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都掛了十多分鐘, 韓沛一直看著手機屏，黑屏幕上就像一面鏡子，映著清晰的自己。

這種不確定的覺繼上海那晚，再次來了。

直到敲門聲響了, 韓沛回神，把手機擱一邊, “請進。”

“韓總。”裴燁把這一年的工作計劃書遞給韓沛，別的沒多說。

裴燁是嚴沉同學, 這幾天他在紐約就是跟裴燁接海外的部分工作，已經全部接妥當，打算明天再帶裴燁去倫敦的分公司轉一圈，他就回國。

結果秦書跟他說，要留在紐約。

計劃書有五頁, 他一時也看不完，收起來, 問裴燁：“還不回？”

裴燁：“這就走。”

韓沛關了電腦：“我也回了。”

裴燁回辦公室收拾好跟韓沛一同下樓。

韓沛跟裴燁年紀相仿, 跟公司其他高管比起來，他跟裴燁共同話題要多一點。

裴燁家裏是做餐飲和娛樂傳的, 他畢業至今一直在外打拼，靠自己的能力有了今天的就。

韓沛隨意跟他聊著，“沒打算回家幫忙？”

裴燁：“暫時沒考慮, 再說吧。”

他對酒店管理跟餐飲業不興趣, 對娛樂傳更是沒有毫興致, 可家裏就他一個孩子, 早晚得回去。

他一直在拖，能拖一天是一天。

他還心存僥幸，在等父母改變想法，說不定願意請職業經理人去管，不比他這個外行強？

雖然這種概率幾乎為零。

裴燁慨句：“大概只有到了走投無路時，才接那條自己都嫌棄的出路，不管好不好走，也認了。”

韓沛淡淡一笑，“這倒是。”

忽的，裴燁半開玩笑說：“也許還有種可能我會提前回國。”

韓沛：“哪種？”

裴燁笑：“就像你。”

韓沛微怔，也笑了，沒多說什麽。

可惜他這次好像是自作多做了無用功。

裴燁跟韓沛之前就打過道，他印象裏，韓沛是那種理智到讓人無懈可擊的人，找不到他毫的肋。

哪知也會因退讓。

大概普天下的男人都大差不離，能心甘願妥協退讓的，一是自己的至親，然後就是所的人。

兩個在高又都孤獨的人，最易産生共鳴。

他們又聊了幾句，在公司樓下分開。

回到家，韓沛洗過澡冷靜一番，繼續工作。

時不時的，就會走神。

北京。

秦書煎熬了一天，終于熬到晚上，紐約那邊天亮了，可也沒再收到韓沛的只言片語。

回到家時沒想到爺爺提前回來了，還在國外。

見無打采的，爺爺問：“怎麽了？”

“最近趕項目，累。”秦書把行李箱靠一邊放，有氣無力的倚在沙發裏，什麽話都不想說。

爺爺這才注意到行李箱，蹙著眉：“你這是？”

秦書：“哦，我明早回紐約？”

爺爺詫異：“明天就回？”

秦書沒說話，點了點頭。

“這麽急？”

“項目今天結束了，我趕回去看書，準備考試。”

爺爺叮囑：“悠著點，別把給熬垮了。”

爺爺把文件放一邊，摘下眼鏡，拍拍自己的：“來，把你腳擱上邊，我給你腳，保證完後你全輕松。”

秦書睜開眼，笑著：“這像什麽話，哪能倒著來呢，我給您腳還差不多，真不用。”又朝爺爺那邊挪了挪：“肩膀給我靠一下就行。”

爺爺心細，總覺不是因為累，的腦袋：“跟爺爺說說怎麽了？工作上遇到挫折了？”

秦書眼睛發酸，搖搖頭。

“跟韓沛吵架了？”

秦書沒說話。

爺爺懂了，“爺爺不問你們為什麽吵架，的事家長一摻和就變了味，你就告訴我，你們有沒有誤會？”

秦書：“沒，都說清楚了。”

“通過了？”

“嗯。”

“不是置氣的通？”

秦書搖頭：“好好流的，我明白他為什麽那樣做，他也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就是誰都不想放棄自己的立場，僵持在這裏了。”

爺爺拍拍的肩膀：“睡會吧，那就不用多想，流通解決不了的，就給時間，你們兩人都好好冷靜一下。”

秦書不可思議的看著爺爺：“您真不教導我兩句？”

爺爺：“長得你自己來，日子得你自己過，自然，夫妻之間出現什麽問題那得你自己悟著去解決，其他人的方式解決不了你跟韓沛之間的矛盾。”

秦書點點頭，“我知道了。”

秦書靠在爺爺肩膀上瞇了一會兒，也沒睡著，不時一下，偶爾輕輕嘆口氣，爺爺讓起來：“睡不著就跟我去書房。”

“去書房做什麽？”

“幫我把書架上所有的書都重新分類放好，年紀大了，找個書也要找半天。”

