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繕沒有作,低低“嗯”了聲。
窈窈示意鄭嬤嬤點蠟燭,李繕卻道:“不用了。你出去。”
鄭嬤嬤頓覺不對,心有擔憂,但也相信窈窈能理,悄悄看了眼窈窈,低頭出門,再把房門合上。
窈窈見他這般,先褪下緞鞋,撿了另一張胡床坐下,便聽他道:“真是一把好琴,彈得一首好曲。”
這里頭的怪氣,窈窈一下就分明了,有點驚訝,莫不是他不喜歡驚鵲?
再想想他早上就問喜歡驚鵲,還是鳴竹,心下已經確定了七八分,只說:“琴只是琴,再如何,也是外。”
李繕指節忽的扣住琴頭,呼吸急促了一點。
方才錢夫人那躲閃的目,謹慎的用語,卻不難讓他拼湊出事實,原來這把琴,竟是那盧瓊教彈曲用的!
而且那首喜歡的《散云曲》,還是出自盧瓊之手!枉他還時時讓彈奏,那他算什麼?
錢夫人不知道盧瓊是誰,李繕卻是見過盧瓊的,當初在盧家塢堡,盧瓊將攔住,一臉殷勤地說話,又要拉的手。
當時景,清晰明了,纖毫畢現地展現在他腦中,他想,原來,他一直沒忘記。
但是,與第一回的郁悶、不痛快不一樣,自己此時,心中里已經一團邪火,若不能燒出來,便只能燒了自己。
見他久久沉默,窈窈只道不尋常,又不太肯定他會平白吃琴的醋,輕聲說:“你若不喜,我不在你面前彈就是。”
窈窈這句,幾乎讓李繕抑制不住,想直接砸琴泄憤。
他抑住心頭戾氣,沉著嗓子哼笑了聲:“不在我面前彈,你還要跟誰一起彈?彈什麼?彈《散云曲》?”
窈窈立即明了,李繕這邪火打哪來了,仔細想來,恐怕也與今日盧家人拜訪有關系,那就還是盧瓊的緣故。
但不管如何,他這醋勁也太大了,從前在幽州,這件事不是早就過了麼?
也生了幾分郁悶,道:“你又聽了什麼話?若你會彈,你彈就是。”
李繕冷笑連連,指頭按著琴弦,胡撥一通,琴聲又又刺耳,令人聽得心緒大。
窈窈頓時就心疼起琴來,從胡床上下來,鞋子也沒穿好,便要手奪琴,卻趔趄了一下,朝李繕栽了過去,扶住他的手臂。
便是這時,李繕一抬頭,窈窈的,便在他額角,落下一個重重的吻。
嘈雜的琴聲,戛然而止。
窈窈被牙齒磕得有點疼,捂住下,離得近了,方看清楚李繕。
眼前斜冥冥影中,他的眼底,因方才的怒火,還有過分明亮,這一瞬間,卻突然清澈了,眼底映著夕日,似有紫紅的錦繡在眼底鋪展而開。
他狠狠咬了咬牙,道:“你親我干什麼?”
窈窈后退了一步,眼下,好像也不能說自己是不小心的。但親他做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回。
放下手,舌尖在瓣上,無意識的潤了一下,便是房中昏暗,也能人看清的上的水澤。
兩人之間陷一陣靜默,似有一種無聲的拉扯,從氣息,到溫度,再到眼神。
李繕道:“你過來。”
窈窈瞥著他。
見不,他便站起,一手指著自己臉頰,眼眸蘊著什麼,道:“再親一下。”
第39章 不得擾我
李繕脾氣是很烈,不過,氣來得急,去得也快,上一瞬還猶如狂風卷云,這時候雖不算天朗氣清,卻和煦了許多。
看他還攔在自己前,窈窈淺淺呼了口氣,眼含秋波,輕聲說:“你……下來一點。”
李繕緩緩俯低頭。
湊近他臉頰邊,輕的呼吸拂過他的耳際,卻直接繞過他,提著子朝門口走去,一邊人:“嬤嬤,擺飯。”
李繕頓了頓。
鄭嬤嬤隨時聽著屋的靜,先是聽到一陣紛的琴聲,兀自疑,窈窈一人,就趕同新竹推門進屋。
乍一看屋,除了琴橫擱著,沒旁的不對。
倒是李繕抱著手臂,站在胡床前,他生得一雙銳利英俊的星目,一旦著眉眼,那種戰場上磨煉的肅殺之氣,便讓人心驚。
新竹點起了燭火,驅散屋中愈發濃重的昏黑,鄭嬤嬤則端來盥洗銅盆。
窈窈洗過手,用綢布輕拭著五指,對新竹說:“把驚鵲收下去。”
新竹一愣,這是要把驚鵲收進庫房?先去抱琴,還沒再問,又聽李繕聲音寒涼,說:“放下。”
新竹又看向窈窈,窈窈不好讓新竹為難,點點頭,示
意放下驚鵲。
接著,轉過,對李繕屈膝行禮,道:“若夫君有氣,請與我說,莫再遷怒它,不然,還是收起來的好。”
聲音有些輕飄飄,也不正眼看他,垂著濃長的眼睫,似有幾分意冷。
李繕抿了抿。
鄭嬤嬤和新竹適時擺好飯,兩人對視一眼,收起紅漆鎏金托盤,緩緩退下。
小桌上,按例四道大廚房烹飪的菜,還有兩道小廚房做的涼菜,舀好的粳米飯冒著熱氣,窈窈不再理會李繕,抻了擺跽坐,端起碗筷。
須臾,李繕也盤起,坐在對面。
兩人吃著飯,沉寂之中,李繕才發覺,從前他們一同吃飯,一般是他挑起話題,才會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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