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母親蹲在墻角，用抖的手試圖將保健品歸攏到紙箱里，發凌地垂在臉頰兩側，幾縷白發在日下格外刺眼。

父親則蜷在沙發角落，煙灰缸里堆著五煙，煙霧繚繞中，他的影仿佛被熏染了模糊的灰。

“爸，媽。”宋明嚨發，聲音卡在頭。

李巧麗聞聲猛地抬頭，慌地抹了把臉，起時膝蓋撞在茶幾邊緣，疼得倒一口冷氣，卻仍強扯出一抹笑：“宋明回來了，累不累？媽給你煮面，你最吃的青菜面。”

“不用了媽，我不太。”雖然聽了這話，但李巧麗逃也似的鉆進廚房，不愿讓宋明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

瓷碗撞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脆。

宋振江終于抬頭，渾濁的眼珠盯著兒子，角翕數次，卻只吐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煙頭燃到指節，燙得他猛地手，煙灰簌簌落在上，他卻像失了知覺般，機械地點燃下一。

宋明在餐桌旁坐下，目掃過墻角的婚紗照。

陳菲菲笑得甜，他西裝筆，而父母在背景里模糊黯淡的塊。

廚房傳來水沸騰的咕嚕聲，母親抑的泣斷斷續續，像一細針刺進耳。

“陳家那邊……”宋振江終于開口，嗓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財產分割怎麼談？”

煙灰又落了一，他渾然不覺，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沙發里的線頭，仿佛要將那些看不見的裂痕都撕扯開。

宋明咽下一口酸。

他知道這個問題全家都很想知道。

李巧麗端著面碗出來時，湯濺在指尖，燙得哆嗦，碗卻穩穩放在兒子面前。

站在后，像一尊被釘在原地的雕塑，巍巍的站在他后，連呼吸都刻意放輕。像是怕惹得宋明不高興。

“還沒正式談。”宋明挑起面條，熱氣熏得他眼眶發熱，“如果只是陳菲菲，或許能爭取些補償……但祁深一旦介，就難說了。”

他想起祁深那張冷峻的臉，那人向來睚眥必報，自己得罪過他，如今離婚案若被他手，只怕會落井下石。

宋明吃著面，心沉重。

宋振江卻在打量著李巧麗。

李巧麗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把兒子放到最高位，然后自己于低位。

宋振江已經連續了五煙了，客廳里面全都是嗆人的煙味兒，宋振江完一又點了一。

“你沒跟陳菲菲談過嗎？”宋振江問。

見過陳菲菲，陳菲菲對他們還算有禮，按理說不會吝嗇到一分錢不出的。

李巧麗目灼灼的著宋明，顯然也在等宋明的答案。

宋明眸微閃：“我還沒跟陳家人談離婚的事，如果只是面對陳菲菲，單獨跟說些話，陳菲菲應該會給點東西，但這次怕是祁家人都會摻和進來，特別是祁深……祁深這人的狠辣程度是你們無法想象的。”

說白了，祁深就是睚眥必報。

而且，他和祁深絕對算得上有仇，如果祁深摻進他和陳菲菲離婚案的話，祁深不讓他賠錢都算是祁深有良心了。

但這可能嗎？

只能寄希于陳菲菲。

可他也知道陳菲菲在祁深那里也是說不上話的。

陳菲菲，最怕祁深。

別說陳菲菲怕祁深了，就是李巧麗也怕祁深啊，當初李巧麗幾次找茬不都是祁深堵住的？

祁家也好陳家也罷，其他人都會看在是宋明母親的面子上說幾句話緩和氣氛，但祁深可從沒給過這個面子，話說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宋振江猛地掐滅煙頭，煙灰缸“咚”的一聲悶響。

他頭滾，吐出淤積多年的苦：“當年你媽為給你湊創業資金，把養老錢都填進去了，結果你創業失敗，你是因為創業失敗才同意跟陳菲菲結婚的……現在要是陳家翻臉，我們連養老院都住不起。”

他不敢直視兒子，目卻黏在宋明垂下的手背上，那上面還戴著陳菲菲送的勞力士，如今像塊烙鐵灼著他的良心。

宋明筷子停在半空。

網絡上那些嘲諷他們一家是“吸鬼”“吃人饅頭”的彈幕此刻全化作利箭，穿他偽裝的面。

“我會想辦法。”他咽下面條，湯的滾燙從嚨燒到胃里，“祁深那邊……或許還能找陳菲菲周旋。”

話出口時連他自己都不信。

因為這次，確實是傷到了陳菲菲，陳菲菲真的愿意出面嗎？

他覺得……陳菲菲大概也是恨急了。

李巧麗眼底燃起微，又瞬間黯淡。

何嘗不知兒子的困境？

陳菲菲如今連電話都不愿接，微信消息全是律師發的冰冷條款。

張了張，卻只出一聲嘆息，轉去收拾狼藉的客廳。

宋振江則又點燃一煙，這次火苗明明滅滅，怎麼也點不著了。

“宋明，我問你，跟陳菲菲離婚后你還打算留在海市嗎？或者說去其它城市？”宋振江問到了點子上。

宋明也沉默了。

跟陳菲菲離婚后離開海市，那好像就是無路可走不得已逃離了。

因為陳家和祁家在海市扎太深，多資本都捧著兩家，更不要說這兩家背后還跟多家族關系極近，繼續留在海市，他們遲早會為了討好兩家針對自己。

以后創業絕對不會功。

說不定，就算陳家真的肯給賠償，最后自己也要搭在海市，賠的本無歸。

可離開海市……他真的甘心嗎？

他私心里還是想要姜棲晚的。

但現在出了這種事，他對姜棲晚就只能算是肖想了，因為自己已經配不上姜棲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不打算再談這些，開口回應：“爸，我再想想。”

一邊是現實，一邊是不甘。

李巧麗心里面糟糟的，也覺得不能這樣，起碼……起碼要讓陳菲菲賠償一部分資金才行。

不然他們家以后要怎麼活？

這把年紀了，就算真的出去工作給宋明掙資金也掙不到幾個錢了！還怎麼幫宋明？

只能靠陳菲菲了！

李巧麗眸都深了幾分。

必須去找陳菲菲，哪怕是說話也好，就說這次的事都是做的，跟宋明無關，只要陳家肯給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