

坐在客廳舒適的米沙發裏，頭頂的水晶燈照映而下，淡淡籠著影。

低垂的纖長眼睫，凝視著半蹲在地毯上的男人，過了會，看向那一排書櫃，幸而是鑲在牆壁裏固定死的，倒塌下的只有厚厚的書籍和裝飾品。

事都過去數個小時，顧青霧仍然沒有回過魂來，輕輕呼吸一口氣說：“我都不敢去想……要是整排書架都下來會發生什麽，這種新聞國外曾經就報道過……”

賀睢沉出手將抱懷裏，這時候寬的話再多，都不如一個沉默的擁抱。

顧青霧將臉蛋著他脖頸靜了下心，之後，兩人又對話了幾句。

沒說什麽，賀睢沉讓去洗個澡，而他去臥室看看兒。

小鯉兒在回來的路上就打瞌睡了，這會跟個蟲寶寶一樣裹著雪白被子睡在床中央，細細的眼睫閉，在乎乎的臉蛋落下一排漂亮的影。

賀睢沉在旁靜靜的陪伴了半個小時，算著時間顧青霧應該洗好，又起走出去。

客廳燈不再很亮，窗簾已經被嚴實的拉上，而顧青霧沒有去洗澡，反而是在整理書櫃，旁邊擱放著幾個紙箱，將那些玻璃和陶瓷的裝飾都收了起來，擺上一些的洋娃娃和茸茸玩。

忙了半天，因為下蹲姿勢太累，索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賀睢沉無聲無息地站在原地，沒有去打擾到。

顧青霧對兒的，如數都現在了不經意的一些細枝末節上。

不會開口就說自己是個好母親，卻在很努力的做好一個合格有的母親。

那堆紙箱都用明膠帶給封好，顧青霧回過頭，見賀睢沉就在不遠，紅彎了彎：“都藏好，這樣小鯉兒就不會傷了。”

賀睢沉邁步過去把從地板上抱起來，低頭，蜻蜓點水般了額頭。

不過很快他又一下，到表層的異常溫度，皺起眉頭：“是不是有點燙？”

顧青霧毫不在意的說：“睡一覺就好了。”

賀睢沉怎麽都沒料到兒的意外事故，把顧青霧嚇得低燒起來，好在不嚴重，吃完藥又喝點熱水，人的狀態還正常著。

他不放心讓獨自去浴室裏洗澡，親自幫忙洗，就跟給嬰兒洗澡似的。

顧青霧趴在瓷白的浴缸裏，烏濃的長發垂散在肩側，將小半幅的後背都遮擋住，賀睢沉修長分明的手指沾著泡沫在上面劃過，從頭到腳連帶頭發都細細的洗了一遍，唯獨不讓的手指沾水。

在水聲響起的氣氛裏，顧青霧腦子也清醒過來，跟他聊起：“我整理書櫃時也沒發現有什麽東西，是值得小鯉兒去攀爬的……”

“哥哥，這個小人兒有跟你說嗎？”

從賀睢沉的神就能看出，也是不知。

顧青霧越想越不太對，因為小鯉兒子喜靜，很會滿屋子的蹦跶，就更別提東西了。

不等想，賀睢沉就已經出長臂將從浴缸裏撈出來，又裹上一層保暖的浴袍，不不慢地說：“問問就知道了。”

顧青霧對視了一眼他，也認可這話。

回到臥室時，小鯉兒已經睡醒來，沒有哭鬧，出平時的小鏡子，正蜷地坐在被子裏，一個勁兒照著乎乎的致臉蛋，表很憂愁，用手指頭點了點額頭。

看著很揪心的模樣，怕自己毀容了……

真是小小年紀，就過分護這張臉，有了貌焦慮。

顧青霧今晚緒起伏不停，拍戲都沒這麽過癮，看到這幕，瞬間沒了脾氣。

許是聽見開門聲，小鯉兒手忙腳地藏起小鏡子，眼睛一閉，直直朝的大靠枕躺下。

顧青霧基本上是能確定一件事，無聲地對賀睢沉說：“你兒心虛了。”

