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天一直到下午，棠許也沒有接到高巖的回電。

這并不是高巖的行事風格。

按理說，打過電話過去，高巖答應過給回電，那一定會很快就回給的。

有些莫名的，棠許忽然就想起了今天早晨，燕時予電話里的那把人聲音。

那時候才早上六點鐘。

高巖于一片混之中，而徹夜未歸的燕時予跟一個人在一起。

這樣的形，怎麼看都不正常。

回國這些日子以來，燕時予邊不是沒有出現過別的人，甚至棠許都親眼見過好幾個。

可是棠許卻還是知到了電話里那個人的特殊。

是的，很特殊。

畢竟從昨天早上接到高巖的電話開始，一直到現在，燕時予那邊的向對棠許而言，都是空白且陌生的。

他從前也不是沒有這麼忙的時候，連續幾日不出現、沒有消息也是正常的。

可是那個時候，跟如今……到底是不一樣的。

有些事，因為未知，所以很容易模糊了邊界。

棠許心的理智告訴，這件事并沒有多麼要，不過是許許多多日常事件的一個影。

可是等反應過來自己在這件“不那麼要”的事上耗費了多神思時，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下來。

棠許坐在辦公室，盯著窗外的夜發了許久的呆，又低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機屏幕，索起往貨場去了。

公司業務發展平穩，貨場每日都運轉至凌晨時分。

棠許在貨場盯運轉到凌晨，眼見著到了下班時間大家神頭都還很好，于是安排了宵夜犒勞大家。

這個時間，市區街邊的大排檔正是熱鬧，煙火繚繞間盡顯人間百態。

棠許作為這“百態”之中的“一態”，今天晚上的任務就是好好勞勞這些老員工，因此大家舉杯上前，也不推不拒，跟大家打一片。

很快就有酒量不太好的人離戰場，跑到路邊吐去了。

棠許原本以為自己會是最先喝醉的那個，沒想到倒先把別人喝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該開心，起走到馬路邊，一面拍著那人的背一面問他怎麼樣。

一旁又有人上前遞上兩瓶水，棠許見那人沒有大礙，便接過其中一瓶，正準備擰開瓶蓋喝水，抬眸的瞬間卻忽然看見了什麼，一時間停住了作。

旁邊的人順著的視線往馬路上一看，看見一輛在馬路上頗為顯眼的幻影。

“棠小姐，認識的？”

棠許目先是落到那輛車上，又落在號牌上，最終落到了黑漆漆的車窗上。

是燕時予的車。

可是車子里坐了什麼人，卻完全看不見。

而這輛車前往的方向，也是無法預料的。

棠許就這麼看著那輛車從自己面前駛過，收回視線，說說笑笑地岔開了話題。

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喝過一之后，棠許到底還是忍不住出了自己的手機。

正糾結這個電話該不該打的時候，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猶豫著要不要聯系的那個人，恰好在此時給打了電話過來。

棠許接起了電話。

聽到這頭的聲音，燕時予似乎微微有些意外，“你還在外面？”

“嗯。”棠許應了一聲，“跟下晚班的員工們一起聚個餐。你呢，回去了嗎？”

燕時予靜了片刻，才又道：“臨時有事，我要離開淮市一趟，可能要兩三天才能回來。”

他話音剛落，旁邊忽然就傳來一很輕的人的哼笑。

那聲音雖然清，卻足夠清晰，棠許沒辦法假裝聽不見。

“你旁邊有人啊？”棠許問。

“嗯。”燕時予淡淡應了一聲，再開口時，依然是那句，“等我回來？”

棠許垂了垂眼，輕輕應了聲：“好。”

這天晚上，棠許沒有再回秋水臺，而是回了景灣。

原本以為在酒的加持下，回到悉的環境會好睡一些，沒想到這天晚上的睡眠依舊是一塌糊涂，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到天大亮的時候，只覺得頭痛裂。

只是再怎麼難，棠許還是強撐著起床去了公司。

這天晚上有個行業晚宴，一早答應了要參加，所以到了時間，還是從公司離開，趕去了宴會場地。

沒想到剛一下車，就在大廳里遇見了段思危。

段思危一眼看見就停下了腳步，站在面前盯著看了又看，“你臉怎麼這麼差？”

棠許下車前還在車上補了個妝，因此這會兒只是瞥了他一眼，“哪里差了？”

段思危抬手在眼前畫了個圈，隨后給出答案：“眼神疲憊，整個氣神都很差。怎麼了？跟那個誰吵架了？”

“憑什麼神不好就是吵架？”棠許說，“人不舒服不行嗎？”

段思危聳了聳肩，道：“當然行。只是你不舒服還要出來應酬，犯得著嗎？他也答應？”

棠許只覺得頭疼，“明知道我不舒服還在這門口攔著我，讓我早點進去坐會兒行嗎？”

段思危聽了，忙不迭地要讓出路來，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麼，重新站定，問：“他這兩天忙什麼呢？你讓他得空給我回個電話，有事跟他商量……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高巖這兩天也失蹤了一樣……要不是遇見你，我都以為他們出什麼事了。”

