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念驚呆了，難以抑制的憤怒沖口而出。

“傅北宸，你在胡說什麼？這是你的孩子！”

“除了你，我沒有跟任何男人有過之親！”

傅北宸卻笑了。

那笑意里，全是淬了毒的冰冷和鄙夷。

“顧星念，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在馬都里，你跟陸冽單獨過兩夜，你還記得那天你回來嗎，滿曖昧的痕跡嗎？”

他步步，眼神如刀。

“這個孩子，就是在那個時間懷上的。”

“時間，都對得上。”

顧星念都要氣笑了，他這腦袋子里想的是什麼？

“傅北宸，咱們去做親子鑒定吧。”

“我會用事實跟你說話，告訴你，我懷的是誰的孩子。”

傅北宸突然從西裝袋里，直接扔下一份顯得皺的紙質報告。

啪。

文件砸在桌上，聲音不大，卻很沉。

“做過了，鐵證如山。”

顧星念拿起那份報告，指尖有些發涼。

翻開，看著上面的結論，冷笑。

“傅北宸，如果我說，這份報告是假的，你應該不會相信吧？”

“姜可心都已經進去了，還有誰會害你？”這就是他的結論。

傅北宸從來沒懷疑過這份報告的真偽，他只覺得恥辱。

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被摔得碎。

他最的人，懷的竟然是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顧星念地著這份薄薄的紙，上面每一個字都像針，扎著的眼睛。

突然有點明白了。

“所以，在帝都的時候，你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那時，你就懷疑，這個不是你的孩子，對不對？”

“你從來沒相信過我，你從一開始就給我判了死刑。”

他還是沒出聲，結滾了一下，算是默認。

顧星念的眼淚突然就跌落了下來，砸在手背上，滾燙。

這一刻，一下子就清醒了。

原來他們的那麼淺，只是假裝得很深。

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一破碎的沙啞。

“傅北宸，你說過的，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無條件信任我。”

“這句話，還作數嗎？”

他終于冷冷地開了口，字字如冰。

“念念，打掉這個孩子，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過去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我還會像之前一樣你。”

顧星念的心像是被一把鈍刀子來回割著，鮮淋漓。

“傅北宸，你懂什麼是嗎？”

“我估計你不懂，因為，你連給自己妻子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你的看起來很高貴，事實上，一文不值。”

說完，轉就要走，這里的空氣太糟糕，令窒息。

一只大手卻猛地攥住了的手腕，力道大得嚇人。

他強地說了一句，“我不會讓你生下陸冽的孩子。”

用力甩開了他，像是用盡了全的力氣，失控地大喝。

“傅北宸，你聽好了！”

“我再說一遍，這不是陸冽的孩子！”

“現在他在我的肚子里，怎麼置，由我決定，你無權干涉！”

那麼弱的一個人，卻被得渾是刺，支離破碎。

他冷冷地看著，下顎線繃得死，他決然是不可能讓就這樣離開的。

“把藥喝了，我們重新開始。”

笑了，眼淚卻落得輕狂。

“傅北宸，當初姜可心三番四次傷害我的時候，你都能輕易原諒。而我，現在連一次重做親子鑒定的機會都沒有。”

“這就是了四年與四個月的區別，這個裂太大，你的太，本補不上。”

傅北宸看著滿臉的淚，心口揪著痛。

他出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想去抹掉的眼淚。

顧星念猛地閃躲開了，“你別我！”

傅北宸的心了，疼得快要裂開。

他突然說了一句，聲音放低，像是在哄，“我們再去測一次。”

“可我不想被你辱第二次。”顧星念看著他，眼神空。“從你選擇做這份鑒定開始，你的……已經腐爛了。”

“傅北宸，這個孩子確實跟你沒有關系。”

從此，只屬于一個人。

承認了。

轉就要走，一秒鐘都不想再在這里呆下去。

轟隆——！

外面突然一個驚雷炸響，一道樹枝狀的閃電瞬間割裂了漆黑的天空。

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傅北宸再次一把拉住了，眼底是化不開的執拗。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回頭路。