“...”好幾千本書，都要重新整理不得忙到天亮？

事實證明，天快亮時，秦書還沒忙活完。

一直快到七點鐘，終于全部整理好。

秦書累癱了，直打哈欠。

“去洗個澡，換服吃點東西我送你去機場。”爺爺昨晚早早就睡了，就留一人在書房整理書。

秦書盤坐在地板上，頭靠著書架：“累死了，都沒勁起來了。”

爺爺：“嗯，到飛機上好好睡一覺。”

爺爺知道的子，心裏裝不下事，要是不給找點活幹，能難過一夜，這樣累了一夜，白天在飛機上還能好好睡一覺。

臨上飛機前，爺爺還是沒忍住多嘮叨兩句：“要是把夫妻比作同心圓的話，基本上沒有幾對夫妻能是半徑相同的圓，把自己一半收進去正好跟對象的另一半嚴合的，太，至我沒遇到過，夫妻大都是半徑不一樣的圓，都需要磨合，半徑長得那人要收收自己，半徑短的那人要拉拉自己，等磨到你們半徑看上去差不多長時，日子也就好過了，這個過程肯定是疼的，有些人不了，那就分手離婚，分道揚鑣，其實這解決不了本的問題，因為下一次，你還得經歷這個過程。”

爺爺的頭：“長肯定有煩惱，也恭喜你快長大了。”

秦書點頭，用力抱了抱爺爺。

飛機離開這座城市時，秦書說不出是什麽心。

以為韓沛能給發條信息，可一直沒有。

他是真的生氣了。

是真的太累了，在飛機上胡思想了一兩個小時，後來就沉沉睡過去，中間吃了頓飯，繼續看著窗外的雲海發呆，不知不覺又迷迷糊糊的睡著，再次醒來飛機已經落地。

飛了十幾個小時，這裏還是白天。

四月的紐約，天氣正舒服。

蔔一戴著墨鏡，人五人六的在人群裏等。

“嘖，你看你跟個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被你家韓霜給打了？”蔔一接過的行李箱。

秦書正郁悶著，“別怪我踹你啊。”

低頭拿出手機，打開看了看，還又晃了晃，沒有任何消息。

蔔一瞥幾眼，還真吵架了？

他就不隨便開玩笑了，問道：“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秦書搖頭，問他：“你怎麽來的？”

蔔一：“開車，帶你去逛逛？”

秦書‘嗯’了聲，又道：“我來開。”

蔔一想都不想的拒絕：“你還是歇歇吧，我怕你一走神咱倆就徹底歇菜了。”

後來秦書也沒再執意要開，坐在副駕駛上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

蔔一都有點不習慣這樣沉默的，“琪琪？”

“嗯？”秦書轉頭，“怎麽了？”

“你跟前幾個月不一樣了。”

“對啊，長大一歲了。”

然後又轉過去看車外。

蔔一輕輕嘆口氣，以前不管他說什麽，總是有十句話等著反駁他，現在連鬥都懶得鬥了。

一路上的風景明明不一樣，秦書以為自己還在國。

有那麽一瞬，忽然想到了三月的那個下午，韓沛帶去郊外，他給編了花環，向他跑了三公裏。

可現在，他們在朝著越來越遠的方向走去。

到了公寓，就跟剛走時一樣，家裏幹幹淨淨，就連花都是新鮮的，花瓣上還有珠。

“你買的花？”

“不然爬來的呀？”

“...”

秦書也覺得自己可笑，總幻想著，或許韓沛會飛來紐約給個驚喜呢。

蔔一解釋：“我看你朋友圈天天曬一朵花，還自己修剪花枝，覺得你好不容易高雅一回，我得好好鼓勵一番。”

秦書沒再說什麽，拿著手機回了臥室。

“誒，你中午吃什麽？”

“不，我睡了，你走時把門帶上。”

躺在床上，一直捱到晚上都沒瞇著一分鐘。

秦書盯著手機屏幕，手機就跟快斷氣一樣，半死不活的。

平時還有廣告推送的消息，今天安靜的什麽消息都沒有。

也不是沒有，有爺爺的消息，有方慕和的，還有閨彥的。

一直等著的，卻始終沒發來。

秦書把這兩天的事又好好理了一遍，跟韓沛好像誰都沒錯，又好像誰都錯了，就因為彼此的立場不同，這矛盾就不好解開。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都沒聯系，從沒那麽想過他，比之前上海那次還要想念。

秦書覺得爺爺說的話總是很有道理，當通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就給時間。

時間會讓人會什麽是想念，難過，疼痛。

也讓人學會反思。

直到一聲‘sorry’傳來，秦書回神，沖那個學生笑笑。

不小心到的是一位混男生，長得帥氣又漂亮，特別是眼睛，亮而深邃，剛才他一直低頭走路看書，不小心走歪了，到了秦書的椅子。

那位男生走向自己常坐的位置，秦書繼續低頭看書，小曲就這樣過去。

連著好多天了，每天都給自己定好計劃，著自己不許分心，可一旦計劃的學習任務完，所有的細胞都開始排斥看書。

然後就是走神。

至于想了什麽，也理不清。

過去，現在，以後。

都有。

七八糟的。

已經下午五點鐘，秦書收拾書準備離開。

今天都已經六號，萬禾東大會的第一天，韓沛更沒時間兒長，掃了眼手機，連著幾天，跟韓沛之間再也沒聯系。

現在走到一個分岔路口，往右走，回到韓沛的懷抱，接他的安排，兩人暫時風平浪靜。

可知道，時間久了，不可能開心，矛盾照樣會來，只是來的遲一些罷了。

往左走，是自己給自己選的那條路。

一旦走了，跟韓沛之間就會越來越遠，不知道在下一個路口是能再次遇到韓沛，還是以後這條路上再也沒有他。

一路想著，就走到了圖書館門口。

蔔一正躺在圖書館旁邊草坪上，雙手枕在腦後，仰天長。

秦書走過去踢他一腳，在邊上坐下，“什麽時候來的？”

