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長夏【新增5000字】

第七十五章

“紀星辰？”

賀一晨將咬著的煙拿下在指間, 半邊側臉晃出牆影。

他形修長，線條流暢，迎著正午熾烈的日瞇起眸子, 整個人懶洋洋的, 像一頭慵懶的豹子。

紀星辰掛斷電話後將手機揣進子口袋，指腹輕敲屏幕。

他記憶力很好, 因此對對面這張臉記憶猶新，他在靈溪長橋下的河裏溺水那一次, 這個人和溫斯擇桑渝一起救過他。

“有事？”

紀星辰應聲。

“不是'朋友'嗎？隨便聊兩句。”

賀一晨顯然聽到了他的電話, 後的幾個人不遠不近地站著，迫十足地凝視著這邊。

紀星辰淡淡掃過那幾人，目最後定在賀一晨上, 等著他開口。

那支煙被賀一晨夾在指間, 很輕地彈了下。

“有件事要提醒你一下，做人要留一線，與人方便也是與己方便。比有錢我們是比不過你，但是別把人急了, 也別在背後玩髒的，”手中的煙被折斷，煙了約束，撲簌簌落在地上，賀一晨微側著頭看過來, “真把人急了, 的來, 你不一定拼得過我們。”

紀星辰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你想說什麽？”

手指輕撣，清掉粘上的煙, 賀一晨開口：“你周末去靈溪做什麽了？”

紀星辰結一下，沒答。

“只是去找程子浩玩？”賀一晨又問。

“到底想說什麽？”

“程子浩和林深那幾個混子打了一架，你和你朋友在場，沒幫著程子浩，只把他們拉開，後來去派出所的時候你和你朋友都沒事，就程子浩那個傻被罰。”

“從派出所出來後你和林深單獨聊了幾句，當天晚上，林深手底下的人開始往外傳那些不幹不淨的話，”賀一晨看他一眼，補充：“指向溫斯擇的。”

紀星辰眉心突地一跳，想起昨天那生說的那些指向溫斯擇的話，目一凜。

賀一晨看他的反應，哧地一笑，往前走了幾步後低聲音，“你和溫斯擇的事我清楚。你不要說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紀星辰猛地擡起眼，“你怎麽知道的？”

賀一晨和溫斯擇這個別人眼裏規矩的好學生不同，平時和社會上的人會有些來往。他們有個共同的同學王佳俊，畢業後沒再讀書，跟在林深手底下混著。

賀一晨集訓結束回靈溪正巧遇到王佳俊，兩人很久沒見，自然而然地聊起來，王佳俊神兮兮地林深接了個往外散播消息的活兒，他只知道個大概，幫溫斯擇查過紀珩的賀一晨敏銳地抿出一點苗頭，直接去找林深，把這件事攔下了。

賀一晨和紀星辰不是底的，也沒有底的必要，只擡起眸子目冰冷：“今天來就是告訴你，溫斯擇只想拿回本來該屬于他的東西，沒想把你怎麽樣。你要是這麽不依不饒地在背後使這種爛招，在他和家人生活的地方造這種爛謠，把髒事往他上潑——”

賀一晨話音稍頓，聲線越來越冷，“他把你當朋友，我和你可沒有一點。”

“造謠”兩字在紀星辰腦海裏回，他咬牙瞪視回去，與賀一晨目相撞，語氣同樣冰冷，“這件事和我沒有關系。我倒是想和你聊聊'造謠'這件事。”

賀一晨哂笑一聲，“你他媽自己怎麽來的——”

話音未落就被紀星辰揪住前服，後的幾個人看到這邊的靜正要上前，巷口有人大喊一聲，朝這邊沖了過來。

*

桑渝原本想約桑麟在書咖見面，這裏距離學校不遠，又是公衆場合，阮喬比賽回來後賀商禹一直在書咖呆著，桑麟要真的敢對手，吼一嗓子賀商禹就能下來。

桑麟大概考慮到公共場合不方便，最後只約定在書咖附近。

桑渝帶著程子浩過來時還沒到約定時間，兩人沿著附近街道轉悠起來，等待桑麟。

程子浩今天是個合格的“保鏢”，自顧自地垂頭想著心事，對桑渝今天出來做什麽半點不過問。

過了約定時間，桑麟仍然沒有出現，桑渝躊躇半刻撥打他的電話。

電話在嘟嘟聲中無人接聽，倒是剛剛經過的巷口傳出幾聲靜。

程子浩對這種靜十分敏，不等桑渝反應已經折回去，桑渝只得跟上。

等追進巷子時，程子浩正愣在那裏。

幾個高大的男生背對他們站在一起，對面是紀星辰和桑麟。

紀星辰一幹淨，右手手背關節結著一層痂，像是舊傷，他前的桑麟開手臂一副護著他的樣子，鼻子往外冒著，地上和前滴了一片，震著的手機正躺在牆。

最先看到桑渝的人是桑麟，他兩眼一亮，如看到救星般面激地喊一聲，“桑渝，你趕打電話報警！你幫我這一次，溫斯擇的事我不說出去！”

他說完回頭安紀星辰，“你放心，我們馬上沒事。”

