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說完，都沒給他回應的時間，立刻拿出手機給家里打電話。

作快得陸君堯都反應不過來。

“你急什麼？我們起碼商量下要什麼樣的婚禮，你有什麼心愿，畢竟這是我們一生一次的儀式……”

顧傾城毫不猶豫：“我的心愿就是你好好活著，其它都不重要！”

“……”就這一句，讓陸君堯啞口無言。

我的心愿就是你好好活著。

他突然想通了，對方不是以自己認為好的方式，而是要以對方認為好的方式。

如果因為拒絕傾城的捐贈，又沒能在合適的時機里等到肝源，最終抱憾離去……

他一死百了，什麼覺都沒了。

可傾城往后余生都會沉浸在痛苦中。

陸君堯沒再吱聲，只是用滿含歉疚的眼神看著妻子。

顧傾城打通電話，那邊是陸老先生接起的。

一句廢話都沒有，開門見山：“爸，我跟君堯要辦婚禮，就在三天后，您在家族里發下，把能的人都來幫忙，一定要讓婚禮在三天后順利舉行。”

陸老先生聽得一頭霧水，但出于對兒媳的信任，卻并沒有質疑，只是確認了句：“三天后，辦婚禮？”

“對。”

“行，這事包在我老頭子上，三天后一定讓你們做最漂亮的新娘和最英俊的新郎！”

顧傾城隔著手機都笑了，“謝謝爸，有什麼問題您隨時給我打電話。除了我跟君堯穿什麼由我們自己決定，剩下的事您可以全權做主。”

“行，懂了，你放心吧！”

掛了電話，顧傾城看向陸君堯，后者皺眉：“這是我倆的婚禮，你這甩手掌柜當的，好像是我爸結婚一樣。”

顧傾城橫他一眼，“你再胡說我就不嫁了。”

“……”陸君堯抿，不吭聲了。

“反正新郎新娘是我們就行了，別的都不重要。三天時間準備婚禮，你要我親力親為，是想累死我嗎？”顧傾城沒好氣地繼續開訓。

陸君堯徹底沒脾氣，跟小媳婦似的看了老婆一眼，“那還是讓老爺子去心吧……本來兒子結婚，就該老子心。”

顧傾城瞥他一眼，懶得回應。

稍晚一些時候，盛時愿打來電話，也是為這事。

從顧傾城這里得到確切答案，知道這不是謠言，盛時愿也立刻自告勇地道：“放心，我這幾天什麼都不做，一定幫你們把婚禮安排妥當。你們就等著三天后驚艷亮相就好了！”

“嗯，謝謝嫂子。”

陸家向來團結。

當得知陸君堯終于要辦大婚典禮了，大家都很熱心地來幫忙。

從訂酒店，婚禮現場布置，宴請賓客，還有儀式流程等等，都有人積極跟進，以最快的速度落實到位。

婚禮前一天，顧傾城帶著陸君堯去試禮服。

這事是盛時愿負責的。

提前挑了五套男搭配好的禮服，讓顧傾城去選。

陸家大的審在那里擺著，再加上婚紗跟禮服都是國際大牌，件件出自知名設計師之手，隨便一套都是價值不菲的品，閉眼穿都不會出錯。

顧傾城換上婚紗走出試間，一旁跟兄長聊天的陸君堯轉頭便被驚艷到失去言語。

輕盈的薄紗層層疊疊，如云似霧，勾勒出顧傾城曼妙的姿。細膩的蕾蜿蜒點綴，布滿晶瑩的碎鉆，在燈下恍若流淌的星河。

那白紗的主人，五致甜，笑容溫優雅，那雙溢滿幸福甜的眼眸，也仿佛住進了滿天星辰，盈盈靈人沉迷。

顧傾城優雅地提著擺，在眾人驚嘆的低呼聲中，朝著驚呆的陸先生款款走去，猶如踏著星河步凡間。

陸戰廷見弟弟傻愣住了，不由得了他一下，“還愣著干什麼！趕過去啊！”

