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水又往后退一步,仰著頭對上寧商羽那雙沉靜又著許些探究的琥珀眼,微微笑了笑:“姐姐聽完錄音,應該也會從江南去泗城,我不能比晚一步了。”
寧商羽觀察臉蛋乃至眼尾,見沒有淚意痕跡,才順勢低問:“哦?林曦會去泗城做什麼?”
“火燒秦家吧……”
林稚水心想,們親姐妹總是能心意相通的,這秦家靠竊林家的東西,在泗城地界立足了實在太久了,如今看一眼,就猶如是父親的墓碑一樣。
讓人看了堵心。
第44章
林稚水還是來遲了一步,抵達泗城時,秦家那座建立在權貴土壤地界的豪華別墅已經在黑暗中燃起了烈焰大火,仿佛要將十八年前來的一切都焚燒灰。
然而,林稚水從夜中剛下車,天邊遙遙掀起一層驚濤駭浪的雷聲,明的雨滴也驟降下來。
寧商羽接過書遞來的黑傘,游刃有余地為林稚水擋雨,前方有保鏢和寧濯羽開路,兩人腳步倒是走得不不慢,無數細碎的水珠順著傘尖淅淅瀝瀝淌下來,與地面猶如凝結了一條珠簾似的屏障。
林稚水著前方那幕足夠能灼傷視網的火,地笑了笑:“看來我姐姐已經來到秦家做客了。”
“嗯。”寧商羽哪怕什麼都不用做,極盛的氣場從背后籠罩著,語調卻著漫不經心的散漫:“你姐姐做客,除了玩火,順便熱把主人從家里拖出來一起欣賞欣賞火海外,還有別的做客好嗎?”
林稚水近乎于矜持地朝他說:“我姐姐好極為涉獵廣泛,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不過一向很有做客人的自覺,偶爾也會給主人家準備點……”
步近了場面熱鬧的庭院,眼眸過雨珠看向里面的重重人影,紅輕輕吐兩個字:“禮。”
“瞳瞳……”秦晚策沙啞出聲。
林曦踩著高跟鞋走到面前,揚手就是一個清脆的掌。
從當年被長輩解除娃娃親至今,秦晚策第一次能跟近距離接,雖是當眾挨了打,這種刺骨的疼痛過皮蔓延在脈里,他卻如獲至寶,眸子抑的矛盾而深沉盯著的臉。
“這火燒得好看嗎?當年我父親葬在火海里,也是這樣燒了一夜……”林曦淋著雨,背對著別墅沖天火的長艷濃稠,好似有,聲音輕輕又清冽:“而你那假仁假義的好父親卻用竊來的東西攀附上了權貴,真是太沒有公道了,我問你,秦家是不是該死?”
是該死,秦晚策無從狡辯父輩的罪孽,他那時小卻開始記事了,至今難忘林硯棠那張年輕又古典俊的臉,待他總是溫和善,如親子一樣。
卻都毀于一旦他父親的狼子野心。
林曦說:“你想贖罪就拿……”
“瞳瞳!”
話未落完,這時岳聞昔倏地發出力氣推開制自己的保鏢跌撞了過來,養尊優當了大半生的豪門貴婦,秦家夫人,此刻卻狼狽不堪,頭發散了,浸了雨水污泥,滿臉的灰敗和絕:“晚策和晚就像你跟你妹妹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啊,上一輩的恩怨債,我來償還,我來償還好不好……”
林曦突然聽笑了,音著微微嘲諷的笑:“好無辜啊,岳聞昔,當年我母親跟你可是閨中好友,你自己倒是慈母心腸護孩子,卻能眼睜睜看我母親孤立無援獨自養大一對兒,你的晚在秦家眾星捧月的時候,你有想過我妹妹一出生就孤零零被關在家里嗎?這該怎麼償還?”
岳聞昔啞了口,蒼白的卻難以控制地微微發抖。
“你們夫妻倆心狠手辣算計我父母的時候,有想過自己兒嗎?”林曦高跟鞋冰冷冷地走到面前,居高臨下地說:“你們肯定想,林家沒了當家之主,早晚是要除名港區豪門的,盛明瓔到時連自己恐怕都護不住……有什麼可忌憚的,對嗎?”