;聽見這句話，棠許臉上的表到底是沒有怎麼收住。

段思危看出什麼來，還要追問，手機卻忽然響了一聲。

他拿起手機瞥了一眼，只是這一眼，忽然就有些不控制地睜大了眼睛，隨后解開手機，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一邊看，視線一邊還在往棠許臉上飛。

棠許想不察覺到什麼都難。

“發生什麼事了嗎？”棠許問。

“沒沒沒。”段思危忙道，“一些無關要的消息。”

棠許看他一眼，說：“都發到你手機上來了，想必離我知道也不遠了。你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嗎？”

這話大概是說到段思危心坎上了，他遲疑了片刻，微微湊上前來，低聲音問了一句：“你們倆是發生什麼事了吧？你直接告訴我啊，在我面前有什麼值得強撐的？”

“我沒強撐。我也不覺得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棠許回答，“所以，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段思危聽了，微微瞇了眼睛盯著棠許看了又看，仿佛在盤算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眼見他糾結到這種程度，棠許微微呼出一口氣，說了句“不說算了”，便準備轉離開。

誰知道剛一轉，段思危忽然就又有了主意一般，“等等。”

棠許頓住腳步。

段思危微微呼出一口氣，把手機遞了過來，道：“反正不管是真是假，你早晚都會知道的，那就先看一眼吧。”

棠許接過手機，抬起手來一看，就看見了一條暫時還沒有發布的部消息——

“燕時予新曝！與神郎同游！”

對于棠許而言，這標題屬實是有些刺激的，然而翻到下面的圖片，那刺激頓時就消弭殆盡了。

照片里的確是燕時予和一個人的影，坐在車里的，坐在餐廳里的，以及一張正在上下車時候的。

然而，一來，圖片里的兩個人沒有任何親的舉，二來，那個人也只看得見形，沒有臉，所以棠許只簡單翻了翻幾張照片，就把手機還給了段思危。

段思危還在盯著的臉等待的反應，而棠許只勾起一個微笑回應他。

段思危微微擰了擰眉，說：“所以，是假的？”

“不然呢？”棠許反問。

段思危說：“你認識這個人？”

“看不出來。”棠許如實回答，“不認識。”

“那你怎麼肯定是假的？”段思危又問，“他跟你說過他這兩天跟這個人在一起？”

“沒有。”

段思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是……單純地相信他，是吧？”

“怎麼？你難道覺得，他不值得相信？”棠許微微偏了頭看著他。

段思危微微挑了眉，像是突然起了看好戲的心思一般，說：“男人嘛，有些時候，有些方面的確是不那麼可信的。”

棠許笑了笑，說：“行，到時候我就拿這句話去質問他。”

“還等到時候？”段思危有些詫異地看著，“你現在不問，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你這麼好奇，自己問好了。”

棠許只留下這麼一句，轉頭走向了會場的方向。

接下來的兩天晚上，棠許都是住在景灣的。

那天在段思危手機上看到了那篇未發表的報道，最終也沒有發表出來。

而燕時予那邊也始終沒有什麼消息，棠許也沒有再追問打聽。

只是連續幾天都沒有睡好后，棠許終究是有些扛不住了，周六的清晨，眼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棠許終于是在天亮后陷了睡之中。

再有知覺，是察覺到有人來到床邊，出手來將抱進懷中，輕輕上了的額頭。

知到悉的氣息，迷迷糊糊間，棠許忍不住出手來抓住了他的袖口，在繼續睡和強迫自己醒過來之間，棠許最終選擇了后者。

睜開眼睛，便對上燕時予那張悉又陌生的面容。

悉，是因為他還是他；陌生，是因為他臉上的神，竟帶著一繃。

棠許才睜開眼，燕時予的手已經了上好幾個地方，“哪里不舒服嗎？為什麼臉看起來這麼差？”

“沒有……”突然從睡中醒來，棠許的確有些頭昏腦漲，卻也知道自己沒什麼大礙，因此只是道，“你回來啦？”

燕時予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又重復將上幾個能檢查的地方檢查了一遍。

這一遍下來，棠許終于恢復了些許清明，握住他的手，道：“我真的沒事，就是有些缺覺……”

“真的？”

“騙你我有什麼好？”

燕時予又與對視許久，才終于放下心來一般，握住的手放到自己邊，“那怪我，不該來打擾你休息的。”

棠許安靜了片刻，才又道：“你不來，怎麼跟我分好消息呢？”

燕時予聽了，神終于有所松，看著棠許，目中泛起一和，“你怎麼知道我有好消息？”

“猜的。”棠許揚起臉來看著他，“我猜得準不準？”

燕時予卻沒有立刻回應，反而是隔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點了點頭。

“是，無論如何，都算得上是好消息。”燕時予一邊手幫整理著的頭發，一邊近乎嘆息般地開口，“杳杳，我妹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