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箏這幾日忙的像個小陀螺。
聽簫苑地偏僻,但到底還在盛京地界。
容衍是怎麼被放出來的他沒提過,祝箏也沒細問,那些都不是要的,要的是名義上他仍在蹲詔獄,日里想著怎麼把十惡不赦的太傅大人藏嚴實了。
容衍一擲千金,豪氣的很,全副家都給了祝箏,想還回去,人家還不樂意。故而在這個名義上屬于祝箏的聽簫苑,容衍的吃穿用度都得依著祝箏打算。
他也是個好養活的,貌似有個書房就能活下來。
喂什麼吃什麼,聽祝箏的話好好把他那皮養回來。
給什麼穿什麼,按著祝箏的喜好每日打扮的賞心悅目。
很快祝箏就得了趣兒,這哪是窩藏欽犯,分明是金屋藏。
兩人莫名顛倒了個兒,以前他藏,現在藏他。
奇也妙也,祝四真是出息了。
既然藏理應養,不管他是金雀還是松白鶴,總之落在的苑子里,就什麼都歸管,養雀兒很有心得,肯定養的油發亮,絕不會變不鳴不的小啞。
祝箏怕他自己無趣,日在街上搜羅好玩的玩意,想他小時候沒玩過的,全都帶回來給他。
湖也別閑著,買了百十條魚,幾對兒鴛鴦扔進湖里,再拖來一艘小木船供他泛舟垂釣。
容衍也十分會自己找事做,給祝箏開了一個小菜園,種了些在集市買回來的稀奇古怪的種子,也不知何時才能發芽。
祝箏買回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里,有一塊方正的黃玉玉料,被容衍單獨揀了出來。
祝箏在暖閣里打盹兒時,依稀覺得容衍坐在邊,近日同吃同住還不夠,不論做什麼他都粘著,不過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祝箏適應的十分良好。
午后睡醒,容衍還坐在那兒,祝箏著眼睛去瞧他在做什麼,被他拽進懷里坐在了上。
容衍撂下刻刀,著那塊打磨圓潤的黃玉料給看,“正好適合刻章。”
這塊玉料是逛玉店時順手買的,當時只覺得上好,像某人的眼睛一樣剔生,并未想到能干什麼。
刻章倒真是個好用。
祝箏來了興致,“刻了什麼圖樣?”
容衍把章子擱在手里,連著的手一并握住,居然還學會了賣關子,“猜猜。”
祝箏好好想了一想。
這刻章,最常見的就是刻個名諱,如果是這樣簡單,容衍大約不會讓猜。
其余的,無非字和花,花一時想不到什麼。字的話,不會是那種很讓人害的話吧。
近日他就時不時冒出幾句這樣的話,偏生他還一本正經,直聽的祝箏耳熱的不行。
意識到神思飄向不正經的地方,祝箏清了清嗓子,配合道,“是名字嗎?”
容衍沒答是也沒答不是,握著的手沾了沾印泥,印在自己掌心里。
祝箏低頭去瞧,不是字也不是花。
“是小風箏!”
原來是刻給的啊。
祝箏高興的不行,從未有過自己私章,如獲至寶地在紙上到印著看,嘆道,“我以前的夫子說,章是有份的人才有的東西,文章文章,不作文就不配有章。”
容衍聽的微微蹙眉,攏著解釋道,“章不過用于記號,證明歸誰主而已,并無他說的那個用途。”
祝箏現在已然明白了那個夫子當是狹隘功利,容衍好像只是為了寬,在正經地解釋章的含義,可他剛剛又拉著的手在自己掌心里蓋了個小風箏,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
祝箏歪著頭,很解風道,“這麼說,我印在什麼上,什麼就歸我嗎?”
容衍眼中浮出點笑,“嗯。”
他一笑甚是蠱人心,祝箏也跟著笑,順手拿著章子就在他臉上印了個小風箏。
容衍眸閃,那點笑意終于化作實質,角都勾了起來。
祝箏被他笑的心神漾,得寸進尺地又在他臉上印了幾個小風箏,容衍也沒阻止的意思,只顧著扶的腰讓在上坐穩當。
直把他白凈的一張臉上印的沒有空余的地方,祝箏才算停了手。
容衍抬起手想,祝箏不樂意,“不是說,印了就歸我了麼?”
