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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長夏》 第30章 長夏

第30章 長夏

第三十章

桑渝回校的前幾天其實并沒能踏下心學習, 即使已經抱著向前走的決心,腦子裏仍會不時閃過那一晚和容筱爭吵的畫面。

那天後桑遠南給打過一次電話,接通後兩人相對沉默, 後來講了幾句也是不歡而散, 而容筱和的聯系只有每天一次的轉賬。

超過24小時未接收的轉賬會自退回,容筱便會再轉。

雙方的關系就這樣僵持住。

一直到四號那天, 沒有新的消息過來,桑渝看著平靜的對話框熄滅手機屏。

心裏不知道是高興多一些, 還是失落多一些。

容筱有一點說的沒錯, 至在經濟上,他們沒有虧待過,也在盡力給最好的。

的零花錢一向不, 不然也沒有財力買下那麽多正版漫畫。

十月四日高三生返校上課, 校園裏熱鬧起來,舊食堂開放。

桑渝到食堂溜達一圈,被一份份水裏撈出來的炒菜弄得胃口全無,最後還是去了校外。

不用上課, 吃飯時便沒有著急,選了一家以前和卓一一出來打牙祭時吃過的店,很合胃口的麻辣燙,又要了一瓶汽水,一頓飯刷掉30塊。

容筱這幾天的轉賬讓意識到自己在“離家出走”時并沒有考慮經濟問題, 的氣節仍在, 不想再接容筱的金錢, 這次出來時特意帶上了銀行卡。

卡是以前容筱給開的*, 歲錢作為教育基金存放在裏面,今年開學繳費時, 劃的就是這張卡。

看到餘額的那瞬,桑渝松了一口氣,卡上的餘額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已經很多。

只是再一細算,扣除高中三年各種費用,平均到每個月的生活費并不富裕。

以後漫畫書是絕對不能再買了,像今天這樣隨便一頓飯吃掉30塊的奢侈生活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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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節省,能省下的錢財總是有限的,桑渝把主意打到了開源上,最先想到的就是獎學金。

有了這樣的現實擺在眼前,桑渝午覺也沒睡,埋頭紮進學習。等有難題要去問溫斯擇時才發現,手機上幾通他的未接來電,未讀消息滿滿一屏。

桑渝心虛地調出他的號碼,幾乎是撥通的瞬間,溫斯擇便接通了。

街上車馬聲嘈雜,年的呼吸聲混在其中。

似乎是剛剛奔跑過,溫斯擇的氣息不穩而急切。

“酒酒。”

“我在。”

“怎麽沒有接電話?”

桑渝了下耳朵,將聽筒挪開一些,“在做題,剛剛手機靜音沒聽到,你別著急呀我沒事。”

笑一聲,聽到那邊緩下的呼吸,問:“溫斯擇你在外面嗎?”

秋雨瀝瀝,人的街頭,拔的年單肩挎著黑書包,肩膀上碎著細小的雨珠。

溫斯擇看向前方不遠的站臺,“嗯”了一聲。

嘟嘟嘟的電話聲響,溫斯擇將手機挪開一些,外婆來電。

桑渝這邊也聽到提示,忙說:“那你先忙,我有一道題目不會做,你忙完幫我看看。”

“是外婆找我。題目現在發我。”溫斯擇頓了頓,轉往回走,“宿管老師電話也發我。”

將題目和宿管老師電話發給溫斯擇,桑渝站起了個懶腰,起去往食堂。

外面正在落雨。

往年要到十月底才秋的南禮,今年十月初就有了涼意。

正是放學時分,林蔭路兩側的路燈已經燃起,暖黃的燈下,秋雨斜飛,簌簌粒粒地拍打著葉面。不遠的高三樓明亮淨,大片學生正從教室湧出,腳步匆忙地下了樓,朝食堂行去。

桑渝撐著一把傘混到隊伍中。

這一場雨持續良久,第二天早上醒來時仍然沒有停下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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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窗戶開著,縷縷秋意鑽進來,沁著水珠一般,落在鼻頭上一陣清冷。

窗簾被風吹得起一角,邊角不時打在床架上,嗒嗒作響。

被子裏暖烘烘的,桑渝聽著這天然的白噪音,窩在裏面不想彈。

初中班級群裏正熱鬧,不知道是誰牽頭,說起前幾天在醫院遇到的一件事。

一個學生模樣的病人聲稱自己去衛生間時被醫生打了,報警後調監控,卻發現在他出衛生間的前後一個小時本沒有其他人進出。

這學生原本過兩天才出院,這事之後嚇得當天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班級群裏跟破案似的,正在猜測這件事的可能

桑渝覺得有意思,跟著猜了幾句,溫斯擇也出來說了句話。

桑渝正要接他的話茬,轱轆轆的聲響漸近,宿舍門鎖一聲脆響後,被人緩緩推開。

桑渝一愣,探頭向外看,孟恬薇正推著行李箱進來,見在宿舍也沒吃驚。

“薇薇,你怎麽這麽早回來啦?”

