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兩支隊伍就啟程上路，往西北關走。

帝后兩人雖換了，但彼此功夫好、素質也好，相當能適應這西北冬日里的嚴寒。

馮婞神頭足，即便沈奉這副比自己的要養尊優一些，但毫不妨礙在西北也用得順手。

而沈奉就更不用說了，馮婞的是在西北土生土長長大的，眼下越接近西北關，就越讓他莫名也有種游刃有余之。

但就是京里來的隊伍，可沒有馮家軍那樣士氣飽滿。

馮家父子父都騎馬，沈奉沒有道理窩在馬車里，不然顯得他這個皇帝很廢似的，于是也跟著騎馬。

他的馬車空置了出來，徐來和董太醫便很有自知之明地窩進去了。

這也是沈奉允許的，誰他的馬車里實擋風，還有爐子可烤。

不過兩人堅決反對周正來駕馬車，因而周正也騎馬護在沈奉左右，折柳摘桃反倒來駕車了。

雖然和周正共事了多年，但這種時候，徐來和董太醫莫名覺得折柳摘桃要靠譜得多了。

他倆可不想被周正顛得神錯。

馬車里生著小爐子，徐來和董太醫兩個貓在爐子旁，各自烤著兩只手，恨不得把手爐子上去烤。

董太醫唏噓：“這里的冬天可真是冷。”

徐來道：“外頭的風可真大。”

董太醫：“要是坐我們先前那輛馬車，怕是早就被吹凍人干了。還是年輕人能折騰，不怕冷，天寒地凍的也在外面跑，我們都老嘍。”

徐來默了默，道：“我也是年輕人。”

董太醫道：“那你多是虛了點。年輕人還是要有點神和力氣，不然將來可不討妻子的喜歡。”

徐來：“……”

駕車的折柳便道：“董太醫放心吧，徐大人不會不討妻子的喜歡。”

摘桃道：“因為他連妻子都沒有。”

徐來道：“怕就怕妻子有的是神和力氣，這樣只會有吃不完的苦不完的罪。從皇上的經歷便可知，有妻子也不是一件多令人期待的事。”

摘桃：“你不期待我們還嫌棄呢。天天被個人拘著管著，干什麼都不盡興。”

董太醫就道：“你們這是旁觀者，當局者可不會像你們這樣想的。有些人會沉浸在男中逐漸迷失自我，他們會被控制頭腦，因而脾氣會有所改變，會患得患失，會舉止反常，當然也會思春，嚴重時還會得癔癥。”

徐來沉默：這個“有些人”，有些得過于明顯了吧。

折柳摘桃卻全無意識。

折柳道：“這種人可都別去，免得降智。”

摘桃：“跟這種人在一起，真是想想都窒息。”

徐來想挽回點什麼，道：“也不能這麼說，彼之砒霜吾之糖。”

折柳：“把砒霜當糖，那的確是病得不輕。”

摘桃：“砒霜就是砒霜，即便它是甜的那也是砒霜。能說出這種話的，可見也害人不淺。”

徐來：“……”

從驛站到西北關只剩下不到百里的路程，路上抓速度，馬不停蹄地走到天黑，終于進得西北關的城門。

城門外寒風夾雜著雪沫，吹得人臉上像刮刀子似的，且天地浩渺、萬蒼茫，頗有種遼闊蒼涼之。

可一進城門，卻發現里外兩重天地。

這里的城墻比別的地方的城墻幾乎高上一倍，那城墻一擋，就將天寒地凍擋在了外面，城里寒風沒有了，臉上也不刮刀子了，不知是不是錯覺，迎面而來竟讓人生出兩分暖意來。

只因街道兩旁的屋舍，無不是亮著暖黃油亮的燈火，兩邊鋪子都還開著，正是熱鬧時候，有的是人進進出出，熱火朝天的。

鋪子門前，掛滿了一串又一串的亮堂的燈籠。

賣新鮮吃食的鋪子里，不斷有熱騰騰的煙火氣飄散出來，賣烤食的蒸食的炒食的，花樣倒也繁多。

董太醫和徐來各自撈起兩邊的窗簾，往外瞧。

沈奉也沒想到，一進城，竟會是這樣一副景。

城門建高了，城里也熱鬧了，雖然趕不上京都，可一路走來，這幾乎是楚西境最繁華的一座城了。

竟莫名讓人有種奔波在外，突然回家了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