“不印也歸你。”容衍答的自然,“先了。”
祝箏搖頭,“不要。”
容衍目深幽地瞧著,“了,不然待會兒要吃進里。”
祝箏卡了卡,“我…..你……”
意會到他什麼意思,祝箏幾乎語塞。
這幾日被他寸步不離地纏著,難免有要出門的時候,他又不能跟著去。
分開時實在不忍心看他一雙幽怨的眼睛,就喜歡親親他的臉安安。這招頗有效果,一親他就百依百順,到后面祝箏就養了習慣,有事沒事就親親他的臉。
如今他又用那種和又潤的目盯著,像被滿月的銀輝籠罩著,祝箏心尖的,只剩道,“我才沒有想親你……”
容衍略顯失,“這樣。”
他垂睫的模樣更是惹人憐,祝箏著小章有點搖,“反正……我能忍住。”
容衍低聲道,“我忍不住。”
看吧,他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讓人臉熱了……
祝箏意識到氣氛不對勁,想跑為時已晚,被他在小榻上一通親。
兩人胡鬧了一陣,不多時,還是以容衍念了好幾遍清心訣收了場。
祝箏窩在他懷里,見他臉上印泥都暈開,看起來很是稽。
稽的容衍神卻是肅正,除卻上分外紅潤,抱著祝箏有些出神。
祝箏他,“你在想什麼……”
容衍了頰上蹭到的半個風箏,目定在臉上。
“在想,什麼時候才能親。”
*
席間花影坐前移,窗外日彈指過,一晃十幾日過去。
聽簫苑來了位不速之客。
公儀灝未擺儀仗,私自來訪時祝箏正巧不在。
他本就是來找容衍的,宮里關于容衍的事被列為了忌,誰都不準再議,承壹殿封了,太傅府也抄了。
找個把承壹殿里的他留的東西送來的由頭,順道來看看他的小夫子。
找到容衍的時候,他手里擺弄一把細竹篾,瞧見公儀灝的第一句就是“你怎麼來了?”
公儀灝鼻子,“怕你沒了職,空虛不習慣。”
容衍又低下頭,“不空虛,我很忙。”
公儀灝:“忙什麼?”
容衍淡聲道,“今日給扎兩盞花燈在湖上玩,明日打算給綁個秋千,放在東苑。”
公儀灝:“…….”
又一看容衍神奕奕,穿的花枝招展,和詔獄里半死不活的樣子判若兩人,就知道過上了什麼滋潤日子。
不由得嘆氣,四妹真是吃他這一套,清清要是也這麼好哄就好了。
想到自己飛狗跳的事,公儀灝神闌珊,轉頭去說正事,“公儀休關在牢中,日折騰自己,弄得我也不得安生,非旦不能用刑,朕還得好生養著他。”
容衍隨口道,“死不了就行,記得看牢點。”
見他不以為意,公儀灝嚴肅道,“共生蠱一日不解,朕便一日不能高枕無憂。”
“母蠱不明,解不了。”容衍頓了頓,抬頭看他一眼,“枕側懸劍,對陛下未嘗不是一種鞭策。”
公儀灝一怔,這是容衍一貫敲打他的語氣。
容衍的世法則向來是與痛并存,磨礪不過是必要的刻刀,從來不是放棄的理由。
只是現在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他定然不舍得四妹和他一起苦兮兮的過日子。
公儀灝拿出一封聘文,“閑著也是閑著,封你個司隸校尉當當,化個名字去做欽命持節使,帶著四妹去游歷游歷九洲四方,說不定真能找到法子解開這蠱呢。”
公儀灝考慮的周到,因容衍把自己的后路堵的死死的,造的后果就是在盛京只能姓埋名,見不得人。
想要正大明地和祝箏在一起,唯有離開盛京,才能去過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
沒想到容衍本不領,“扣著姐姐,怎麼愿意跟我走?”
“什麼扣著?”公儀灝略顯不滿,“那是朕的皇后。”
容衍也沒反駁,“文書擱下吧,正值多事之秋,陛下要勤政,不要整日里想著出宮。”
公儀灝:“這是要趕客的意思?”
容衍完全沒否認,甚至加了一句,“陛下以后來,我怕看見了誤會。”
公儀灝:“……誤會什麼?”
容衍:“誤會我不想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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