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蕭雁小心地抬起眼，覷著皇帝晴不定的臉，斟酌著詞句，再次開口，聲音放得更輕：“皇兄，太子近來似乎……”

“太子怎麼了？”皇帝銳利的目立刻掃了過來，直接打斷了的話，視線帶著審視和警告。

蕭雁的話語停頓了一瞬，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只是出于關心的閑談：“太子為人剛正不阿，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行事也越發果決凌厲。”

觀察著皇帝的反應，見他似乎并沒有因此有怒的征兆，才繼續道，“若是讓他知道了我們要做的事，還有景明中毒之事背后可能牽扯的……恐生變故。”

說到這些事，聲音得更低，帶著真心實意的憂慮：“畢竟他現在羽翼漸，東宮所屬，皆是他一手培植的心腹，朝中也有不支持者了……”

“呵，”皇帝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他靠回椅背，眼神中帶著居高臨下的漠然，“他再怎麼樣，終究是朕的兒子。他的一切，都是朕給的。”

他微微揚起下，語氣斬釘截鐵，“朕能給他儲君之位，給他無上尊榮，自然能隨時收回來。”

蕭雁見皇帝如戲，連忙低頭，恭敬地應道：“皇兄圣明，是臣妹多慮了。”

在皇帝察覺不到的角落，蕭雁眼中閃過一嘲諷。

怕就怕到時候他收回來的過程便不簡單了。

皇帝對的恭順反應還算滿意，他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在龍案上劃著圈，目也變得有些深遠。

忽然，他沉聲道，“你在皇陵守陵這幾年可曾找到朕讓你暗中尋找的那張圖紙？”

蕭雁微微低下頭，姿態比剛才更加恭順，“皇兄，臣妹在皇陵守陵數年，不敢有毫懈怠。遵照皇兄旨，已將歷代守陵宗室存放于藏書閣、庫乃至先帝舊居的典籍、圖卷、信札，盡數翻閱查檢。奈何……”

抬起頭，臉上是真切的無奈，眼神坦然地迎向皇帝的目：“那張圖紙，確實未曾找到。”

皇帝瞇起眼睛，眼眸一寸寸刮過蕭雁那張心修飾過的臉龐，試圖從的表里看出來點什麼。

蕭雁察覺到了這點，微微咬了下，輕聲道：“臣妹辜負了皇兄重托，還請皇兄責罰。”

殿陷短暫的死寂。

良久，皇帝終于移開了那令人窒息的目，有些厭倦地揮了揮手，“罷了……退下吧。”

“是，臣妹告退。”蕭雁恭敬地行禮，低垂的眼眸深掠過一放松，隨即退出了抑的養心殿。

殿門在后無聲地合攏。

幾乎就在同時，皇帝臉上的疲憊和厭倦瞬間消失，他對著空無一人的角落，沉聲道：“趙寒。”

一道影無聲無息地從厚重的帷幔后閃出，趙寒一玄勁裝，氣息斂，如同出鞘前的利刃，“皇上。”

“去查。”皇帝的聲音冰冷，“查清楚長公主從皇陵返京的詳細路線！特別是中途停留過的地方，落腳點，接過什麼人，哪怕只停留一盞茶的功夫，也要給朕查得清清楚楚。”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這個皇妹。

人心是難測的，何況他們從來都不是一條心。

“是，屬下即刻去辦。”趙寒沉聲應命，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宮墻投下的濃重影之中。

……

徬晚，晉王府，溫明棠的閨閣燭火通明，映照著書架上層層疊疊的醫書。

溫明棠翻閱著一本泛黃的《毒經》，手指劃過一行行艱的文字，眉頭微蹙。

“小姐！不好了小姐！”絳珠驚慌失措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猛地推門而，“長公主府來人了！帶了好些侍衛！說是奉長公主之命，要搜查各府可疑之，追查縱火案，已經到前廳了！”

溫明棠合上書卷的作沒有毫停頓，眼神平靜無波，將書輕輕放回書架，聲音清冷沉穩：“慌什麼？”

站起，目掃過絳珠驚惶的臉，“更。”

絳珠看著溫明棠冷靜的模樣，也逐漸穩了心神。

片刻之后，溫明棠已換上一襲素雅的天青，未施黛，只挽了個簡單的發髻，走向了前廳。

長公主的大丫鬟青柳，帶著四名著勁裝、神冷肅的侍衛，已等候多時。

見溫明棠進來，青柳屈膝行禮，姿態恭敬，說話的時候更是一板一眼：“溫小姐，眼下打擾實屬無奈。奴婢奉長公主殿下諭令，徹查昨日府中縱火一案，需搜查各府可疑之，還請溫小姐行個方便。”

溫明棠微微頷首，聲音溫婉：“言重了。既是長公主殿下諭令，明棠自當配合。請便。”

說著，側讓開道路。

青柳也不客氣，立刻帶人展開搜查。

的目掃過廳堂，隨后便去了溫明棠的閨閣。

既然是找珠子是從哪出來的，自然就要好好把貴們的首飾好好的查一查，青柳沒有在別多費心思，直接就走到了梳妝臺前，一樣一樣的仔細翻著過去，很快，的視線就停住了。

拿著襯為紫緞的空錦盒，問道：“溫小姐，恕奴婢冒昧問一句，這錦盒原本是放置何的？看著甚是致，估計是什麼名貴的首飾吧？”

溫明棠順著的目看去，神如常：“那盒子原是一對珍珠耳墜的妝匣。”

語氣平淡，不覺得這是什麼稀奇的事，甚至都不用青柳問，便已經說了，“前幾日瞧著鑲嵌的樣式有些舊了，便讓丫鬟送去金玉樓，請陳掌柜重新設計鑲嵌一番。”

“珍珠耳墜？”青柳眼中一閃，聲音平穩，“不知小姐送去的是哪家金樓？何時送去的？”

這點小事自然不用溫明棠來答復，旁邊的絳珠出聲道，“是城南的金玉樓，掌柜姓陳，手藝是京城有名的，三日前送去的。算算日子，應該快做好了。”

青柳聽著絳珠的話，盯著溫明棠平靜無波的眼睛看了幾息后微微點頭，“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