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保鏢即將把三人帶出宴會廳的瞬間，陳悠榕突然掙束縛，踉蹌著撲向老爺子。

心盤起的發髻完全散開，昂貴的禮服被扯得凌不堪，突然跪倒在老爺子面前，淚如雨下。

“爸！求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死死攥住老爺子的腳，指甲幾乎要嵌布料，“我們真的不知道一琛會這樣……我們只是……只是……看他一個人在國外太可憐了才讓他來華國，絕對沒有想要傷害阿琰的意思。”

裴霽清也掙了保鏢，快步上前扶住妻子，向來儒雅的臉上此刻布滿汗水和淚痕，“爸，當年的事我們也是害者啊！記憶被消除，在國外漂泊二十多年，我們……我可是你親兒子啊！”

老爺子拄著拐杖的手青筋暴起，蒼老的面容上每一道皺紋都刻著憤怒。

他猛地抬起拐杖，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一聲令人心驚的悶響。

“閉！”老人家的聲音如同雷霆炸響，“你們還有臉提當年？二十三年前你們拋下阿琰時，他可只有五歲！”

宴會廳里雀無聲，所有賓客都屏住了呼吸。

溫梨覺到裴琰的手在掌心微微抖，悄悄收手指，給他無聲的支持。

陳悠榕的哭聲戛然而止，抬起頭，妝容全花的臉上滿是絕，“爸……我們當時記憶全失，本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啊……”

“那恢復記憶后呢？”老爺子厲聲打斷，“為什麼還要繼續養著那個畜牲？為什麼還要給他花錢找律師減刑？為什麼還要把他帶回國來傷阿琰？”

裴霽清臉煞白，抖著說不出話來。

陳悠榕則像被走了全力氣，癱坐在地上，昂貴的禮服沾滿了灰塵。

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渾濁的雙眼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后定格在自己兒子兒媳上。

他緩緩抬起拐杖，指向站在一旁的裴琰。

“今天，就在這里，我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老人的聲音低沉而威嚴，“親生兒子裴琰，和仇人的兒子趙一琛，你們選誰？”

空氣仿佛凝固了。

溫梨覺到裴琰的呼吸變得異常緩慢，他的目死死盯著自己的父母，眼中翻涌著復雜的緒。

陳悠榕和裴霽清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浮現出痛苦掙扎的神。

片刻后，裴霽清艱難地開口，“爸……這怎麼能相提并論……一琛畢竟是我們養大的孩子……我們不可能不管他。”

“是啊爸。”陳悠榕泣著補充，“一琛他……他雖然做錯了事，但這些年對我們很孝順的……”

老爺子眼中的最后一希熄滅了。他緩緩閉上眼睛，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就算他的出現是他母親設的一場局，那也無所謂？就算他的出現會傷害到阿琰也無所謂？就算和裴家再沒有關系，你們也可以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兒子？放棄自己的父親？”

裴琰突然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諷刺和悲涼。

他松開溫梨的手，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父母，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冰冷的聲響，輕輕的拍手鼓掌。

“真是人至深的親。”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為了一個殺人犯，你們連親生兒子都可以不要。”

他在距離父母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溫梨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像是看著兩個陌生人，又像是看著兩尸。

“你們知道嗎？”裴琰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宴會廳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五歲那年冬天，福利院的暖氣壞了。我發著高燒，裹著薄毯在墻角，夢見你們來接我回家。”

他的角勾起一抹苦的弧度，“夢里哭的聲音太大，吵到了別人，最后被黑心護工把我拖到雪地里，讓我著子站了整整一個小時。”

陳悠榕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抖著。

“十歲那年，我被幾個大孩子堵在廁所，又瘦又小的。”裴琰繼續道，聲音平靜得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他們說我長得像孩，要檢查我是不是真的男孩。如果不是院長及時出現……”

裴霽清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人當打了一拳，臉慘白如紙。

溫梨的眼淚奪眶而出。

知道這些往事，但親耳聽他說出來，心臟還是疼得像被人生生撕裂。

老爺子重重地嘆了口氣，拐杖在地上敲了兩下，“夠了，阿琰。不必再說了。”

裴琰卻恍若未聞，上前一步，視著自己的父母，“而現在，你們居然為了那個畜牲，站在這里求？他差點殺了梨梨，殺了你們未出世的孫子孫！”

他的聲音終于出現了一抖，眼中的寒意幾乎要將人凍傷，“他甚至在監獄里還不忘擾梨梨。”

這句話如同一枚炸彈，在宴會廳里引。

賓客們發出震驚的氣聲，有人甚至捂住了。

陳悠榕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不……不可能……一琛他答應過我們會改過自新的……”

“改過自新？”裴琰冷笑一聲，“他這次保外就醫都是假的！所謂的肝癌晚期診斷書也是你們偽造的，你覺得他有了底氣之后還會改過自新嗎？”

他從西裝袋掏出一份文件，狠狠摔在父母面前，“這是監獄醫院昨天剛傳真的檢報告！他健康得能打死一頭牛。”

紙張散落一地，上面清晰的檢數據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裴霽清抖著撿起一張，只看了一眼就面如死灰。

老爺子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中只剩下決絕，“把趙一琛送回監獄，刑期加倍，這種人就該讓他到應有的懲罰。”

他對保鏢下令，聲音冷如鐵，“至于這兩個人……”

他看向自己的兒子兒媳，眼中再無半點溫，“從今往后，裴家與你們恩斷義絕。你們養殺人犯就養吧，從今以后和裴家也沒有一關系了！”

陳悠榕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撲上前想抱住老爺子的，卻被保鏢攔住。

裴霽清呆立原地，仿佛一瞬間被走了靈魂。

“爸！求您別這樣！”陳悠榕哭喊著，“我們知道錯了……我們選阿琰……我們選親生兒子啊！阿琰……媽媽會補償你的。”

老爺子冷笑一聲，“晚了。你們的猶豫已經說明了一切。”

“沒有必要補償我，我早就對你們不抱任何期待了，從國外回來幫你們結清醫藥費的那天開始，我就想好了，現在生恩都還完了，咱們再見面就是陌生人。”

趙一琛突然掙保鏢，瘋狂地沖了回來。

他的眼中閃爍著癲狂的芒，角扭曲一個可怕的笑容。

“裴琰！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他歇斯底里地大笑，“我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別想安寧！我會找到你的孩子，我……”

他的威脅戛然而止。

裴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上前，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他臉上。

趙一琛像破布娃娃一樣飛出去，重重撞在墻上，然后落在地，不省人事。

“這一拳，是替所有被你傷害過的人打的。”裴琰甩了甩手，聲音冰冷得沒有一溫度，“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威脅我的家人，我會讓你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他轉牽起溫梨的手，在眾人敬畏的目中大步離開。

后，陳悠榕的哭聲和裴霽清的哀求漸漸遠去，最終被厚重的宴會廳大門隔絕在外。

走廊里，溫梨抱住裴琰，覺到他的在微微發抖。

只是誰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