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伽南的這種溫，并非一時心來。

從這晚唱歌表白之后，他跟許落的來往就又多了些。

可偏偏許落參與的那個案子進關鍵期，每天越發忙碌起來，常常連看手機閑聊的功夫都沒有。

只有等晚上加班結束，回去路上翻手機時才會看到周伽南白天又找了。

每次都要糾結要不要回復，因為時間隔太久了。

突然回過去，人家會不會覺得是主來聊天的？

思來想去，覺得出于社禮儀，也還是應該回復。

就這樣，兩人保持著不近不遠的關系，有點“君子之淡如水”的覺。

直到案子結束，并且大獲全勝，才得以口氣。

作為自己參與的第一個大案件，能取得這樣的績，許落也很高興。拿起手機時，竟自然而然、不自地把這個好消息分給周伽南。

那邊幾乎是秒回。

【恭喜，你真厲害！也算對得起你這些日子的辛苦付出了。】

許落臉上揚著笑，看到這條信息還沒來得及回復，屏幕上又彈出一條。

【那今晚應該不加班了吧？能不能賞臉吃頓飯當做慶祝？】

許落想著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確實有點心，可正要回復時，律所合伙人高聲宣布——晚上聚餐，所有人不許請假，都要到場。

只能憾地回復那邊：不好意思啊，老板請客，不許請假缺席。

周伽南回了個“委屈”的表包。

【那周末再約？】

他這話是試探。

許落也知道。

可周末也有安排了，只能再次憾地道：周末我打算去看傾城，生了后我才去看過一次。

【你可真難約。】

許落盯著手機，莫名地勾笑起來。

晚上，律所合伙人定了一家高級餐廳，團隊里七八個人全都去了。

許落心不錯，旁邊同事給倒酒時，就沒拒絕，想著淺酌幾杯，不掃大家的興。

飯吃到一半，手機傳來微信音響。

拿起一看，屏幕上還是周伽南的消息。

【你們在湘園聚餐？】

許落眼眸瞪圓，吃了一驚。

難道他也在這邊吃飯？

周伽南繼續發來：【助理先過來的，說看到一群人中間有個背影很像你。】

許落心跳加速，猶豫著要不要否認。

因為怕這人知道在這兒，會過來敬酒寒暄之類的。

以他倆現在的關系，同事們肯定會起哄。

許落斟酌著還沒回復，旁邊同事了一下，“落，老板你呢！”

“噢噢。”許落抬頭，見老板的酒杯朝這邊，只好趕放下手機舉起高腳杯，“謝謝老板。”

以為喝了酒就算了，誰知老板酒過三巡開始話多，當眾對一通夸獎。

許落當然很喜歡聽這些夸獎，說明老板對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都是認可的，但是在這種場合夸獎，又難免讓人不適應，只能尷尬地陪著笑，不停地點頭說“都是老板領導的好”。

還沒坐下，手機鈴鈴作響。

低頭一看，周伽南來電。

旁邊同事頭湊過來查看，許落作很快，趕把手機翻過來扣著。

好在老板發現有電話，終于停止了夸獎，示意先去接電話。

許落立刻攥著手機轉出包廂。

“喂……”站在走廊，低聲接通。

周伽南直接問：“你怎麼不回消息，是不是喝多了？”

“沒有。”許落否認。

“看到我發的信息了嗎？”

許落實話道：“看到了，但正好領導敬酒，我沒空回復。”

“喝點，醉了第二天難。”周伽南叮囑。

許落應了句，突然又問：“你也在湘園？”

“是的，跟幾個合作伙伴吃飯。沒想到這麼巧，你們律所也在這里聚餐。”

許落抿未語，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因為這人若有心要查，肯定能查出在哪里聚餐的。

兩人握著手機，短暫沉默。

許落耳子發燙，也不知是喝酒喝的，還是接他的電話接的。

正好包廂門又打開，另一名同事出來接電話，一怔回過神來，才跟那邊道：“我先掛了，飯還沒吃完。”

“好，要走時跟我說一聲，我送你回去。”周伽南吩咐完這話，沒等拒絕，又強調道，“太晚了，你一個孩子喝了酒不安全。”

許落心說，我喝了酒跟你在一起才不安全。

但這話終究沒說出口，低低應了句，結束通話。

再回到包廂，就有些心浮氣躁，總會想到等會兒要見周伽南，會想到他送自己回去，想到兩人獨……

總之就是那種既期待，又張的復雜覺。

九點半，聚餐結束，但有同事提議再去夜店玩玩。

很多同事都贊，大家興地討論著去哪家，許落不想去，只好找了個借口：“你們去玩吧，我想去醫院陪我媽媽，這段時間太忙了，都沒空陪。”

