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在車看了好一會兒,問鄭嬤嬤:“那是什麼?”
鄭嬤嬤一驚,趕把車簾合上:“姑娘,咱們不看這些。”
窈窈卻反應過來了,微微泛白。
五年前,胡人攻下雁門、新興、太原三郡,直取上黨郡,駐扎上黨郡的謝五爺謝翡指揮不力,終是不敵,堅持不到朝廷馳援,敗退而走,上黨郡破。
胡人沖進城中,燒殺搶掠,民不聊生,如今夯土墻上的漬,歷歷在目。
挪開目,便看隊伍最前端,李繕下馬,副將們還沒喊門,城門就緩緩打開,郡守親自前來,畢恭畢敬:“下臣等侯多日,終于等到刺史、將軍歸來,快請進!”
鄭嬤嬤道:“這態不諂,倒是誠心。”
待進了城,們這才明白,郡守還是收斂了點,沿街的兵丁百姓,皆激不已,沿路一聲聲高喊著:“刺史歸來!將軍歸來!大安!”
“請將軍大安!”
“……”
陣勢隆隆,鄭嬤嬤將窈窈腦袋抱在懷里,捂住耳朵。
車簾被風吹,窈窈過車簾的罅隙,見到外頭百姓,微微一愣。
當日李家父子班師回朝,窈窈也見過百姓相迎,他們更多夾雜著好奇,不乏有人想看打得胡人歸降的人是不是有三頭六臂,也不乏有人湊熱鬧,還有攤販游走,販賣茶水吃食。
但上黨郡百姓的相迎是由衷的,他們放下耕種生計相迎,眼里充滿火熱,便是李家軍擋著,也不畏懼。
別說窈窈一行驚住,錢夫人自己都不敢大氣。
直到一行進了李府,百姓才自發散去。
與李府不同,并州府邸是從前就造好的刺史府,四進三出,門口矗著兩頭石獅,府樓閣古舊大氣,見證了一任任員來往。
距離初七也就三日多,但比鄭嬤嬤預想的時間寬裕,立刻忙起來,一面兒請新竹、木蘭帶著盧夫人的請帖,請謝家在并州的舊友參與婚禮,一面兒與錢夫人磋商。
不過,錢夫人不愿大辦,說是舟車勞頓,不適。
顯見的托辭,鄭嬤嬤有所挫,不再顧著埋怨,只要不廢其中重要的禮儀,便不爭論,一時,李府院多了幾分和氣。
夜里,窈窈在房榻上跽坐,就著昏黃的燭火,打開一封信。
那是盧夫人寫的,今日剛快馬加鞭從送來,字里行間的詢問,無不擔憂。
窈窈執筆思索,慢慢寫下一行:母親敬安,初四抵達并州,風正盛……
的字師從顧大家,在筆畫飽滿,連綿流暢的基礎上,融了自己的習慣,勾出一抹獨特的清雋。
新竹在一旁伺候筆墨,瞧見姑娘所寫,慨然:姑娘北上途中被扔下,來到并州,也忙于婚事,沒有清閑的時候,其中不由己,竟是一點沒有在紙上。
末了,窈窈輕咬筆頭,加了一句:大丈夫英才,當世難覓,兒亦有所,只待完婚。
停下筆,新竹連忙收回目,清楚,這是姑娘不想幾百里外盧夫人日夜憂思,才在末端,刻意出的小兒態。
然而,自打進并州,窈窈還沒有和李繕見過一面,談何心。
信以棉紙封封緘,送到壺關驛,到了吏督郵手里,從李家送出去的書信,尤其是發往的,都得經過細的檢查,以防夾帶軍防機要,家書亦不例外。
謝氏是李府未來的主母,督郵不敢擅斷。
這一日戌時末,李繕剛從襄垣回來,他大步踏進屋,辛植追了上來:“刺史大人讓我提醒您,明日就要親了。”
李繕:“我沒忘。”
聽這口吻,是不像對婚期有何期待,辛植汗,偏偏接下來的事,還是和謝家有關,他遞出一封信,道:“謝姑娘寄去的信,督郵不敢看,請將軍檢閱有無不妥。”
李繕腳步停住,眸微沉,手指走信件,展信一目十行。
辛植不敢出聲,這路上他丟下過謝家,他想想就知道,會怎麼同家人訴苦,甚至罵李繕。
他前幾日挨的軍才好,想到李繕等等會大怒,他就很想找個理由趕躲了。
但隨著李繕往下讀,辛植卻沒等來他發火。
而李繕緩緩皺起眉,面上出幾分古怪,須臾,他將信折好,丟給辛植:“發回。”
第7章 大婚
……
慢持,初七這日,大婚如期而至,時已有催妝一習俗,以竹支起青暗紋布幔,稱為“青廬”,窈窈盛裝,跽坐于,持扇于面前,等到日西斜,即將酉時,外頭傳來嘈雜的步伐,是李家人。
到了青廬前,于禮,李家人催妝,道:“新婦,請出吧!”
新竹和木蘭立于青廬左右,以鎏金長柄酸枝木銅鉤挽簾,金燦燦的日,隨之灑進屋里。
時人婚禮裝束不拘一格,有著白、紅、青、紫的,錢夫人喜好熱鬧,在鄭嬤嬤的打點下,窈窈隨了北地習俗,挽著垂髻簪銜珠金冠,著一紫碧紗紋籮,姿儀裊娜。
緩緩放下扇子,便看一張芙蓉上,鵝心一點梅花花鈿,雙瞳剪水,眼波盈盈,胭脂點染在上,宛若含桃紅潤。
李家人口著實簡單,除了從來的錢夫人和李阿嬸,也就幾個寄宿在并州李府的遠房親戚,加起來不足十人。
錢夫人和李阿嬸早有所料,眼前還是一亮,其余李家人對這個李府將來的主君夫人了解甚,他們充滿猜測好奇,此時終于見到窈窈,更是難掩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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