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長夏

第六十六章

“缺錢呀！” 桑渝笑看他, 眉尾微揚，“我原本擔心教不了，後來看到是你就放心啦！”

“……”

紀星辰乜一眼, 開口時沒什麽好氣, “所以溫斯擇沒告訴你要教的人是我？”

“沒——”桑渝倏地閉，眼神狐疑, “你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紀星辰垂下眼皮，掩住眼中神, “沒什麽。”

上課鈴聲響起, 老師走上講臺，教室裏漸漸安靜下來，桑渝和紀星辰也沒再說話。

時間步三月底, 南禮明, 綠草叢生，讀書聲洋洋盈耳。

而相隔幾百公裏外的江城雨綿綿，難捱。

溫斯擇從雨幕中踏上酒店臺階，收傘, 口袋裏的手機連振幾下。

傘尖在地面上，雨水順著噠噠的傘面蜿蜒而下。

天暗沉，酒店廊檐下暖盈盈，一黑的年眉目深斂低垂，指尖點著泛著青白芒的手機屏幕慢慢翻閱。

是一個陌生號。

【照片.jpg】

【認識這是哪裏吧？】

【溫斯擇m, 揍我的人就是你吧？！】

【我爸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幹的？！】

【我告訴你, 你趕想辦法讓他們撤案, 這事就不追究了, 不然這張照片我第一個發給桑渝】

【我手裏有的可不止照片】

悶在雲層裏的雷聲轟隆幾聲，雨水如銀河傾瀉般突地加大。

雨滴直墜在臺階上, 迸濺向四周，年黑運很快洇一片。

溫斯擇像是毫無所覺，盯著信息片刻，耷拉著眼皮將照片下載放大，沒什麽表地正要回複過去時——

“溫斯擇。”

酒店一道聲。

溫斯擇轉過頭，阮喬裹服走出酒店大堂，整個人病懨懨的，步子也慢，過來後先把他往裏扯了扯，又去瞧外面昏沉的天和磅礴大雨，“這雨怎麽一直不停啊。”

溫斯擇將手裏拎著的藥袋遞給，阮喬接過，“謝啦。”

轉往裏走，“走吧，胡老師在等我們吃飯了。”

眼角餘瞄到他冷白的臉，阮喬腳步稍頓，忽地後退一步，“你不會是被我傳染冒了吧？”

說完趕撐開藥袋，從裏面出一只口罩給他，“你快戴上。”

溫斯擇目搭在口罩上一眼，沒接，拎著傘往裏走，“沒有。”

腦子裏卻不由地漫過某個冬日站在醫院外的桑渝。

那時正經歷流，咳嗽得厲害，口罩將的臉頰出一道印子，怕傳染給他，仍舊將口罩戴得很牢。

酒店門迎接過他的傘，在傘包裝機中一過，將套好袋子的雨傘歸還，溫斯擇接過，阮喬剛好戴上口罩走上來。

“沒有就好，萬一你因為我進不去前六，那我罪過可大了。”

“想太多。”

溫斯擇留下一句，擡步往裏走。

腦子裏忽地冒出一句另一個人說過的“別腦補”，阮喬嘆口氣跟上來，“有時候覺得，你們兩個還像的。”

溫斯擇腳步一滯，看向，阮喬跟著他停下，微一聳肩，拿出手機晃了晃，“辰辰剛在問我當時怎麽勸服的你答應給他做家教，他說你們兩個之前關系很僵，互看不順眼，你又不是為五鬥米折腰的格。”

“我是。”溫斯擇垂下眼瞼，神思稍凝後繼續往前走。

阮喬極輕地嘆一口氣，“現在不是你是不是的問題，是辰辰好像知道了什麽的問題。”

阮喬追上溫斯擇的腳步，“你和別人說過嗎？除了家人。”

“沒有，”溫斯擇應聲，“桑麟知道。”

“桑麟是誰？”

電梯廳到，溫斯擇手按下上行鍵，看著電梯門上模糊的影，聲線冰涼，“從緣上來說是酒酒的堂兄。”

他用力下手指，指節泛白。

“他怎麽會知道？”阮喬問。

溫斯擇拿出手機遞過去，“那天我和紀珩說話時，他在房間外。”

阮喬接過，邊屏幕邊發問，“你揍過他？你還會打架呢？”

“他爸？撤案？”

“啊我知道了，他爸是舅舅公司那個挪用資金沒及時補上缺口的，這事報案了嗎？我記得舅舅不是沒打算報案嗎？”

阮喬擡頭，眼神探究看向溫斯擇，“他怎麽會覺得這事跟你有關系？你真揍過他啊？”

“叮”一聲電梯到達。

溫斯擇掀起眼皮看一眼阮喬，將手機拿回來，“揍過。”

之後沒再說別的，進了電梯轎廂。

電梯緩緩上行，阮喬靠著電梯壁分析。

“那就是這個桑，桑麟，在發給你消息之前，其實就把這個消息釋放給別人了，那個人去找辰辰，又說了什麽，然後辰辰來試探我。”