陸君堯回過神來，連忙上前。

他也換好了周正筆的晚禮服，宇軒昂，優雅紳士，站在人群中同樣是鶴立群。

顧傾城見他激欣喜地走來，滿眼驚艷盯著自己上下打量，顯然興到不知說什麼好，惹得心越發雀躍，想笑，但又覺得要矜持端莊，于是微微抿后住。

“傾城……”陸君堯走到老婆跟前去，膛明顯起伏，顯然連呼吸都張。

他喚了一聲，手牽住妻子的手，指尖微微抖。

顧傾城盯著他，心跳也很快，因為也很久沒看過這樣英俊帥氣，令人心跳加速的陸先生了。

“多大點出息，是沒見過嗎？”顧傾城著他手心的熱汗，低聲調侃。

陸君堯笑，一邊笑一邊眼眸還在打量，而后順著妻子的調侃道：“是沒見過仙。”

“噗嗤……”顧傾城終于矜持不住了，笑出聲來，“你還會油舌了。”

“不，發自肺腑，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盛時愿在傾城邊，見狀打趣道：“你倆好像第一次見面似的，都老夫老妻了吧，還答答起來。”

顧傾城紅了兩頰，更添艷。

“怎麼樣？你若是覺得這套不錯，那就選這套吧，我也不想換來換去。”顧傾城詢問丈夫的意見。

其實在眼中，婚紗都差不多，已經盡量挑選穿戴簡單的款式了。

但盛時愿說，以的材和貌，越是簡約款，上越高級，越迷人。

別說，換好婚紗的那一瞬，也被鏡中的自己迷住了。

以前總覺得婚禮沒什麼必要，無非是穿的好看點，在一群人面前秀恩而已，應付賓客那麼麻煩，想想就頭大。

可當穿上婚紗的這一刻，當自己都被自己迷住的這一刻，才懂婚禮的意義。

那是用最隆重的盛典，記錄自己最麗的時刻，用最人的面孔，開啟人生最幸福的篇章。

婚紗，不止是一襲白，更是話的現，是最璀璨的見證。

謝陸君堯，執意給這樣一個儀式，讓此生的高時刻又多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陸君堯連連點頭，其實本沒聽清妻子說什麼，只盲目贊同。

此時此刻，他腦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吻，快吻！

而顧傾城見他點頭不吱聲，再凝神看向他深邃的眼眸，忽然就明白他腦子在想什麼。

所以當那張深邃迷人的臉龐下來時，腰肢往后一仰，一手捂住他的。

“鬧什麼？這麼多人看著呢！”顧傾城赧，臉頰更紅。

盛時愿“啊”了聲，連忙閉眼轉，還不忘揶揄：“吻吧吻吧，當我們不存在。”

有了這話鼓勵，陸君堯揚手捉住那只阻攔的小手拉下來，修長軀俯低，薄準地捕捉到妻的呼吸。

全場嘩然，有大膽的，直接欣賞；有的，捂笑；還有社悍匪，直接吹口哨起哄喝彩。

顧傾城連雙耳都紅，幾次推他推不開，只能嗔怒地猛砸他肩膀。

這人……

真是越來越不在乎形象了。

是的，陸先生越來越不在乎形象了。

婚禮上，不止有滿座賓客，有無數長輩，還有邀觀禮的當地——眾目睽睽之下，他照樣溫而堅定地攬著妻，沐浴著追燈，全場焦點，吻得難舍難分。

多人從來都只看過陸君堯冷臉疏離、不易接近的一面，見此景個個都大跌眼鏡。

醫院那些同事，更是忍不住驚嘆：“這是陸教授嗎？跟我印象中的模樣判若兩人！”

“就是陸教授啊，寵妻狂魔，你今天才知道！”

“陸教授的妻子也很好啊！為了救陸教授，愿割掉一半的肝！”

