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將近宵,街上已經沒幾個人,這輛停在路邊的馬車顯得有幾分突兀,它安靜地蟄伏在那里,更像是等待著什麼人。
沈棠寧后頸掃過淡淡涼意,下意識的反應是趕離開!
調轉方向剛走出兩步,有人從馬車上下來。
路邊的燈籠散發出朦朧的暈,將他的影掃下一片淡淡影,他背著,按理說是看不清臉的,可沈棠寧還是第一時間認了出來。
池景玉從影里走出來,眸深而靜地向:“棠寧。”
腳步僵住,有些戒備地輕瞇起眼:“你怎麼在這里?”
說出這話的同時,腦海里就一片清明——
肯定是上回在養心殿,池景玉認出了,當時卻忍不發,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的行蹤,特意在這里守株待兔!
還是小瞧了他,打扮那個模樣他都能認出來。
池景玉勾了勾,眼神溫繾綣:“來接你回家。”
他說的是接,而不是送。
沈棠寧頭皮一陣發麻,以一種古怪的眼神迅速掃了他一眼,然后面冷冷地道:
“不需要。”
不與他糾纏,想要盡快離開,兩道影快步攔在了面前,沈棠寧暗自掂量了下對方手臂上蓬的,臉不太好地掃向池景玉:“你這是什麼意思?”
池景玉走向前來,以責備的眼神淡淡掃了眼二人,兩人退開幾步,他才慢悠悠出聲:“你現在離開,明日三皇子的人就會對二叔二嫂手。”
沈棠寧呵了一聲:“你當我是傻子嗎?”
頓了頓,他嗓音很輕地問,“你以為福公公的事是偶然嗎?”
瞳孔一,筆直的目向池景玉,明亮炙熱的眼眸燃燒著怒火:“你究竟想做什麼?”
池景玉笑得淡定從容,語氣真誠無比:“我只是想請你回去做客。”
兩束目在空氣里對峙,沈棠寧抿了。
……
覺得池景玉一定是瘋了。
上的味道熏得人作嘔,在狹窄仄的空間里發酵后更是難聞,一向潔的池景玉卻面不改,目貪地在臉上流連而過:
“你瘦了許多。”
沈棠寧別開臉橫眉冷對:“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他毫不介意冷淡的態度,語氣著懷念:“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的確,當沈棠寧下了馬車,著眼前悉的別莊時,臉瞬間暗了下來——
這是前世的埋骨之地。
心里陡然升起一厭惡,池景玉卻沒注意,眼神溫地著:“進去看看,你會喜歡的。”
沈棠寧角扯了扯,不知道他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但現在激怒對方不是明智之舉。
抬腳進門,第一時間察覺到異樣,不同于前世的破敗,院子被修葺過,里面種滿名貴的花草。
之前搖搖墜的梁柱也已經煥然一新,每走幾步就有瑩瑩的燈籠照路,曾經那樣的漆黑荒蕪仿佛是的錯覺。
池景玉一路領著來到的住,房間里致,琉璃為瓦,暖玉作枕,窗前的天青梅瓶里盛放著一株梅花,一切悉又陌生。
怔了一瞬,扭頭看向正觀察著的池景玉,冷冷扯:“貪了不吧?”
以侯府如今的境況,這麼一番修葺下來,不得窮得叮當響?
池景玉:“……”
他沒有理會的嘲諷,溫聲問:“喜歡嗎?”
別過臉去,臉依舊很冷淡,眉眼懨懨:“和我有什麼關系?”
“阿寧,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他的視線一寸寸描摹過的眉眼,心里某塊空缺的地方被填滿。
沈棠寧離世的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能接這個噩耗,每每來到這里,都會幻想著還在這里,從來不曾離去。
可冰冷無的現實總是將他拖往深淵,他時常被噩夢驚醒,然后徹夜難眠。
池景玉朝走近幾步,似乎是想抬手的臉,不待警惕地躲開就止住作,忍地看了眼:“我讓人準備熱水,你先去沐浴。”
“……”
他大概是真的忍不了這味兒了,能膈應他,沈棠寧其實還樂意,但這麼做也無異于是在膈應自己,覺得都快被腌味了。
于是沒有拒絕。
池景玉了個侍進來,抬眸掃了眼,是張全然陌生的面孔,池景玉吩咐去準備熱水,對方小心翼翼點點頭退出去,作著局促不安。
“是我買來伺候你的丫鬟,有什麼需求你都可以跟說。”見目還未收回,池景玉這樣道。
這院子并非一兩日布置而,看來池景玉早就有這個打算。
沈棠寧悄然掩去眼底的霾,平靜看他:“怎麼,尚書大人是打算金屋藏?”
池景玉眸深了深:“沒有別人,只有你。”
這副故作深的姿態著實令人生厭,因此連笑容都欠奉:“或許我該認為這是我的榮幸?”
池景玉并不介意的夾槍帶棒,他今日心很是不錯,一向冷淡的面容始終掛著淡淡笑意:“不,是我的榮幸。”
沈棠寧:“……”
跟瘋子沒什麼好講的,選擇緘默。
侍抬水進來,見池景玉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很難控制緒:“你不走,是要我請你出去嗎?”
他覺得生氣的模樣也賞心悅目,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太急,池景玉轉走出了門。
……
將門拴,沈棠寧泡在熱水里,繃的得到片刻的放松,心依舊不怎麼明朗。
侍作很輕為清洗著發,生怕弄疼了,看樣子是個膽小的,打算從這人里套套消息:
“你什麼名字?”
后的人作一停,良久沒有聽到答案,沈棠寧扭頭去,侍紅著臉,有些局促地朝比劃。
怔了怔,瞬間啞然。
這是個啞。
額角猛地跳了跳,沈棠寧倏地閉上眼,里沒忍住低罵一聲:
“有病。”
睜開眼看向待在原地有些無措的侍,聲音到底緩和了些:
“沒說你。”
有病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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