他將聲音變得平和了些，語氣帶著一懇求，“念念，放棄這個孩子吧。我們重新開始，過去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是鐵了心要讓喝這個藥，鐵了心要讓流掉這個孩子。

若不喝，今天估計是走不出這個門了。

顧星念回過頭，又笑了，笑得凄涼。

“傅北宸，我不需要你的既往不咎，你確定要我喝這碗藥嗎？”

“你能為自己的錯誤買單嗎？”

他認真地看著，態度堅決，“念念，這個孩子是我心中的一刺，拔了吧！”

他讓把刺拔了，可他卻往上扎刀……

死死地盯著他，淚水如珍珠般滾落......無休無止。

最后，抖地出手，端起桌上那碗已經涼的黑，仰頭就要倒進里。

他心頭一，突然沖上前搶過藥碗，用力摔在地上！

哐啷！

黑的，灑落一地，像當初他背上腐爛發黑的毒，巨毒無比，無藥可救。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搶，他只知道，此刻，他心如刀割。

轉就走，已經不想再留在這個地方了。

白合花，不想要了，這個男人，也不想要了......

傅北宸卻從后死死地抱住了，滾燙的膛著冰冷的后背。

“念念，別走。”

用力推開他，清冷的眸中帶著恨，

“傅北宸，你想過沒有，醫院里沒有我的，你今天要奪走的，可能不止是孩子的命，也有可能是我的命。”

傅北宸嚇得瞳孔放大，整個人都懵了。

他確實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腦子里“轟”地炸開了馬都里那個醫生說的話。

來日若生產大出，會有生命危險，而流產……也有可能大出。

這一刻，他嚇得渾發怵，都涼了。

深吸了一口氣，絕地看著他，“傅北宸，今生，就到此為止吧。”

轉，離開。

傅北宸沖上前，一把將抱起，他聲音有點抖，“念念，別離開我。”

顧星念再一次破防了，在他懷里極力掙扎著，拳打腳踢。

“傅北宸，你放開我！你別我！”

“我不想看見你，你放開我……”

“我……不想再你了，你讓我走……”

此時的，淚流河，哭得像個瘋子。

巨大的傷痛沖擊著的心，令早已喪失了理智。

突然，一溫熱的從下流出。

迅速染紅了他小臂上的白襯衫及他的大手，那片紅，目驚心。

顧星念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是痛苦的影，再一次覺到了那溫熱的。

滾燙，源源不斷……

就在此時，白沖了進來。

看到這一幕，他眼眶猩紅地吼道：“傅北宸，你放開！給我滾開！”

沒錯，是顧星念發現藥有問題時，第一時間通知了白。

白也發現了下的，他立刻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將瘦弱的包裹住，然后一把將人搶了過來，抱著就往外跑。

顧星念虛弱地靠在他的懷里，由于他跑得很快，覺整個天空都在劇烈地搖晃。

大顆的雨滴砸在的臉上，冰涼生疼。

“哥哥……保住我的孩子……求你……”

白心疼得快要碎了，聲音都在抖。

“熙熙，別怕，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傅北宸看著自己袖與手上溫熱粘稠的，整個人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心被巨大的恐懼吞噬，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沒有喝到藥？

“念念……”

突然，他發狂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追了出去。

……

海城的天，了。

瓢潑大雨狠狠砸在海城的每一寸土地上，像是要將這座城市徹底淹沒。

念心閣花園里，那些心養護的百合花，被狂風暴雨打得七零八落，純白的花瓣碾碎在泥濘里，支離破碎。

一架專機沖破雨幕，扶搖直上。

白用了他從不示人的方權力，為開了綠通道。

專機將載著，前往一所地圖上都找不到的醫院。

留在海城，傅北宸一定會糾纏不休。

他賭不起。

最終，傅北宸沒能追上那架飛機。

他甚至沒來得及口氣，就迎頭撞上了傅世宏的滔天怒火和冰冷的家法。

管家深知事已經徹底失控，在第一時間就通報了老太爺。

傅家祠堂。

香火繚繞，卻不住空氣里那冷和腥氣。

傅北宸赤著上，筆直地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寬闊的背脊上，線條本是流暢而充滿力量的，此刻卻布滿了深淺不一的鞭痕，皮開綻，鮮順著實的理緩緩落，洇了西的腰線。

