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像是在和一條脾氣不好的人形大狗狗接吻。

第73章

大年三十這日,莊宅正門前的一排中式紅燈籠在零點就亮了起來，整日都紅彤彤地，出新年的喜。

莊家人多熱鬧,過年尤為隆重。各房都拖家帶口登門,才到下午三點,偌大的廳堂里就堆滿了人,清脆噼啪的麻將聲,大人們的談笑聲，孩子們吵吵鬧鬧的熙攘聲。

莊綦廷今日心顯然明亮愉悅,對家裡一群公鴨子都和悅地,就連小裕瑩都看出來了,扇著雙肩上的一對蜻蜓翅膀，歡快地跑到他跟前,仰起小小的腦袋：「新年快樂,大伯！你今天好靚呢,爹地說你今天心肯定很好。」

作為莊洲這一代唯一的孩，莊裕瑩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於一,每逢過年都被各種堂哥、叔伯、爺爺搶著抱。

莊綦廷笑著看向小侄,彎腰一把將小不點托抱起來,胳膊掂了掂重量,又胖了。這娃娃養得可真紮實。

「為什麼我的心好？」莊綦廷溫和地問。

裕瑩得意地歪著腦袋：「因為大伯要接漂亮大伯娘回家過年啦！！」

莊綦廷笑出聲來,那種愉悅可以說是流在他全，就連故作嚴肅都不住。

真好！兒真好！這麼大點的人都如此之甜！老四這賠錢貨也算是為莊家做了一樁大好事！

「等大伯把大伯娘接回來，你要做什麼？」莊綦廷含笑看著小侄。

裕瑩黑眼珠轉了一圈，「說……漂亮大伯娘不要走了，以後都和大伯住在一起。」

莊綦廷心神都漾起來，又夾雜著幾許悵然。若是他和阿有個兒,何愁要追上六年才能把人帶回莊宅吃一頓年夜飯？

三個賠錢貨，除了假模假樣地加油，就是暗地裡拆臺，要不就乾脆像條傻狗一樣哈哈大笑，一個都沒用！

「乖，裕瑩是我們家最乖的！」莊綦廷迫不及待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紅封，塞在侄手裡，「晚上還有更大的，等會裕瑩記得把剛才的話再對大伯娘說一遍。」