阮喬正說著，手機又是一振，瞄了一眼消息，繼續分析，“辰辰并沒有拿到確切消息，不然就不會來試探。那，就像現在他問我，‘紀珩讓你去找溫斯擇給我做家教的時候，有沒有特別代什麽？’我應該怎麽回答？”

“哎他也直接舅舅名字。”

溫斯擇眼皮垂著，片刻後說：“你實話實說，別消費他對你的信任。”

“……你是，”阮喬頓了頓，“你是不想繼續瞞了是嗎？你們兩個現在關系不是好的嗎？”

“瞞不住。”溫斯擇擡起頭，朝阮喬一笑，“做朋友的基礎是真誠，我最初答應做家教的出發點并不單純。”

溫斯擇笑容無力，阮喬沒再說什麽。

兩人出了電梯，和胡老師吃過飯，又被鼓勵了一番後各自回房間。

這次集訓住宿兩人一間，溫斯擇的室友來自外省，這會兒人還沒回來。

溫斯擇想起桑渝之前的“要求”，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拍了張照片發過去，對面沒回應，他翻看一眼日歷。

今天周五，距離這次培訓結束還剩3天。

以他前幾次的績來估算，這次前6沒問題，只是保送的問題……

外婆現在正病著，恐怕經不住刺激，溫斯擇嘆一口氣，將手機丟在床上後去洗澡。

等他出來時，手機通知那疊了幾層信息，班級群的消息還在不斷往外跳。

頭發還在滴水，他拿起巾又了幾下後隨意搭在肩膀上，點開桑渝的消息。

【99：好帥哇！幹的不錯，繼續加油啊小溫同學！】

【99：人呢？人呢？】

【99：去學習了？還是去洗澡了？】

【99：天氣預報說江城今晚中雨，是不是已經開始下了？】

【99：靈溪天氣非常好，外婆心也非常好，也許等你比賽回來外婆就不生氣啦】

【99：我做了一份穆老師的求婚計劃，丟到班級群裏了，溫斯擇你快來看看】

溫斯擇打開班級群，匆匆掃過，班級群裏聊的正歡，話題已經從求婚計劃歪到了爪哇國。

他發消息給桑渝：【嗯】

幾乎是消息發過去的瞬間，視頻通話請求便響了起來。

溫斯擇接通，桑渝正窩在沙發上，剛洗完澡，順的黑發半著散落滿肩，眉眼彎彎，目落過來時鏡頭一抖，手機像是沒抓穩，砰一聲後落在了什麽地方，屏幕半暗。

說不清是憤還是興的聲音過來，“溫斯擇你居然沒穿服！”

接著屏幕轉亮，視線晃了幾晃，桑渝的臉又出現在對面。

溫斯擇垂眸，將手機放在一側，那邊“誒”了一聲，“人呢？”

容筱在一旁說了句什麽，桑渝聲音瞬間低，依舊不屈不撓地低喊著，“人呢？人呢？”

“溫斯擇，算算時間，今天該視頻了。”

溫斯擇角著笑，將巾丟在床上，去行李箱拿起件T恤，撐開雙臂套頭穿好，又俯拿起手機。

濃墨般致的眉眼忽然出現在屏幕中，半的額頭向後攏著，額頭潔漂亮，桑渝拿著手機，盯著屏幕，片刻後出聲。

“溫斯擇，你有人尖哎。”

皺皺眉，拉開自己的額發，對準屏幕，仔細瞧了幾眼，“怎麽你們都有，就我沒有。”

溫斯擇角翹起，踱步到桌面喝水，隨口問道：“還有誰有？”

“紀星辰和安佑啊。”

握著杯子的手一頓。

桑渝將頭發順順，又說：“這幾天天氣熱，育課後一汗，那天一堆男生下課後去沖頭發，沖完了之後也不，就那麽互相甩，就像狗狗洗完澡抖。經過卓一一的默默觀察，紀星辰和安佑有人尖。”

“你說這世道公平嘛，我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沒有——”

“沒有什麽？”

容筱忽然話，“沒有洗子又跑去玩？”

生嘟嘟囔囔的樣子本來很不服氣似的，被容筱一句話卡在原地，翕間瞟一眼屏幕。

忽地，屏幕一黑，像被在了什麽底下，那邊的聲音也變得遙遠模糊。

“容筱士！低聲一些！這難道彩嗎？”

“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的彩。”

“……我這麽漂亮的小姑娘不要面子的嗎？”

“那還不是傳我的。”

“那怎麽不傳給我人尖？哦你沒有。”

母倆的對話熱熱鬧鬧，溫斯擇忍俊不，握著杯子又喝一口水。

沒一會兒，屏幕轉亮，桑渝瞟過來一眼問他：“我要去勞了，你要不要去學習呀？”

“不用，”溫斯擇放下杯子，倚著床頭坐下，姿態松弛，“不是今天該視頻嗎，看你勞。”

“……我那勞量太小，實在不值得看。”

“那你開著視頻，我看你。”

“……”

桑渝沒出聲，臉憋得半紅，暗罵自己沒出息，滿腦子正搜羅著該說句什麽，屏幕上方彈出一條通知。

“咦”了聲，小聲嘟囔，“桑麟怎麽會給我發消息。”

對面的溫斯擇眼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