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叔!你,你的手……”喬念的聲音帶著哭腔,巨大的沖擊讓幾乎站立不穩,踉蹌著沖上前,想要攙扶。
“別……別過來!”耿叔猛地抬起僅存的左手,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砂紙,“姑,姑娘……留神跡……臟……”他試圖扯出一個安的笑容,卻因牽了傷口而劇烈地咳嗽起來,搖搖墜。
喬念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立刻沖到耿叔邊,用力扶住他沉重得可怕的。
手一片冰冷粘膩,全是!
抖著手,想幫他查看傷口,卻又怕那可怕的斷口,只能徒勞地扶著他,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滾落下來:“怎麼會這樣?耿叔!是誰傷了你?!”
耿叔靠在冰冷的亭柱上,大口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像是拉著破敗的風箱,臉上是劫后余生的疲憊和深骨髓的痛楚。
“穆……穆家……”他從牙里出兩個字,眼中迸出刻骨的恨意和恐懼,“那地……龍潭虎……比想的……更兇險百倍……”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結滾,似乎在積攢力氣,“我……我沒能找到王爺……反而……驚了他們……”
喬念的心沉到了谷底,當即一聲低喝,“影七!”
夜之下,影七如鬼魅般出現,落在了喬念的邊。
也讓耿叔猛然一驚,“這……這位是……”
喬念來不及回應耿叔,只沖著影七道,“可帶了還生丹?”
還生丹乃是藥王谷治療重傷的丹藥,能讓失過多的人迅速恢復氣。
影七頷首,立刻從懷中取出了一顆來。
喬念忙將還生丹塞進了耿叔的口中,深吸了一口氣,制著心悲慟的緒,道,“耿叔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耿叔吞下了藥后,也覺得好似在漸漸恢復力氣,“姑,姑娘莫急……王爺失蹤前,曾留下暗紋……”
耿叔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布料。
布料上果然用墨畫著一道暗紋。
借著月,喬念細細看了看,隨即驚訝道,“大哥的意思是,他不會有事?”
耿叔點了點頭,“王爺……應該給早有安排……”
只是,幾日不曾有半點消息,他還是擔心不已,所以才一時沖,闖了穆家!
耿叔看著自己空的右肩,臉上痛苦地搐了一下,隨即又強行出一慘淡卻又近乎驕傲的笑容,“萬幸……我還能斷尾求生……保住了一條老命……”
耿叔的話,如同刀子一般,扎在喬念的心里。
這一路走來,耿叔護了多次?
可為何耿叔出事的時候,竟全然不知?
如若,被凝霜那丫頭看到耿叔這副模樣,還不知會哭什麼樣子來!
巨大的悲慟和憤怒如同巖漿在腔里翻滾,幾乎要將焚毀。
先是蕭衡,然后是虎衛的哥哥們,接著是楚知熠,現在又到了耿叔……
這棠京,還真是個吃人的地方啊!
喬念死死咬住下,直到嘗到一腥甜的鐵銹味,才勉強下那幾乎要沖破嚨的嘶吼。
抖著從懷中掏出隨攜帶的金瘡藥,小心翼翼地避開耿叔額頭的傷口,將藥撒在斷臂那被布勒得發白的上。作輕,卻帶著一種近乎自的狠勁。
“耿叔,”的聲音異常冷靜,冷靜得可怕,只有眼底深燃燒著地獄般的火焰,“你聽著,從現在起,找個最蔽的地方藏好,把傷養好。穆家的事,給我。”
抬起眼,目銳利如刀鋒,穿淚水的朦朧,直直刺耿叔眼中,“我親自去查。他們欠你的手,欠虎衛的平安……我喬念,會一筆一筆,跟他們清算干凈!”
藥的辛辣氣息混合著濃重的腥味彌漫在狹小的亭。
耿叔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卻寫滿決絕的臉,翕了幾下,最終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
月下,喬念的側臉如同冰冷的玉石,那眼中熊熊燃燒的恨意與守護的決心,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安置好耿叔,看著他蹣跚的影消失在楊樹林更深的黑暗中,喬念才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氣,下翻騰的心緒,由影七護送著悄然潛回二皇子府。
天已近破曉,深藍的天幕出一點灰白,府邸一片死寂,只有巡夜侍衛規律而單調的腳步聲在遠回廊間空地回響。
門路地繞到府邸西側最偏僻的角落,翻墻而,忽然——
“啪嗒。”
一聲極其輕微的的脆響,在死寂的黎明前顯得格外清晰,如同冰珠墜地。
喬念全的瞬間凝固!
轉而走的作僵在半空。
一片昏黃的暈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從側前方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后彌漫開來,驅散了那片角落的黑暗。影搖曳,映亮了一雙玄錦靴,靴面用金線繡著繁復的蟒紋,在幽暗的線下反著冰冷的澤。
喬念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寸寸地抬起頭,順著那蟒紋錦靴向上看去。
月白的常服下擺,繡著同樣冰冷華貴的暗紋。
再往上,是束著墨玉腰帶的勁瘦腰。
最后,的目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宇文昊斜倚在壯的梧桐樹干上,姿態閑適得仿佛在自家花園賞月。
他手里提著一盞小巧玲瓏的琉璃風燈。
燈將他俊得近乎妖異的側臉勾勒得半明半暗,薄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卻冰冷如寒冬深潭,帶著悉一切的玩味和一不易察覺的鷙,正居高臨下地、牢牢鎖在上。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了。
夜梟的啼,遠侍衛的腳步聲,甚至風聲,都消失了。只剩下那盞琉璃燈里燭芯燃燒發出的細微“噼啪”聲,和他上若有若無的藥氣,混合一種令人窒息的迫。
“喬姑娘,”宇文昊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慵懶的沙啞,卻像淬了毒的冰凌,清晰地刺破凝固的空氣,“這更深重的,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偏要學那梁上君子……”他緩緩說著,角的弧度加深,那笑意卻毫未達眼底,反而出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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