裕瑩拿了第一個紅包，歡天喜地地回到自己父母邊，得意地炫耀。

莊綦廷來到父親莊紹璋跟前，沉著嗓，匯報行程，「父親，我去接阿了。」

莊紹璋正和幾個孫輩打麻將，聞言，漫不經心地瞥了這個大兒子一眼，角到底勾出笑意，「去吧。我看你，恨不得開飛機過去。」

牌桌上響起細細碎碎的笑聲，礙於莊綦廷，不敢太放肆。

莊綦廷垂眸，低咳了兩聲，旋即轉頭往外走去，步履間拔昂首，氣宇軒昂。

李管家早已備好了汽車，見主人出來，立刻拉開車門，喜上眉梢地說：「新年快樂，先生，夫人那邊肯定都等急了。」

莊綦廷如何不知這是恭維，還是好心地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

莊宅今年的紅山茶開得極艷，比往年都要葳蕤，盛大。莊綦廷命人折了幾支最好的，用絨帶紮一束，用巧的小花瓶養著，就擱在車后座的儲格中，黎雅一上車就能看見。

掛著「Eleanor」車牌的幻影緩緩駛出莊宅，繞過幽靜茂的叢林，碧藍海灣，朝著永恆的目的地駛去。

黎公館。

黎雅還在挑首飾，拿不準是用鑽石配紅，還是紅寶石，還是珍珠，總之是愁人吶。

時隔六年沒有回莊宅吃年夜飯了，不知怎的，心底總縈繞著一種細微的張，平日裡出席再盛大的場面，都沒有過張，今日是奇了怪了。

明亮的紅影在堆金積玉的珠寶室中晃著，直到打開放在角落的一隻保險箱，那影頓住，烏髮半遮的艷面龐陷了怔忡。

保險柜里只有三樣東西，一枚婚戒，一枚鑽戒，一隻祖母綠手鐲。

這麼多年，沒有打開過，幾乎都忘了這裡面放著什麼。

呼吸滯著，手指下意識地去那兩枚戒指。曾經日日都戴，一放下就是六年，藏在這暗無天日的保險柜里。

可即使是這樣，那顆二十多克拉的璀璨全鑽石，仍舊閃耀著華炫目的彩，幾十年如一，不會被任何黑夜所掩埋。

黎雅抿，思索了許久，最後將兩枚戒指拿了出來。

莊綦廷到早了，在黎公館的庭院裡等了將近四十分鐘，直到人終於出來，他於

車抬眼去，下一秒就拉開車門，步下車。

前段時間港島襲來一陣寒，昨日放晴了，氣溫還是徘徊在十來度左右。

黎雅一襲窄腰紅，刺繡華麗，出來的一截白玉腳踝被細膩均勻的黑裹住，令莊綦廷有些挪不開眼，很難不去想像擺之下的風。

莊綦廷上前，抬手遞給，暗啞的嗓音沉沉地，「太靚了，寶寶。那群賠錢貨不值得你穿這樣。」

黎雅乜他一眼，指尖輕輕地搭上去，「莊大佬，我穿什麼就穿什麼。你真是看爽了還賣乖。」

莊綦廷剛想說話，視線忽然被黎雅手指上的戒指虹吸過去，幽深的雙瞳就這樣迸出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猛地攥黎雅的手，「阿——」

直勾勾地看向黎雅，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就這樣定著，一時有些恍惚。

黎雅手都被他痛了，掙扎了兩下，乾脆放棄，就這樣被他著，拽著，握著。

「怎麼了啊……」當然知道他突然這樣是為何。

莊綦廷呼吸里夾雜著沸騰之意，他儘量讓自己變得克制，平靜，「怎麼戴了戒指。」

他們的婚戒，他求婚時的鑽戒，都戴了。

「過新年嘛，帶點喜慶的。」黎雅有些臊，不去承接他那番吃人的目。

這理由真是像風的篩子，怎麼聽都令人發笑。莊綦廷角的笑意擴大，難掩那種衝擊式的喜悅，就這樣當著所有人的俯下，虔誠地吻了一下黎雅的手背。

「新年快樂，老婆。走，帶你回家過年。」

黎雅手背麻麻，輕輕哼了一聲，也不知是害還是張，紅一直抿著，把那層晶瑩釉質的口紅都抿碎了。

上車後，莊綦廷沒有鬆手，一直握著。

兩人無名指上的婚戒時隔六年終於磕在一起，發出共振的細聲，好像在與彼此訴著話。

一行車浩浩地從黎公館折返。

莊宅這群賠錢貨雖然平日裡不著調，但起鬨，湊熱鬧，搞氣氛是一流的。車還沒到，一群靚仔就在門口等著了，車剛停穩，就有禮花筒砰砰響起，花瓣彩紙漫天飄揚，像是男方家屬熱烈迎接新娘般。

黎雅看著這架勢，臉都紅了，在車拗著不肯下去，拳頭一連錘了莊綦廷好幾下。

「莊綦廷，你看這都是什麼！你讓你那群侄子消停些吧！我回來吃個飯，放什麼禮花筒！」

莊綦廷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出，笑了聲，讚揚道：「賠錢貨也有賠錢貨的好。」

「閉吧你！」

黎雅都不知道怎麼下的車，腦袋空空，踩著那些花瓣和彩紙，仿佛回到了嫁給莊綦廷的那一天。

莊家眾人也是這樣，歡天喜地地放著禮花。那日的禮花格外隆重，盛大，一共一百八十八發，彩煙霧漫天都是，迷得人眼睛睜不開，也轟得人耳朵都嗡嗡發響。

「大伯娘，新年快樂！歡迎回來！」

「大伯娘，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和大伯永結同心！」

黎雅：「……………」

小裕瑩背著一對蜻蜓翅膀，蹦蹦跳跳地跑到黎雅跟前，清脆的聲音非常大：「大伯娘！！」

「瑩瑩小可！」黎雅把抱起來。

六歲的小姑娘有些分量了，抱著也不嫌重，就這樣笑盈盈地看著。

「大伯娘，你回來了就不要走了，大伯想你想到每夜都哭鼻子呢。」

黎雅被逗得沒有形象地哈哈大笑起來。

莊綦廷聽到這句，蹙了下眉。怎麼回事？怎麼和之前對好的臺詞不一樣？莊綦琛躲在一旁笑，被他敏銳地揪住，狠狠瞪了一眼。

因為黎雅的到來，莊宅終於變得圓滿，不再像往年一樣，人人都圍著莊綦廷問——

大伯娘去哪了？大伯娘今年還不回來嗎？

莊綦廷牽著黎雅走進來，先去給父母拜年。

莊紹璋看著長子那滿面春風的模樣，真是好笑又好氣，拿著拐杖掄了他一下，「以後好好對阿，不要再把人氣走了。」

又和悅地看向黎雅，「小，決定好了，就不要再後悔。給他這一次機會，想必他也不敢再做那些混帳事。」

黎雅笑著說：「爸爸，也要謝您當年給我一次機會。」

莊紹璋輕哼，到底是心不錯的，大兒媳婦就算是離婚搬出去了，這聲爸爸還是了這麼多年，從沒變過。

「新年快樂，爸爸媽媽。」

「新年快樂。」莊紹璋拍了拍兒媳的手背，拿出準備好的紅封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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