“在家裏看不進書,”孟恬薇撐起微笑,將背上沉重的背包先卸到桌子上,“快起來吧,溫斯擇在樓下等你。”

桑渝騰地坐起,“溫斯擇回來啦?他怎麽沒給我發消息呀。”

宿舍門還開著,秋風穿堂而過,桑渝被吹得打了個寒,麻利地溜回被窩,撈起手機一看,又騰地從床上彈起。

溫斯擇在五分鐘前給發了三條消息。

【s:起床了嗎?】

【s:給你帶了早餐。】

【s:?】

當時正在群裏熱聊,沒有注意單人消息。

桑渝切回群聊看溫斯擇出現的時間,再看一眼這最後一個問號,頓時覺得它頗有靈

似乎在問:怎麽不回我消息?

孟恬薇被這模樣逗笑,反回去關門,一下手臂念叨了一句今天好冷呀,才回:“是呀,在樓下遇到的。桑渝,你們怎麽也這麽早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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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們”字,自然是包括了溫斯擇。

桑渝默了默。

大概能猜出溫斯擇提早返校的原因,心裏不由得暗添一愧疚。

桑渝掀開被子,拿起床邊的服迅速換上,上仍有些冷,“我想考個好績。”

孟恬薇回過頭來,外面的天仍著,秋雨淅淅瀝瀝,宿舍裏沒開燈,半室昏暗中,桑渝的眉眼黯淡,語氣卻極為認真。

兩個孩相視一笑。

桑渝拿起秋季校服外套穿上,頭發綁馬尾,臉都來不及洗,換了鞋後噔噔噔下樓。

溫斯擇拎著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餐,手上撐著一把傘,正站在宿舍樓一側。

桑渝出門時沒拿傘,見雨勢不大,將手虛虛搭在頭頂,小跑著沖到他傘下,“你書包放回宿舍了?”

溫斯擇“嗯”一聲,將手上的早餐遞過來,“你手機給我。”

桑渝看他一眼,乖乖將手機解鎖遞過去,接過早餐。

早餐是煎餅果子加豆漿,不知道他從哪裏買來的,包裝袋是桑渝沒見過的。

秋意清涼的微雨中,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餐,足以撐起一天的神頭。

桑渝肚子正,低頭將豆漿吸管好後,一邊咬著煎餅果子,一邊擡眼去看溫斯擇。

雨幕朦朧,溫斯擇撐著的傘向這邊傾斜著,自己的半邊肩膀落在外面,已經被雨水打

桑渝往他跟前湊了湊,手指抵著傘柄,將傘頂正。

正低著頭的年擡眸看一眼,清黑的眸底映出的影子。

桑渝吸一口熱乎乎的豆漿,眼睛往自己的手機屏幕上瞥。

好奇死了,溫斯擇拿手機做什麽呀。

現在的手機屏幕都偏大,平日裏需要兩手齊用才能穩穩打字的手機,被年單手握著,微信界面正敞開。

初中班級群裏的未讀聊天條數仍在不斷增加,只是整個對話框卻被到了第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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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界面的最頂端,置頂聊天中,一個貓貓頭頭像橫在那裏,昵稱“s”。

心底有一異樣的緒劃過,桑渝擡眸,“為什麽設置置頂啊?”

溫斯擇低眸看一眼,“怎麽了?”

他語氣自然平靜,好像這只是一件小事。

“就……” 桑渝垂下眼睫,吸了一小口豆漿慢慢吞下去,目仍落在消息頁面上,“置頂上應該是比較重要的、消息吧。”

年將手機熄屏,轉了一圈後在掌心,出拇指關節的一點暗紅痕,“我不重要嗎?”

“……”桑渝想到今天早上的事,瞬間沒了聲音。

有了溫斯擇在,桑渝學習效率極速提高。

兩人白天一起學習,飯點時雷打不地撥通溫外婆視頻。

桑渝起初還擔心外婆會提到容筱而勸說些什麽,一次通話之後兩人還像之前一樣,桑渝松下一口氣,容筱沒將們母爭吵的事告訴外婆。

十一長假結束後迎來月考。

高一年級科目多,晚自修的時間也被考試占用,兩天沒日沒夜地考下來,學生氣神被掉大半。

這幾天的雨水一直淅淅瀝瀝的,偶爾停下半天,卻總不見轉晴,溫度比十一前下降近十度。

桑渝一出考場就被從後面跑上來的卓一一摟住手臂,“可算考完了,走走走,去吃麻辣燙,冷死我了!”

