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心里“咯噔”一聲,為對面那小姑娘一把薄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趙律心狹窄,兇狠殘暴。
且他還有一個變態的嗜好,便是利用手中的權利,惡意折磨每一位犯人。
他似乎對犯人發出的慘聲有獨鐘。
犯人被折磨得越慘,他藏匿在眼底的興便越強烈。
落到今天這個下場,高進猜到自己已經廢了。
反正必死的結局無法改變,不想連累無辜之人吃他的掛落。
便趁趙律不注意時,沖姜歲歡搖搖頭。
提醒對方認清形勢,別為了他這個不相干的人,讓自己于危險之中。
姜歲歡并未理會高進的提醒,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律。
“莫說方才那番話再讓我說一遍,就算說十遍百遍千遍又如何?”
“聽聞神捕司的高大人是以與細作勾結的罪名被關進的大理寺。”
“我有點好奇,他一個負責抓小的,勾結細作干什麼?”
高進再次審視姜歲歡。
他與這小姑娘素不相識,對方怎會知曉他的份?又從何得知他下獄的罪名?
趙律怒問:“大理寺辦案,何時到你一個犯人在此發問?”
姜歲歡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我只是提出合理質疑,你急什麼?”
“話又說回來,你們這些查案子的,第一步難道不是調查疑犯的作案機?”
“神捕司的這位已經被你們抓來七八天,也嚴刑審了七八天,可否問出確鑿證據?”
趙律重重哼了一聲:“他與細作往來的書信,已經被人發現了。”
姜歲歡:“在何發現?”
趙律:“自然是高府。”
姜歲歡:“高府哪里?”
趙律:“書房。”
姜歲歡面帶譏諷,“高大人把罪證放在書房等著你們上門拿?”
趙律的怒火噌噌往上竄。
明明沒必要向一個犯人解釋這些,潛意識里就是要與辯個高下。
“他當然不可能將罪證放在書房等人上門搜,那些書信,都被他藏在機關暗閣。”
姜歲歡拍手稱贊,“上門查找證據的人,這麼有針對的直奔機關暗閣,好厲害呀好厲害。”
趙律氣得變了臉,“你什麼意思?”
姜歲歡仍是一臉無辜之,“我什麼意思,長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吧。”
“大理寺連這麼明目張膽的栽贓陷害都無腦相信,我覺得這地方也沒有什麼存在價值。”
趙律正要大發雷霆,姜歲歡話鋒忽然一轉。
測測地說:“你聽說左毅和孫德武這兩日相繼自殺了吧?”
有那麼一瞬間,趙律覺得口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后背也滲出一層冷汗。
這小娘們什麼意思?
無緣無故,為何要提那兩個人?
想起來了,小娘們兒被關進大理寺的罪名,就是涉及謀殺那二位同僚。
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此危險,切勿接近。
等等!他究竟在怕什麼?
他才是大理寺的員,卻被一個犯人咄咄相到這個地步。
冷笑一聲,趙律說:“別妄想用迂回的方式干擾我審犯人,高進的手臂,我今日必廢。”
隔著牢門,姜歲歡頑皮地沖他做了一個惡鬼掏心的作。
“你辦案這樣毫無底線,小心被你害死的冤魂前來索命。”
趙律獰笑,“我從不相信世上有鬼魂。”
重新抬起手中的棒,快要砸下去時,被匆匆趕來的容瑾下令喝止。
“趙律,住手!”
“卿大人?”
容瑾斥責,“我之前已經下過命令,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對疑犯用刑罰。”
趙律心中很是不滿,論年紀,他比容瑾大了將近三十歲,位卻比對方矮了好幾級。
真應了那句話,大一級死人。
很憾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手,錯過這次機會,再想搞殘高進恐怕就沒機會了。
“沒想到公正廉明的大理寺,竟試圖用酷刑迫嫌犯認罪,真讓我都察院眾人開了眼界。”
說話的男子,是隨容瑾一同來到大理寺牢房接人的相府大公子姜時安。
看到高進此時的慘樣,姜時安很難不怒。
以為把案子給大理寺,容瑾自會還他好友一個公道。
沒想到僅僅過去七八日,高進就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
容瑾對趙律的奉違深惡痛絕。
只能向姜時安告罪,“是我沒有管好下屬,待來日必會登門請罪。”
沖后隨從做了個手勢,容瑾下令,“放人。”
以寧赫為首的幾名下屬闖進牢房,把奄奄一息的高進從繩索上解下來。
趙律急了,“犯人還沒代罪狀,不能放。”
寧赫扶著腳步都站不穩的高進說:“姜史已找到人證,證明與細作勾結的證據,是孫德武派人提前放好的。”
趙律仍想做最后掙扎,“誰不知道,姜史與神捕司這位是摯好友?”
姜時安眼神如炬,“趙大人是不是想說,本為了包庇高進,故意找人做了偽證?”
趙律垂下頭,帶著緒說:“下不敢!”
不管容瑾還是姜時安,都是二十出頭的頭小子,一個個卻比他的階還要高。
好歹他也是年近五十的元老級人,這些小子管束,真他娘的越想越恨。
姜時安冷笑道:“本以為趙大人敢得狠。”
眼看局面變得僵,容瑾不得不出面解圍。
“高大人還傷著,盡快送他就醫吧。”
看到好友腳步虛,面慘白,姜時安知道現在不是與人逞口舌的機會。
便讓楚回接過高進,抬手做了一個先撤的手勢。
離開前,眼角余瞥到另一間牢房的姜歲歡。
弱弱的一個姑娘,穿著打扮干凈整潔,與牢房這種臟臭的地方格格不。
一眼看過去,那姑娘容貌甚是麗。
尤其是那雙與母親一模一樣的眼睛,無形中勾起他的回憶。
那夜在皇史宬,來歷不明的黑人。
姜時安看到姜歲歡時,姜歲歡也在牢房里看著姜時安。
只不過眼神之中無波無,就像在看一位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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