看來不小心拉書架摔傷這事，絕非偶然。

顧青霧和賀睢沉兩人都沒有出言責怪小鯉兒，而是默不作聲的觀察了幾天況，漸漸地，發現小鯉兒對手機異常的敏，只要拿起又放下，那小眼神兒就一路跟了過來。

顧青霧的手機從不帶手機殼，連保護都補。

不懂到底有什麽地方吸引兒的，在一次周末的時候，賀睢沉也沒有去公司，將急的工作都搬回書房理。

午後。

顧青霧將手機擱在茶幾上，隨即走進書房，門是敞開的，線明亮清晰照映著每個角落。

不到十分鐘，小鯉兒就從主臥邁著小又噠噠噠的跑出來，直奔手機去，藏進服兜裏後，假裝若無其事了聲媽媽。

然後，在書房裏找到正在看書的顧青霧，聲氣地撒說：“找，哥哥玩。”

顧青霧放下書，先看了眼端坐在書桌前的賀睢沉，擡起指將小人兒額頭幾細而淩的發拂開，上面的傷疤淡了不，視線落下，開口說：“哥哥要午休的。”

“我跟哥哥約好啦……”小鯉兒堅持要去隔壁公寓，嘟起去親媽媽。

顧青霧故作為難了下，才說去看看喻家梵有沒有午睡，讓小人兒在家裏等著。

喻家梵那邊就跟小鯉兒對過口供一樣，也聲稱是跟妹妹約好，主抱著本話書過來了。

他說，是要給妹妹講睡人的故事。

顧青霧笑了笑，將兩個小孩安排在兒房裏，又準備了兩杯牛和小零食。

將門掩上，前腳一離開，小鯉兒就掏出手機遞給哥哥，又從床上爬下來，蜷在門板前當小門神。

喻家梵已經好些天沒給爸爸打視頻電話了，很激地看了眼：“謝謝妹妹。”

小鯉兒揚起大大的笑容，禮尚往來說：“不客氣哥哥。”

電話撥通的那刻，殊不知在隔壁的書房裏，顧青霧和賀睢沉通過監控攝像正看到這幕，不怎麽顯緒，只是輕輕皺了眉心：“搞半天，你兒拿手機是給梵梵用……梵梵想賀雲漸了怎麽不說。”

賀睢沉長指漫不經心敲著桌沿，從屏幕裏清晰看到小鯉兒作麻溜的守門，顯然已經是慣犯。而喻家梵打通賀雲漸的視頻電話後，正的抹眼淚，然後拿出人魚的故事書，想念一遍給爸爸聽。

看著，怪可憐的。

連顧青霧都于心不忍，沒有出言責怪兒拿媽媽的手機行為。

一分鐘後。

賀睢沉將監控錄像關了，尊重孩子私，擡起手臂將顧青霧抱在懷裏：“我找個時間跟梵梵談一下，喻思那邊的話，你提醒下？”

顧青霧卻搖頭：“喻思有點抵抗你大哥……我上次提了一句，見失魂落魄了好些天，要是知道孩子想爸爸，卻只能拿我手機打視頻，怕心裏更難。”

“哥哥，先給喻思點時間吧，至于梵梵的話……你跟你大哥也說說況。”

賀睢沉沒什麽意見，當晚就把況轉述到了賀雲漸那邊去了。

都不用多費口舌解釋，畢竟回回喻家梵用的是顧青霧的手機，就已經無聲提醒了他。

而喻家梵跟他講的那一套睡人故事，奇怪的是極很好的催眠效果。

賀雲漸每日都要發作的頭疼癥，會被孩子純真的聲音治愈，讓他有片刻安靜的時候。倘若狠點心，他是完全可以將兒子帶在邊，這點也是徐適委婉地提示過的。

“賀先生，我可以跟喻思談下您治療的況，讓將孩子暫時送到紐約半年。”