蔔一拿下墨鏡，“曬了半個下午的太，看了半個下午的書。”抓著秦書的手臂坐起來。

秦書瞅他一眼：“你擱這裏看書？”

“嗯哼。”

“你是看順帶著瞄兩眼書吧。”

正說著，從圖書館那邊跑出來一個高個子男生，大概是中法混。

像是在找人，東張西。

秦書眼睛微瞇，想起是誰了，就是剛才在圖書管理到的那個帥氣男生，不知道他在找誰。

“你認識？”蔔一問。

秦書搖頭：“在圖書館見過。”

那男生正好看向們這邊，看到秦書時，明顯松了口氣，眼神都是亮亮的，有種失而複得的滿足，那一瞬他眼裏就只看到了秦書。

等他注意到秦書邊上的蔔一時，臉一怔。

表由欣喜到失落再到尷尬。

這所有的小作也只是幾秒的事。

然後他又多看了眼秦書，轉回了圖書館。

蔔一手：“給錢。”

秦書給了他一掌。

這些年都是蔔一給擋掉了桃花，也落個清淨。

蔔一手掌，“你還是個人麽，下手那麽重。”

他下朝著圖書館方向揚了一下，“其實你就該找個那樣的男生談，高興時大路上都能抱一起啃，生氣了，兩人K一架，你拿礦泉水把他潑一，然後兩人和好，繼續浪漫。也能的轟轟烈烈，恨也能恨得刻骨銘心。”

說著不由嘆口氣：“你看看你現在，談個就跟要了命似的，不對，談個就跟下棋一樣，步步為營，要看韓沛怎麽走，你要怎麽見招拆招，你說你們累不累？就不能簡單點嗎？”

秦書盤而坐，看著不時經過的男男，跟他們一樣年輕，可他們上有一種現在沒有了的東西，肆意。

說：“我也想簡單，想過一天算一天，把今天的工作做好，不去想明天，隨心而為，可韓沛不行啊，我這樣的，在他那裏大概就是不思進取，可誰讓我又偏偏看上了他。”

蔔一鼻尖，這就是男人跟男人的區別？反正他做不到方媽跟韓沛那樣的理智，所以可能注定不了什麽大氣候。

他分析給秦書聽：“韓沛跟方媽一樣，運籌帷幄，把控全局，他習慣了掌控一切，結果你又不聽話，換別的人，別說送一個公司，就是送一套房子，都能激半天，恨不得以相許，你呢？”

秦書瞄他：“我怎麽了？”

“韓沛眼送你公司，結果你還不要，一點點都沒有。”

秦書不讓：“瞎說！我也喜歡那個禮的好不好。”

蔔一反駁：“那也只是喜歡，你說放眼全國，有幾個的能做到：對方送個那麽大的公司做畢業禮，還能淡定的只說喜歡？”

秦書張張，又沒吱聲。

蔔一沉思，幾秒後，來了句：“等我以後有閨了，我得好好考慮要不要像你那樣富養了，雖說富養的孩一般男人都騙不去，可要是哪個男的都騙不去，了大齡剩，那做長輩的不得哭瞎眼？”

秦書：“...”

無語的著他。

“你想那麽多做什麽？你連媳婦都還沒有呢！”

蔔一得瑟：“只要我想，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秦書嫌棄道：“就你那商，分分鐘甩你還差不多。”

蔔一：“...說兩句好聽的你會醜還是怎麽了？”

秦書也沒那個心跟他鬥，爬起來：“回家了。”

蔔一也爬起來跟上去，問：“還有兩天就是你生日，你打算就這麽繼續跟韓沛僵著？”

秦書：“不知道。”

“要不你去找你哥。”蔔一給出主意。

“找我哥做什麽？”

“你哥跟韓沛一類人，說不定找你哥能找到突破口。”

“找我哥也沒用，我哥想的也不是韓沛想的，現在關鍵是，我不想退讓，韓沛也覺得自己退讓到底了。”

“什麽意思？韓沛退讓到底了？”關于韓沛那邊，蔔一知道的并不多。

秦書點頭：“韓涔昨晚給我電話，也是無意中說的，萬禾旗下一直由韓沛負責的能源海外事業部有了職業經理人，被那個負責人管的不輕，苦不堪言。”

蔔一眨了眨眼：“韓沛把能源業務的海外事業部給別人管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