他卻像是覺不到疼。

下頜線繃得死，一言不發。

就這麼跪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祠堂厚重的木門被人猛地撞開。

傅世宏走了進來，想親耳聽他懺悔。

不料林奇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盡失，哆嗦著，帶來了一個毀滅的消息。

“傅總……”

林奇的聲音抖得不樣子。

“白家的律師來了。”

他手里攥著一份文件，紙張的邊緣都被他手心的冷汗浸了。

“送來了……離婚協議書。”

祠堂死一般的寂靜。

林奇不敢抬頭，幾乎是哭著說出了后半句話。

“他們還說……白大小姐…………”

“可能……保不住孩子了。”

“而且，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幾個字像是兩把淬了毒的尖刀，準地扎進了在場兩個男人的心臟。

傅世宏劇烈地晃了一下，渾濁的老眼里瞬間涌出熱淚。

他仰起頭，對著祠堂里供奉的列祖列宗，發出一聲絕的悲鳴。

“作孽呀！”

老人嘶吼著，像是瞬間被干了所有力氣，又像是被注了無盡的瘋狂。

他猛地轉，抄起旁邊一條嵌著倒刺的皮鞭，眼睛紅，再一次狠狠朝著傅北宸的后背了下去。

“小畜生！我打死你。”

每一鞭，帶著毀天滅地的恨意，讓他先前結疤的皮，再度鮮淋漓。

傅北宸的猛地一，他干裂的呢喃著，“念念，我要去找念念……”

他像是突然醒覺了，他掙扎著站了起來，但卻不堪重負地，重重地向前倒去。

眼前徹底陷了一片黑暗。

……

顧星念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后，確實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一直流不止，幸好有一位婦科老教授給施了針。

意識像是沉在海底的石頭，被一點點地打撈上來，緩慢又沉重。

睜開眼。

一片刺目的白。

天花板，墻壁，都是純粹的白。

窗紗是藍的，被風吹得輕輕晃，像一片溫的湖水。

上著各種監測儀，發出滴滴的輕響。

手背上扎著針，冰涼的順著輸管，一滴一滴，緩慢地流進的里。

只是輕輕了手指。

“醒了！病人醒了！”

門被猛地推開，醫生和護士快步跑了進來，腳步匆忙卻有序。

跟在他們后的，是容憔悴的白。

他下上冒出了青的胡茬，眼下一片烏青，眼球里布滿了紅，整個人像是三天三夜沒合過眼。

醫生迅速檢查著的各項指標，對著儀上的數據點了點頭，然后轉對白低聲說了幾句。

白繃的肩膀終于垮了下來。

醫生和護士很快退了出去，病房里瞬間安靜下來。

顧星念的干裂，張了張，發出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我的孩子……還在嗎？”

白走到床邊坐下，他高大的影籠罩下來，帶著一令人安心的氣息。

他出手，用溫熱的掌心，輕輕握住冰涼的小手。

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在。”

“他還在。”

這三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又像是一場春雨。

顧星念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繃的神經徹底斷裂。

滾燙的淚水瘋了一樣地涌出眼眶，打了枕頭。

太好了。

的寶貝還在。

顧星念的呼吸漸漸平復，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又問了一句。

“這是哪里？”

白用指腹輕輕挲著的手背，安著的緒。

“一個很安全，很的地方。”

“這里都是我的人，你可以在這里安心養胎，直到寶貝出生。”

顧星念點了點頭，著小腹，眼眶再一次紅了。

這是的新生，從此，的世界不再需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