“啊！我又相信了！”

不眷被他們的故事打，再目睹這唯浪漫的一幕，忍不住熱淚盈眶。

“老天爺一定要開眼，一定要讓他們好好的！”

“對，陸教授醫者仁心，一定要好人有好報！”

……

婚禮隆重卻又簡單。

隆重在于形式盛大，簡單在于程序簡化。

顧及到陸君堯特殊，他們參加完儀式后就先離場了，后面敬酒答謝賓客那些環節，都是陸戰廷跟陸浩明代勞的。

回醫院的路上，陸君堯有些不舒服。

顧傾城擔心他，不由得讓司機開快點。

“沒事，我只是有些累了，不要，別害怕。”陸君堯靠在座椅上，神萎靡，見傾城張起來，連忙安。

顧傾城道：“你臉不好。”

“嗯，累的。”

雖說婚禮不需要他親手辦，但這幾天他出院試服，今天又參加典禮，連續兩天勞累，還是有些吃不消。

“抱歉，都沒能給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婚禮。”陸君堯握著妻子的手，歉意地道。

“怎麼不完整？儀式不是很完整嗎？那些整蠱的游戲，我也不喜歡，正好有借口逃。”

周伽南跟許落的婚禮，他倆都全程參與。

那些整蠱新郎新娘的小游戲，真是社恐的地獄。

顧傾城之所以對婚禮不抱期待，就因為參加了閨的婚禮，看到他們鬧得那麼瘋狂，玩得那麼開，嚇出影了。

陸君堯回頭看著笑了笑，顧傾城依偎過去，靠在他懷里，溫地說：“別想七想八了，相對比一個完完整整的婚禮，我更想你陪我完完整整的一輩子。”

“好。”陸君堯鄭重地回復一句，兩人十指相握……

————

婚禮第二天，陸家人齊聚醫院。

顧傾城換上了病號服，也已住院。

明辰明宇兩兄弟一進來，看到媽媽也穿著跟爸爸一樣的服，忍不住好奇：“媽媽，你為什麼要穿爸爸的服？”

顧傾城笑了笑，溫解釋：“因為媽媽要跟爸爸并肩作戰，要陪著爸爸一起打敗病魔，所以要統一服裝。”

“噢，就像我們上兒園，都要穿園服一樣嗎？”

聽著小兒子的言語，顧傾城被都逗笑了，“是的，一樣的道理。”

陸家其它人都在旁邊候著。

看到顧傾城也換上了病號服，想著等會兒也要進手室，將自己健康完好的肝臟切掉一半，眾人心里都懸起。

不管醫生怎麼科普，都無法消解他們心里的擔憂。

更何況，這擔憂還是雙份的。

顧傾城跟孩子們聊完，抬眸看向周遭。

見大家都面凝重，神張，笑了笑故作輕松地勸道：“爸、媽，你們帶著孩子回去吧，有大哥大嫂留下來就夠了。”

畢竟整個手，從取肝臟，到移植肝臟，起碼需要七八個小時。

這麼久的時間，兩個年過八旬的老人家扛不住。

陸老夫人不放心：“我等你們做完手。”

陸君堯知道用什麼辦法對付自己母親，開口就道：“七八個小時，您扛得住？到時候累的暈過去，醫生還要搶救你。”

陸先生的毒舌一如既往地發揮穩定。

這話一出，陸老爺子臉不悅，但橫著眉眼瞪了兒子一下，也沒發火。

話雖難聽，卻是事實。

“行了，回去等消息吧，別在這添。”老爺子手一揮，轉牽起老伴兒。

顧傾城抱了抱孩子，依依不舍地親了親他們，“寶貝乖，跟爺爺回去吧，等爸爸媽媽打敗病魔，就立刻回家陪你們。”

三歲多的孩，似懂非懂。

他們好像明白爸爸媽媽要一起經歷什麼，忽然小一癟哭起來，“媽媽，你跟爸爸一定要回來。”