同事們都知道媽媽患癌已到晚期，聽這麼說也沒強求，一群人鬧哄哄的就先走了。

許落一邊下樓一邊給周伽南發微信。

【你那邊結束了嗎？如果你忙的話，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我沒喝醉，現在時間也還早，安全的。】

兩條信息發出去，過了五六分鐘，無人回復。

就在愁眉不解時，手機響起，但卻不是周伽南，而是周伽南助理的來電。

“許小姐，周總的手機剛不小心摔了下，無法開機了。你這邊結束了嗎？”

許落道：“結束了，我已經下樓到了餐廳門口。”

“哦，好的。周總喝多了，我人幫忙扶到車上，您在餐廳門口等會兒，我們的車過去接您。”

許落一聽周伽南喝多了，走路都需要人攙扶，心頭頓時一。

沒等回應，那邊似乎有人說話，通話就掛斷了。

許落只好等在餐廳門口。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周伽南的座駕從地下車庫出口的方向駛過來。

許落走下臺階，副駕車門打開，助理拉開了后車門。

“許小姐，麻煩您坐后面，照顧下周總。”助理非常客氣。

許落無法拒絕。

一鉆進后座，就聞到濃濃的酒氣，比上的酒味重多了。

扭頭看去，那喝多的男人倒是清醒著，可臉上的笑明顯有點迷離，眼神更是不清不楚的覺。

“等了多久？”周伽南問。

許落說：“也剛下來，沒多久。”

車子啟，匯主路。

車微微搖晃，連帶著后座上的兩人也微微搖擺。

許落的手依稀到周伽南的。

極不自在，悄悄把手往回了點。

周伽南眼眸微瞇，將極細微的作也看在眼底。

“晚上喝了多？”周伽南主尋找話題。

許落看他一眼，“三杯紅酒，還好，沒你多。”

周伽南笑了，“嗯……那是比我喝得，我最近喝酒有點多。”

“為什麼要喝這麼多？你剛才還在電話里跟我說，醉了第二天難。”許落低聲埋怨。

“嗯……確實，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自地就喝多了……”他說完嘆息了聲，聲音著暗啞疲倦，“不用等明天了，現在就難……”

許落一聽這話就張，馬上問：“你要吐嗎？”

“倒不至于，但頭痛……”

頭痛？

許落看向他，目所及是他蹙的眉宇，一副可憐的樣子。

“頭好痛，你幫我……我記得以前我喝多了頭痛，你幫我過，很有用。”

周伽南說起往事，言辭間頗為懷念。

許落也記起他們在一起時，是有一兩回，他應酬喝多了回來說頭疼，拉著的手強迫地放在他頭上，“”按。

那時，他們是熱中的男，做這樣的事能增進。

可現在他們的關系……

許落還沒做出回應，周伽南高大的軀突然朝這邊靠過來。

嚇了一跳，完全沒時間拒絕，就見男人已經倒下來枕在上了！

這……

許落下意識舉起手，著懷里沉甸甸的重量，哭笑不得。

甚至，懷疑周伽南是故意的。

故意喝醉，故意在面前上演苦計，故意讓兩人間的關系更曖昧！

“快點，幫我按按。”周伽南很霸道，再次捉住的手，強行按在自己頭上，迫當免費小廝。

許落抿，想拆穿他，但看了看前面開車的司機跟副駕上的助理，最終還是沒好意思。

只能雙手鉆進他發間，指間均勻用力，按著他的頭皮。

周伽南閉上眼，很安靜，像是的服務。

“往太來一點……”他還下達指令。

“……”許落懶得回應，但手指還是不聽使喚地移向他兩邊太，繼續按。

車廂里安安靜靜，雖然坐著四個人，但空氣仿佛凝固一般，只偶爾響起周伽南的聲音，但也只有一兩個簡單的音節，襯得狹小空間越發寂靜。

偶爾車晃，男人的腦袋在懷里也輕輕搖晃。

不知是不是按得舒服了，他漸漸呼吸平順不，也不再吱聲。

許落垂眸看去，見他好像睡著了。

于是試探地漸漸放松力道，停下。

然而剛剛一聽，周伽南就又抬手捉住的手重新放回頭上，意思很明顯——繼續按，不許懶。

許落現在可以肯定，他絕對是故意的！

甚至這頭疼都是裝出來的！

心頭憤憤，不服氣，但礙于有外人在場，又不想跟他理論，于是默默地用指甲掐他發間頭皮。

而后，明顯看到那張舒展的俊臉因吃痛而皺起，眉心擰一團。

許落暗喜，角輕勾。

周伽南到底還是怕疼的，于是抓住的手握在掌心。

但因為兩人的姿勢，他無法拉著許落的手回到自己舒服的位置，索就攥著的手搭在自己額頭上。

兩人沒有流，但這肢語言卻充滿了曖昧，說明了一切。

十點半，車子回到許落租住的小窩。

車輛停穩后，許落雙不客氣地顛了下，沒好氣地道：“還不起來？我都麻了。”

