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凝草?”喬念蹙眉,自認已將藥王谷浩如煙海的典籍翻了個遍,對天下奇珍異草了然于,卻從未在任何一本藥典上見過這四字。“那是什麼?我怎從未聽聞?”
沈越的目掃過困的臉,最終落在窗外的庭院深,聲音得更低,如同耳語:“因為此……已非人間尋常草木。它被稱作‘不死草’,傳說能續經脈、聚散魂,起死回生……正因如此,為世所不容,更遭天妒。千百年下來,早已絕跡。據我所知,當世僅存兩株。”
他頓住,似乎在斟酌字句的分量,又像是在確認是否承得住這消息的重量。
“也正是因為紫玉凝草的珍貴,所以師父不曾將其記錄在任何一本書冊上。就算有過記載的,也都被師父毀去,重新編撰。你是泡過藥泉的,你該知道,這紫玉凝草,到底有多厲害。”
“藥泉?”喬念不由一聲驚呼,“這與紫玉凝草有什麼關系?”
說話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看著沈越,驚訝問道,“紫玉凝草,就在藥泉之下?”
沈越緩緩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種悉的殘酷,“藥泉之所以能有活死人、白骨,續經脈之神效,其源,正是泉底那一株紫玉凝草。它,是藥泉的‘心’。”
喬念腦中轟然作響。
“那……另一株呢?”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帶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
沈越的視線在臉上停留片刻,才緩緩吐出兩個字:“穆家。”
穆家!
喬念心頭猛然一。
沈墨說過,穆家如今的一切,都是從姚舒的手上搶來的。
而姚舒曾是藥王谷的人。
所以這紫玉凝草,難道也是穆家從姚舒手里搶去的?
不由得想起楚知熠夜闖穆家地而失蹤,莫非,紫玉凝草就在穆家地?
心臟在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如若真是如此,那穆家會如何對待楚知熠?
雙手不自主地握拳,心中的擔憂也是越來越濃。
除卻憂心楚知熠外,還擔心著蕭衡。
若是拿不到紫玉凝草,蕭衡的毒還有腦中的淤便一日都不會解。
眼下暫且是無恙,可沒人能保證之后會發生什麼,拿不到穆家的那株,那就得帶蕭衡去藥王谷……
可這樣遠的路,蕭衡能撐得住嗎?
宇文昊跟穆家,會放人嗎?
地……
看來,得去找穆夢雪,問問清楚!
卻在這時,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房間角落的影里,沒有帶起一風聲,只有燭火被那驟然侵的寒意激得微微一晃。
“谷主。”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影七雙手呈上一張紙片。
喬念霍然起,幾步搶到影七面前,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微,接過那張小小的紙片。
只見紙片之上畫著幾條嘗嘗短短的橫線。
正是虎衛暗紋!
“何得來?”聲音帶著一抑的哽咽和急迫。
“千機堂報,”影七的聲音得極低,如同蚊蚋,“棠京西市,昨夜谷主留下印記的那攤位旁,新刻了這個。”他頓了頓,補充道,“刻痕新鮮,最多不過一日。”
也就是說,虎衛的人果然已經找到棠京來了!
垂眸,細細看著之上的紋路。
照著先前十哥所教的,這暗紋上所致的,應該是個地址。
短橫……總共七畫。
喬念眉心一沉,“棠京之中,可有與‘七’有關的地方?”
“有。”影七沉聲應道,“城郊七里亭!”
“準備一下,”喬念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夜后,隨我去七里亭!”
“是!”
子時的梆子聲在棠京死寂的深巷里幽咽般開,尾音被厚重的夜吞沒,了無痕跡。
城門早已落鑰,巨大的黑影如同蟄伏的巨。
影七臂力驚人,帶著喬念如同輕盈的雀鳥,幾個起落便翻越了數丈高的城墻。
城郊的夜,比城更加荒涼空曠。
道在黯淡的月下像一條灰白的死蛇向遠方延。
兩側是無盡的田野和荒丘,黑黢黢的廓起伏不定,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夜梟的啼,凄厲瘆人,穿濃重的黑暗,在空曠中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響。
七里亭,就這麼孤零零地矗立在道旁一片稀疏的楊樹林中。
那是一座早已廢棄的古亭,四紅漆剝落的柱子支撐著殘破的頂蓋,在清冷的月下投下扭曲怪誕的影,像一只蹲伏的、骨骼嶙峋的巨。亭角懸掛的殘破銅鈴在夜風中偶爾晃,發出幾聲喑啞沉悶的“咯啦”聲,如同垂死之人的嘆息。
喬念裹了斗篷,將自己更深地藏進亭柱的影里。空氣冰冷刺骨,帶著泥土和腐敗落葉的腥氣。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地爬行,每一刻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豎起耳朵,捕捉著夜風中任何一異,心臟在腔里沉重地擂,每一次跳都牽扯著繃的神經。
不敢燃火折,只能死死盯著亭外那條被月照得慘白的小路盡頭,眼穿。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在喬念以為是自己會錯了暗紋傳達的意思時,一陣極其輕微、拖沓的腳步聲,夾雜著抑到極點的重息,從楊樹林的另一側傳來。
那聲音艱難、滯,每一步都像踏在泥濘里,又像負著千鈞重擔。
喬念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期待和一種莫名的不安織沖撞。
猛地從影中踏出一步,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抖:“大哥?是你嗎?”
沒有回應。只有那拖沓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越來越清晰的、濃烈的鐵銹般的腥味。
一個佝僂的影終于從樹林邊緣的黑暗里踉蹌而出,暴在慘淡的月下。
不是楚知熠!
喬念臉上的瞬間褪盡,仿佛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從頭頂涼到腳心。月照亮了來人的臉——那是一張布滿風霜壑、此刻卻因劇痛和失而扭曲灰敗的臉,額角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緩慢地滲著。
“耿……耿叔?!”喬念失聲驚呼,聲音因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變了調。
的目不控制地向下移去。
就見,耿叔的右臂,空的袖管在夜風中無力地晃著,像一面破碎的戰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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