“一定要回來啊……”

“我們保證再也不闖禍不調皮了，你們不要丟下辰辰……”

顧傾城本來還能故作輕松，可一聽孩子們這話，頓時淚如泉涌。

“好，爸爸媽媽一定回去。”

兩個孩子出稚的小手，要跟媽媽拉鉤。

顧傾城連忙抹去淚，跟兄弟倆流拉鉤。

盛時愿見時間差不多了，只好上前哄著兩兄弟出去，給育兒嫂。

等病房里只剩陸戰廷夫婦后，武主任也帶著團隊進來病房。

按照程序，陸君堯跟顧傾城還有一些手續需要簽字。

兩人一起認真聽武主任講注意事項，也一一簽字確認。

“好了，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再聊聊。十分鐘后進手室。”武主任招呼了聲，轉離開。

盛時愿扯了丈夫一把，兩人也默默走出病房。

等房間只剩兩人時，顧傾城深吸一口氣，笑了笑握住陸君堯的手。

“你要爭氣點，別辜負了明辰明宇的期。”

陸君堯反握住的手，“你也是，手后不要心我，好好養。”

“好。”

陸君堯朝出手，“抱抱吧。”

顧傾城笑著，傾向他靠近，投他懷中。

“從今以后，我們就是名副其實的‘同肝共苦’了……”

————

手進行了八個多小時。

顧傾城先被推出來，直接送到了重癥監護室。

這是陸君堯事先跟武主任通好的，不管手后況如何，都要在重癥監護室嚴觀測四十八小時。

兩天后，確保各項生命征平穩，才能轉出ICU。

陸戰廷夫婦跟過去了，但因為ICU的特殊，不能到顧傾城邊探，只能跟醫生詢問大致況。

“放心吧，取肝手很順利，只要這兩天沒有后并發癥，沒有出和染，基本就度過危險期了。”

雖然醫生這麼說，但看著顧傾城蒼白的臉，安靜到好似沒有呼吸的睡，還是讓他們憂心忡忡。

老宅那邊，每隔一小時就來電。

這會兒，老太太又打來電話。

得知顧傾城已經出來了，老太太心急如焚，又鬧著要過來醫院看看。

陸戰廷直接拒絕：“人在ICU，您來了也看不見，別添了。”

“那要什麼時候才出ICU？是為了君堯這份罪的，我當婆婆的，無論如何要去看下。”

陸老夫人如今對這個小兒媳，不止是滿意，更有激和恩。

“醫生說，如果沒有其他意外況，兩天后可以出來。您在家看好孩子就行了，醫院這邊有我們。”

掛斷電話后，盛時愿看向丈夫，嘆息了聲：“媽肯定很慶幸，慶幸當初沒有因為看不上傾城，就棒打鴛鴦，否則現在……”

后面的話盛時愿沒說，但陸戰廷明白。

老太太當年若真是棒打鴛鴦拆散了他們，那如今君堯大概率只有等生命倒計時了……

所以這世間種種，皆有因果。

你只管善良，上天自由衡量。

“是，我們全家都欠傾城，君堯能遇到，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陸戰廷有而發。

他心里也是發自肺腑地激顧傾城。

原本，親弟弟得了這種病，該是他這個做大哥的舍“肝”相救。

可他年齡大了素質不過關，想救都無能為力。

若不是有傾城正好配型功，并且義無反顧地捐出半邊肝臟，等待弟弟的只會是死亡。

顧傾城這一的善舉，不止救了弟弟的命，也卸去了他肩上的枷鎖。

————

天漸晚，夜幕降臨。

陸君堯的手終于結束。

手室門推開，醫生疲憊地走出，等到快要麻木的陸戰廷夫婦急忙上前：“武主任，手怎麼樣？君堯況還好嗎？”

因為手時間比原定多了一小時，讓人不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