紀星辰深深看了他一眼後沒理，擡眼看過來。

桑渝有些分不清眼前況，心髒咚咚跳著握手機。

前面的男生回過頭，程子浩眨了下眼走過去，又看向紀星辰，不太確定地問：“賀一晨？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賀一晨扭過臉來朝桑渝一笑，頗為嫌棄地看向自己手臂。

桑渝順著他的作看過去，賀一晨前的服皺著，袖口擼到手肘，結實的小臂上有幾滴，他往兜裏掏了掏，轉頭問桑渝：“有紙巾嗎？”

紀星辰一直注視著這邊。

桑渝咽了咽嗓子，從背包裏掏出紙巾，著心跳走過去，擡起一雙澄澈的眼眸，“你們在做什麽？”

“我沒手，”賀一晨無辜地擡了下手臂，答非所問：“桑麟自己撞上來的。”

紀星辰揪住他前的服，他還沒急，桑麟大吼著跑過來沖開他們兩人，把紀星辰攔在後一副要保護的架勢，接著不由分說地朝他沖撞過來。

他擡手臂擋了下，正好到桑麟鼻子。誰都沒想到人高馬大一的桑麟這麽不，鼻流得像自來水。

賀一晨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拭著手臂上的漬，挑眼看向桑麟時角含著笑，聲音都比剛剛要和煦：“溫斯擇什麽事？”

桑麟不寒而栗，神張地看向這邊，揚起聲音質問：“桑渝，這是你今天找來幫忙的？！”

不等桑渝回答，賀一晨輕哧一聲，語調冷了幾分，“平時顧著欺負你妹妹了吧，連朋友都認不全？”

紀星辰目倏地轉向桑麟，賀一晨一直注意著那邊，將了漬的紙團丟在腳邊，手放下袖，“今天我幫你認認，你妹妹的朋友我算一個，程子浩算一個，你後那個你問問算不算。”

桑麟正被他說得憤不已，聽到最後一句愕然回過頭去看紀星辰，紀星辰正冷眼看著他。

賀一晨悠悠問道：“紀星辰，你消息是桑麟那來的啊？”

“什麽消息？”桑麟不敢和紀星辰對視，回過頭問。

程子浩完全看不懂是什麽況，朝賀一晨看過去。

“不是。”

“不是。”

紀星辰桑渝異口同聲。

紀星辰朝桑渝看過來，桑渝正擰眉看向賀一晨。

有很多話想問賀一晨，可現下場合不合適，只抿了下後轉頭看向桑麟。

“大伯經濟犯罪是事實，這一點無法改變，你用那些東西來威脅溫斯擇，不如早點讓大伯把窟窿補上，或許還有撤案可能。”

“更何況，你手裏的那些照片、錄音已經被人一樣不地發到溫斯擇手上進行威脅，”桑渝再度抿，聲線冷峻，“還有關于他的謠言，傳播開就是刑事犯罪！”

桑渝握著拳，篤定桑麟并不知道他們已經收到了照片和錄音，又將從阮喬那聽來的事扣到他頭上，故意將況說得嚴重了幾分。

桑遠東被開除職位後又被立案，桑麟整個人如驚弓之鳥，聽到“犯罪”後被嚇得連連搖頭，“我沒有發照片，也沒有發錄音，什麽謠言？我沒傳播過！”

“你把你拍到的照片錄音發給誰了？”桑渝追問。

“誰都沒發。”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還有誰……”桑麟擰起眉想，卻沒想出來一個答案，“我不記得有誰。”

一旁的紀星辰已經明白事始末，沉著眉眼低頭調出一個手機號碼撥打過去，對方關機。

他收起手機看向桑麟，“你打電話給季悅。”

桑渝猛地擡頭看向紀星辰，他擡眉看過來，結，艱難地解釋：“是季悅。我不知道會把這件事傳開。”

桑渝腦中有一瞬空白，從來沒想過陌生號碼會是季悅，也沒想過這件事是在主導，是要故意要傳開。

和溫斯擇還有季悅從小認識，他們還曾經幫過。

怎麽會是季悅呢？

怎麽會是……

紀星辰看著對面愣怔下來的桑渝心裏驀地一疼。

巷子裏氣氛張，程子浩原本直覺眼前混不堪的事不會是好事，聽到季悅的名字後心裏無端地慌起來，他看向紀星辰，“這件事和季悅有什麽關系？”

紀星辰沒答。

桑麟卻猛地回過神，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對，我想起來了！我那天從醫院出來後遇到季悅，吃飯的時候和提起過，後來我去廁所沒拿手機……一定是，一定是！”

他撿起牆的手機，抖著去按號碼，上念叨著：“我沒威脅誰也沒去傳謠，我就想你們放過我爸爸，我沒犯罪。”

那個手機仿佛能把人推深淵，程子浩上前一步想阻止，被賀一晨手攔下。

程子浩看向賀一晨時目眥裂：“他媽的到底是什麽事啊？！你們能不能先說清楚？關季悅什麽事？！”

賀一晨沒答，在他再次上前想搶手機時揪著領把他摜在牆上，用手臂抵住他，等他放棄反抗時松開。

“浩子，今天這事太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等季悅來了聽說。”