這個提議，立刻被賀雲漸給不容再議的拒絕了。

莫名的，不願意讓喻思知道自己在紐約的況，所以喻家梵每次用顧青霧的手機打來視頻電話時，他沒有去找賀睢沉。

最近賀雲漸開始頻繁的往一家高檔的西餐廳跑，像是記憶中來過這裏，他喜歡靠窗的固定位置，點份招牌菜，從一群中國統的服務生裏，挑出個背影纖瘦單薄的，為他服務。

結賬臨走時，也習慣的，給一筆小費。

這樣的習慣，像是已經植他的裏了，循著本能自然地做出了。

直到賀雲漸在一次雨夜裏，看到被西餐廳經理責罵的年輕服務生，背對著他，穿著黑白的工作服，影太瘦弱了，在寒冷的天氣裏連一雙保暖的都沒有，抖著抹完眼淚，又繼續揚起微笑面對客人。

賀雲漸當晚就點了服務，無心用眼前的西餐，目似有似無地看著這個陌生臉孔的人。

領掛著工作牌，中文名：“小筠。”

小筠將咖啡端上桌，剛要離開，卻聽見賀雲漸聲線低沉問：“剛才經理為什麽罵你？”

小筠沒想到那幕被客人看見了，白淨的臉蛋出許些尷尬，用中文回答：“我摔碎了一套餐，經理說是要扣錢的。”

賀雲漸輕抿口咖啡，苦味道彌漫在口中，半響後，沒什麽緒的嗓音從間溢出：“他要開除你麽？”

他不知為何要這樣問，小筠卻認真地回答：“經理沒說要開除我。”

賀雲漸沒有再說話，修長冷白的手指輕搭在咖啡杯沿漫不經心地敲著，這次他沒有準時走人，就一直坐這裏等西餐廳停止營業的時間。

小筠結束完兼職工作，換回了一條薄荷綠的長，街邊的燈襯在上，皮白如雪。

賀雲漸開著車在旁邊停下，即便是搭訕，也毫沒有花花公子那調調：“我送你一程。”

小筠是知道這位客人近日到了夜晚都會來西餐廳用餐，似乎很空閑，又出手闊綽，早就為了餐廳服務生的夢中人，只是沒想到幸運砸中了。

幾番糾結過後，鼓起勇氣拉開車門。

賀雲漸語調淡淡問了地址，一路上他話極，也沒有趁機會占便宜，問出的話，都是關于留學的生活。小筠將每個問題都答的很仔細，低頭微笑時，倒是有幾分溫靜的學生氣質。

賀雲漸將車開到簡陋的公寓樓下，也沒有喊下車，側目，借著燈在打量人。

忽然間，他過眼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像是看到了年輕時喻思的模樣影子。

也是一襲樸素的淡綠長規規矩矩坐在副駕上，頭發不是很長，順地披散在肩頭，卸了妝的臉蛋格外白淨，更顯得清麗俗。

似乎被他瞧著張了，那雙漆黑的溫眼下意識看向車窗外的街景，呼吸都是輕的。

賀雲漸修長的手握著方向盤，冷白的表層冒起青筋，在這瞬間，他終于意識到一件事實。頻繁讓他來那家餐廳用餐的，不是記憶中悉的街景和菜單。

是喻思，他在紐約生活數年的一切記憶，都是與這個人有關。

賀雲漸那邊沒有回國，但是病狀況是一件不的都會傳達到賀睢沉這邊，偶爾，顧青霧也會去看徐適的郵件容。

一目十行掃完後，忍不住去問慵懶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哥哥，你這個心理醫生靠譜嗎？”

賀睢沉沒回答，正在閉目養神。

顧青霧又說：“賀雲漸找了個跟喻思影七分相似的人生活在別墅裏，讓照著喻思的生活作息來演，這樣真的……能刺激他失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