周伽南笑了笑，費力地撐著坐起。

他確實喝多了，但沒到喝醉的地步。

至于為什麼要這樣，也的確是為了使苦計好讓許落心疼心疼他。

“麻了？那我給你。”周伽南笑著手過來。

許落臉皮薄，看了下前排兩人，直接一把拍開周伽南的手，“不用！”

轉推門下車。

周伽南立刻跟上，“我送你回家。”

“別，你自己喝多了都要人照顧。”許落一口拒絕，生怕他借著酒勁兒，上去后干什麼壞事。

可周伽南不理會的拒絕，高大修長的軀有點搖搖晃晃似的，跟著了門。

電梯里，他斜斜依靠著轎廂門，雙眼朦朧曖昧又迷離地盯著許落，滿臉笑意。

許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沒好氣地斥道：“笑什麼！”

他依然笑，沒回答，卻冷不丁地問：“你是明天還是后天去看顧傾城？

許落：“關你什麼事。”

“問問，我也正要去看陸君堯的娃。”

“……”許落無語。

閨的娃不就是陸醫生的娃麼？

又想制造偶遇了。

電梯抵達，開門。

許落立刻快步出去，同時叮囑里面的人：“你不用出來了，直接下去吧。”

可周伽南已經跟出來了。

開門時，周伽南看出的張慌張，笑問：“你在怕什麼？怕我對你使壞？”

呵，他倒把話挑明，不裝了！

那許落也索挑明：“是，男人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何況還是喝醉酒的男人。我一個獨居，當然要防備些。”

坦坦，弄得周伽南不好意思了。

房間門打開，許落進去，周伽南又要跟上來，被許落攔住：“太晚了，不合適，你趕回去吧。”

周伽南站在門口，因為喝酒而泛著紅的眼眸看起來格外灼熱。

他怔怔地盯著許落，一聲喟嘆：“落，你到底要等多久？”

“怎麼，你等不及了？”

“不是……我只是希你給個期限，讓我不那麼難熬。”

許落垂眸，兀自思量了會兒，才鼓起勇氣看向他坦誠地道：“周伽南，你很好，真的。你說你愿意娶我，我很驚訝，也很。但我不知道你這種轉變到底出于什麼原因。我跟你說過的，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怕等新鮮過了，最終還是分道揚鑣。我已經痛過一次了，不想再回頭將來痛第二次。”

這是許落心的真實想法。

，但也怕。

周伽南點點頭：“謝謝你，能把心真實想法告訴我。但我們在一起，不就是當下嗎？誰能保證同一個世界的人，就能相一輩子，白頭到老？現在，我你，你也我，而且我是因為你才想跟你結婚，這還不夠嗎？至于以后，想那麼長遠做什麼？也許明天世界末日地球炸了。”

我是因為你才想跟你結婚……

這句話在許落心里掀起浪。

周伽南見不語，知道是聽進去了。

“今天太晚了，你這些日子工作也辛苦，我就不強迫你一定要給個答案，但我希你能盡快想通。”周伽南低聲說完，朝前邁了一步。

許落抬眸，還沒說話便被他雙臂摟進懷里。

“別怕，我不做什麼，讓我抱抱。”察覺到許落驚的，他馬上解釋安，低沉暗啞的語調就在許落耳邊，燙得半麻。

許落雙手垂放著，指間微微抖，想抬起回抱，又不敢。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擁抱了五分鐘，周伽南終于有所作，手臂放開了。

“好了，我走了，你關好門窗。”他低聲叮囑，眸溫不舍。

許落點點頭：“那你回去早點休息，最好弄點醒酒茶喝。”

“好。”

————

這一晚，許落又失眠了。

后來好不容易睡著，竟然不知地做了好幾個春夢，七八糟的畫面，看不清男人是誰，但除了周伽南之外，再無第二個男人。

早上醒來，悶悶地坐了好一會兒，腦海里竟還記得那些曖昧火熱的片段。

真是見鬼。

怎麼會做這種夢？

難道分手幾個月，男人了？

許落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趕起床洗漱，又去樓下超市買菜煲湯，然后拎著保溫桶去醫院。

吳春見兒還有時間煲湯，關心地問：“工作不忙了？”

一邊盛湯一邊說：“暫時清閑幾天。”

吳春喝著兒親手煲的湯，慨道：“明明是正牌的千金小姐，可卻練就了一手好廚藝，放眼全城，估計也只有你了。”

這話顯然還是在控訴前夫，愧對兒。

許落早就不在乎這個了，無所謂地道：“多一門手藝好的，我從來沒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

吳春見樂觀開朗，心里也釋然不。

起碼這個格，即便以后自己走了，也能把日子堅強地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