兩人都已經換上了秋季校服,卻仍被夜晚的秋風秋雨打得直哆嗦,十分需要一口熱乎的來填飽肚子和神。

想到一頓麻辣燙的費用,桑渝疼得只吸涼氣,微微肩膀笑著拒絕,“我要省錢,我要回宿舍吃泡面。”

假期買的一堆泡面還沒吃完呢。

卓一一只當懶,不滿地哼唧一聲,抱著的手臂撒

又是一陣風掃過。

桑渝將校服領口豎起來,沒什麽形象地將拉鏈拉到頂,冰涼的拉鏈頭直著下,“那我跟你出去吧,順便買上一個鹵蛋,再買上一香辣香脆腸,再——”

肚子忽地咕嚕一聲。

桑渝手去,手卻被拉著放在卓一一肚子上。

“是我的。”卓一一帶著的手不見外地自己乎乎的小肚子,怨念地開口:“被你饞到了。”

桑渝還沒來得及笑,又是咕嚕一聲。

卓一一從容地將兩人的手同時挪過去,禮尚往來地一一片平坦。

不信邪地撥開桑渝的手,去,一片平坦,往上挪了半寸,再,仍舊平坦。

再——

兩人路過第一考場,坐在第一列第一排的男生和同學說完話,正站起,微涼的目過一層玻璃窗落在兩人上。

很淡地一瞥。

卓一一不敢造次,幹笑一下,默默收手。

-

附中考卷出分一向很快,這次卻沒急著下發績,各科老師商量好了一般,每科老師上課前先賣個關子,再繼續講授新容,似乎并沒有把月考績放在心上。

同學們私下裏可著急壞了,幾個人湊到一起對答案,猜測數學老師口中的兩個滿分,一個是溫斯擇不用懷疑,另一個人是誰?英語老師說的那位做題速度和準確率比還高的同學又是誰?語文作文裏自創名人名言的到底是哪位?

班會課上,有膽子大的同學去問穆老師,卻也只得到周日家長會上下發績單的答案。

考完試的這幾天晚上,桑渝宿舍的夜聊時間改為對答案,幾個生湊在一起,大致對下來發現考得都不錯後集放松,這一天晚上又聊起各聽來的小道消息。

這次是關于穆老師的。

一班同學基本都知道班主任穆老師和語文于老師是一對,兩人經常一起去吃飯,桑渝去辦公室時,也看到過于老師等穆老師一起下班,只是最近這陣子,兩人卻像是吵架了,迎面遇到時也對對方視而不見。

準確來講,是于老師對穆老師視而不見。

“他們分手了。”卓一一說。

這消息是從吳優那裏得到的。

“吳優他姐和于老師是好朋友,中秋的時候吧,他姐幫著于老師一通忙活,租了一家餐廳,布置得特別浪漫,準備向穆老師求婚。”

“啊?”

“啊?”

宿舍裏兩道詫異的聲音。

卓一一早已經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相比之下就比較淡定。

“你們看吳優和穆老師是不是特別的樣子?他其實早就認識穆老師,私下裏管他姐夫。不過,”卓一一嘆了一口氣,“以後是了,于老師求婚失敗了。”

“為什麽呀?!”江淼躺不住了,從床上坐起來,“就說當初是于老師追的穆老師吧,穆老師不是也很于老師嗎?他們在一起談三年了吧,一直很好。去年人節有學生找穆老師要喜糖,穆老師上沒說什麽,轉頭就給班級同學發了啊,那時候都以為他倆已經領證了,怎麽會拒絕于老師求婚呢?于老師也真的……”

江淼說不下去了。

宿舍裏靜寂片刻,孟恬薇開口:“穆老師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眼傷啊?”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穆老師都是一個優秀的人,上僅能找到的缺點,大概就是眼傷。

“應該是吧,”卓一一接過話茬,嘆了口氣,“穆老師說是他配不上于老師。”

宿舍裏的幾個孩安靜下來,各自想著事

們正在一個對充滿幻想和期待的年齡,心裏或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在們天花墜的想象中,是勇敢的無畏的,是能打敗一切的。

而卻在此時,親眼目睹了一場現實中年人的慘敗。

不是不,只是沒有再在一起。

這種結果聽起來比不了分手了更讓人沉重、心痛、惋惜。

在今晚夜談中始終沒有開口的桑渝則想得更多一些。

他們這個年齡的世界或許還能夠單純的彩斑斕,大人們的世界卻有了更多權衡與計較。

穆老師給于老師的答案是放手,這是他認為的能夠給的最佳答案。

可這個答案,是于老師想要的最佳答案嗎?

就像容筱和桑遠南給的寬松與自由,是真正想要的嗎?

桑渝默嘆一口氣,又想起另一件事。

周日的家長會。

穆老師在班會時說,這次家長會很重要,非特殊況不請假。

正和家裏吵架的,要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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