幾片厚重的雲朵從頭頂飄過遮擋住，狹窄的巷子沉安靜，手機嘟嘟聲後季悅冷調的聲線響起。

“什麽事？”

賀一晨手拿過桑麟手機，“我，賀一晨，”他報了個位置，“你現在過來一趟，有件事需要你解釋。”

電話開著免提，對面混的背景音中有男生季悅名字，話筒音量漸低，能模糊地聽到對面一男一的談話聲，又是幾秒後，季悅清晰的聲音傳過來：“什麽事？”

音調已經沒有剛剛那樣穩。

賀一晨笑一聲，“林深那我攔下兩條消息，一條溫斯擇的，一條你的，現在有點後悔。大家都坦誠點，你現在過來一趟把話說清楚，該道歉道歉。”

學校旁邊的書店，季悅握著手機，對方幹脆利落切斷電話後大腦裏漫上嗡鳴聲，斂下心神，看向旁的男生，“同學有急事找我，我得過去一趟，信息學的書我改天再來買。”

安佑放下手裏的書，點頭。

季悅抓著手機快步向外走，經過拐角時沒注意，骨撞到一摞書上，嘩啦啦的書本落地聲響引得書店的其他同學看過來。

忙蹲下去撿，側一道影子也跟著蹲下。

安佑撿起腳邊的幾本書，“你快去吧，這裏我來。”

季悅稍舒一口氣，淺笑著道謝，起快步出去。

“咚”的一聲，一支黑手機從子口袋裏出。

賀一晨掛斷電話，轉看向桑渝，“溫斯擇手機這幾天一直關機聯系不上，今天是我私自做主過來，你看接下來要怎麽辦？”

“他手機壞了，我聯系不上他。”桑渝說。

更何況，他還病著，不想他過來。

賀一晨“啊”了一聲，“那先看季悅怎麽說。”

“紀星辰，”賀一晨了一聲，微一拱手，“前面錯怪你，對不住了。”

紀星辰略一點頭，算是接。

很快，季悅單薄的影出現在巷口。

跟著賀一晨過來的幾個朋友見不需要再幫忙，早已走了，巷子裏的其他幾人目移過去。

程子浩大步走過去。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問，真見到人後又遲疑著不敢問出口，只小心翼翼地了聲的名字，“季悅。”

季悅面容平靜，視線停留在他臉上。

程子浩拉住手腕，目急切不安：“他們說的事真的和你有關系嗎？”

季悅抿了下沒說話，輕輕了下手腕，等程子浩放開後繼續向前，目掃過衆人，最後站到賀一晨面前，語調冷平：“要我解釋什麽。”

季悅纖細高挑，在生中不算矮，在練育的賀一晨面前卻完全不夠看，小脆弱得像是能被輕易折斷，程子浩心疼地跟過去，在後站定，目看向賀一晨。

巷子裏氣氛凝重，賀一晨目掃過面前的兩人時很輕地笑了一聲，“別搞得像我在欺負人一樣，”他退後一步靠在牆，雙手抱臂，視線落在季悅上，“先說說——”

“我來問吧，”一旁的桑渝開口，將手機消息調出，走到季悅面前，“季悅，這個號碼是你嗎？”

季悅低頭掃過一眼，飛快地否認：“不是。”

站在季悅後的程子浩目落過去，手機屏幕上是陌生號碼發過來的三條消息。

【你知道溫斯擇騙過你嗎？】

【你沒想過，他去給紀星辰補課時，為什麽要帶上你嗎？】

【那是因為不帶你，紀星辰就不會同意，他就沒辦法接近他的親生父親】

三條信息拼湊出的結果驚得程子浩後退一步，目驚疑地看向紀星辰，又看向前的季悅，巨大的不詳覺包裹著他。

桑渝慢慢收回手機，視線過季悅握手機的手最後落在臉上，“那你為什麽要找紀星辰？”

季悅視線稍偏，紀星辰站在幾米外，神凝重地看著。

“我只是恰巧知道了這件事去提醒他，”季悅咽了咽嗓子，視線再度落回到桑渝臉上，角挑起笑容，“不是你說的朋友首先要坦誠嗎？”

桑渝腦子懵了一瞬，片刻後才想起來陳遠生日那天要季悅離安佑和程子浩遠一點時曾經說過這句話，當時紀星辰也在。

目掃向紀星辰，紀星辰擰了下眉，似乎是回憶起了不愉快的事，臉沉了幾分。

季悅也注意到紀星辰的變化，姿態越發放松，“桑渝，我很認同你的觀點，從桑麟那知道了那件事後我覺得不能坐視不理，雖然和紀星辰不，可也不忍心看他被蒙蔽在鼓裏一直被朋友欺騙，就去提醒了他一下。這有什麽不對嗎？”

程子浩稍稍松了口氣，擡頭看向賀一晨，“你們誤會季悅了。”

賀一晨抱著手臂沒理。

一旁的桑麟驚慌不定地沖過來，被程子浩一攔，隔著一臂距離有些急：“什麽意思？季悅你不承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