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了片刻，目緩緩掃過殿門方向，仿佛能穿厚重的門扉，看到外面焦灼等待的人影。

終于，他開口：“讓去養心殿候著。”

“是，皇上。”

王公公如蒙大赦，連忙躬應下，倒退著快步離去。

……

養心殿。

殿空無一人，龍涎香的氣味比白日里更加濃郁，帶著一種令人昏昏睡的甜膩。

日過高窗斜斜地灑，在潔的金磚上拉出傾斜的帶，殿的線半明半暗。

蕭雁獨自站在大殿中央，指尖不自覺地用力挲著袖口的金線刺繡，華貴的線被得微微發皺。

原本以為自己在養心殿就可以見到皇帝，可是眼下的況明擺著自己是被晾在這里了。

蕭雁低著頭，盡量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

無論如何，都要先沉得住氣。

時間在更單調的滴答聲中，被無限拉長。

窗外的影緩慢地移，殿也隨之昏暗下來，角落里的影無聲地蔓延。

蕭雁的耐心幾乎被這漫長的的等待消磨殆盡。

終于忍不住，側過頭，看向一旁如同泥塑木雕般垂首侍立的宮，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急促，“皇兄現在何？可有說過什麼時候來見我？”

宮聽到蕭雁的話，只是把頭垂得更低，聲音細若蚊吶，：“回長公主殿下，奴婢不知……”

蕭雁深吸一口氣，那濃郁的龍涎香氣幾乎讓窒息。

知道這會為難一個宮實在是沒有必要，只能強迫自己下心頭翻騰的怒火和不安。

然而，皇帝依舊沒有出現。

就在幾乎要控制不住，再次詢問時，殿外終于傳來了腳步聲。

皇帝的影出現在殿門口，明黃的龍袍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仍然是最醒目的存在。

他雖然步履緩慢，但威不減。

他看都沒看殿中央的蕭雁一眼，徑直走向龍案坐下。

直到坐穩，他才抬起眼皮，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終于落在了蕭雁上。

“等急了？”皇帝的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喜怒。

蕭雁立刻屈膝行禮，聲音溫婉恭敬：“臣妹不敢。”抬起頭，臉上帶著微笑，仿佛剛才質問宮的并不是。

“皇兄日理萬機，為國事勞，臣妹深知其中辛苦。多等些時辰，也是應當的。”

皇帝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手指在紫檀木案幾上輕輕叩擊著，響聲在寂靜的殿格外清晰。

“說說吧，”他懶得同蕭雁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昨日長公主府上那場鬧劇，究竟是怎麼回事？祈福法會，怎麼弄到這樣難看的地步？讓太子都親自下場砍人？你知不知道，今日早朝那些大臣都是怎麼說的？”

蕭雁早就猜到皇帝一定會說這件事，但等真的聽到的時候，還是不免的張。

微微垂眸，避開皇帝的直視，聲音輕，“回皇兄，此事確有蹊蹺。當時法會正在進行，莫塵大師正行至關鍵，臣妹本在花廳觀禮。誰料府中下人突然來報，說臣妹的書房不知何故，竟突然走水了。”

抬起眼，語氣聽不出來什麼緒，只是一雙眼睛含著讓人看不的溫順：“那書房中存放著臣妹多年收集的孤本典籍和一些重要私，火勢又起得突然猛烈，臣妹一時心急如焚，不得已才匆匆離了花廳，前去查看火，但全部都被燒灰燼了，什麼都沒有剩下。”

頓了頓，想要看皇帝的反應。

可皇帝端坐在龍椅上并沒有開口的打算。

蕭雁沒有辦法，只好繼續，“想來正是趁著臣妹離開花廳之際，太子殿下才才得以尋到機會，強行闖，帶走了二王妃，還重傷了莫塵大師。”

這話說得十分巧妙。

旁人這會乍一聽，便會以為蕭止淵從頭到尾都在等待時機，甚至還會將縱火一事和蕭止淵聯系起來。

皇帝微微瞇起了眼睛，“查清楚是誰放的火了嗎？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為之？”

蕭雁輕輕搖頭：“回皇兄，臣妹尚未查明真兇。火勢雖被及時撲滅，但現場混，線索不多。”

話鋒一轉，似有若無地提起，“不過，在清理祭壇灰燼時，臣妹的親信發現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皇帝似乎有了一點興趣。

“一顆珍珠。”蕭雁道，“一顆極佳的珍珠。臣妹懷疑，此或許就是縱火之人不慎落的線索，目前正在全力追查這顆珍珠的來源，相信很快便能……”

“你所謂的線索就是一顆珍珠？”皇帝突然拔高了聲音，那聲音如同陡然炸響的驚雷，“堂堂長公主府戒備森嚴，竟然被人放了火燒了書房，如今鬧得滿城風雨！結果……”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案上的筆架都晃了晃，眼神銳利如刀，直刺蕭雁的心底：“一顆珍珠，京城貴佩戴著的珍珠首飾數不勝數，這算什麼線索？按照你這樣的尋找，要找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縱火之人？”

他微微前傾，帶著一巨大的迫，語氣冰冷刺骨：“蕭雁，你去皇陵守了幾年陵，回來之后，是越發蠢笨了！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了嗎？”

蕭雁臉瞬間慘白如紙，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蠢笨”二字如同鞭子狠狠在臉上，巨大的屈辱讓幾乎咬碎銀牙。

強忍著，指甲深深掐掌心，留下尖銳的疼痛，才勉強維持住表面的平靜，深深低下頭：“是臣妹無能……臣妹知錯，定當加追查，必給皇兄一個代。”

“你的代該給你自己。”皇帝冷眼著蕭雁，說出來的話一點也沒有客氣，“若是縱火的人都找不到，你這個長公主府以后的護衛也沒有再值守的必要了。”

這話像是掌打在蕭雁的臉上。

應了一句是，不敢再說話。

殿再次陷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更的水滴聲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如同敲在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