細雨還在下,林曦又忽而提起:“我跟我妹妹,各占母親名諱一個字,這輩子注定是要護的。”
盛明瓔。
明便代表著曦——
瓔,去掉守護的王字旁,何嘗不是代表著白璧無瑕的稚子。
“你護兒,我護母親,如今各憑本事。”林曦始終冷漠地看著全力竭到癱在地上的岳聞昔,一字一字說:“還有什麼自保手段嗎,沒有的話,就別耗費彼此時間了。”
秦晚策深深抑著剛出聲:“瞳瞳。”
“秦晚策,我不想看到你家上演一出什麼甘愿替罪的爛俗戲碼。”林曦打斷他的話,繼而,讓書將備好的合同文件拿來。
“放心,我來此做客,給每一個人都備上了禮。”
這份禮可謂是量定制的。
岳聞昔可以選擇今晚自己去葬火海,用命去抵消債。也可以選擇簽了這份合法的同意書,從高高在上的貴婦淪落為余生都在神病院里孤苦無依待著。
秦晚依仗秦家攀附權貴,風風當了十八年眾星捧月的大小姐。不是搞科研奪人婚約麼?林曦便為遠在泗城千里之外的荒無人煙地區專門仿造監獄弄了個封閉式的研究所。
十八年為期限。
秦晚盡可在里面獨自好好研究,也剛好嘗一下這種喪失自由權,不能見日的滋味。
至于秦晚策,林曦轉對視上他那雙將癡狂以量多年來蓄積濃墨般的眼眸,冷冷地說:“你這些年不借秦家勢力創業,也不涉足家族生意,但是你姓秦……我要你父親死后當孤魂野鬼,秦家從你這輩子斷絕。”
“從今晚起,秦家沒了,你不能姓秦,也不能為秦熠安收尸祭拜。”
林曦最后的話音伴著雷雨落地。
秦晚策結卻沒有拒絕,他本就心知整個秦家從跟基就爛了,也厭惡極了父親為了家族繁衍昌盛攀附權貴的行徑。
如果改姓。
能讓林曦心里舒服一點的話。
岳聞昔卻心如刀絞,喃喃自語著報應。
和秦熠安害得林硯棠尸骨無存地死在炸的游上,兩家隔著海深仇,結果兒子近乎瘋魔的上林硯棠的長,兒無法自拔上林硯棠的婿……
竟是父債子償,父債子償啊。
“不!我不簽!我不要這個禮……”
秦晚先前額頭撞在了樓梯口,整個人是于意識半混沌的狀態,猶如吸收不到秦家養分后近乎枯萎的帶毒刺植,奄奄一息般躺在地上。
待掙扎著睜開眼,逐漸眩暈褪去,看清楚擺在面前的同意書后。
“憑什麼……”倏然出聲,腦海中的理智已經被那憤怒和絕沖撞崩潰聲音:“林曦,你不能強關我十八年……你就算是林硯棠的兒也沒資格我,我有寧家護著,你這樣做,回去怎麼跟楚家代?”
林曦嫁到江南第一族,總是有些規訓要遵守,但是秦晚還是不夠了解,“你這樣說,我更要關你了,倒是要看看,寧家準備怎麼護你,楚家那群老古董能奈我何?”
十八年,落到林曦的手頭上,秦晚知道會被這個心狠手辣的人摁死唯一逆風翻盤的機會。
而如今大火燒遍了秦家每寸土地,把這里燒得像一座墳。
連秦晚策也不幫。
母親制于人也幫不了。
秦晚心底霎時,每一秒都漫長得可怕,就在絕到極致時,目忽而看到了……寧商羽的影出現了。
可他不是來救爬出地獄的。
而是為了給林家撐腰,像是脾睨眾生的獅子站在始終安靜的林稚水后,一把黑傘抵擋了外界落雨聲,氣場極度強勢到仿佛連夜里的夜風都無法靠近。
秦晚睜大的彎月眼被幾點雨珠直直濺進來,猶如火焰,痛到險些視線模糊的地步。
這一刻,方才還信誓旦旦說有寧家護的話,直接跟回旋刀似的刺回了心里。
可求饒的話,秦晚死都不會對林氏姐妹說,咬牙關,又強撐道:“寧商羽,你不能任由林曦把我帶走,老爺子答應過讓我從寧氏這輩里挑一個……重新挑一個結婚,我不是秦家的人了,你們寧家不能言而無信啊!”
林曦看了眼寧商羽。
反觀寧商羽對秦晚沒有毫容的意思,只是平靜地問,“是麼,你挑好了?”
秦晚心知只能斷尾求生,徹底把秦家從上離下來,心狠狠地一跳,倏地眼角的余掃到站旁觀看戲的寧濯羽。
下一秒,接近歇斯底里指過去,說:“我選他……”
“什麼玩意?”寧濯羽那張艷麗而深邃的面孔上尤為震驚,仿佛秦晚再多說一句,都不用林家出手,他就能把這條小命拖進別墅里燒了,繼而,那張很不客氣地冷嘲熱諷了起來:“你做什麼白日夢,我娶你哥也不娶你啊。”
秦晚滿被雨淋的狼狽,倏然紅的眼眶著強烈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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