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正文完

桑暮和公司約定的時間是在下周, 這四五天還能再好好休息一下。

昨天睡得早，也沒注意手機，今早上起床才看到康文芝給自己發的視頻通話。回撥回去後, 對面接的還快。

轉眼從寒假返校到現在, 桑暮一直留在棲塢，也有半年沒回過家了。

和康文芝打了十幾分鐘視頻, 桑暮突然冒出來個念頭。反正離職還有幾天, 不如趁這個機會回去看看爸媽。

有了這個想法後便歸心似箭，當即就打開了購票件。

郵桉和棲塢離得不算遠，三個小時的車車程，現在趕去車站的話, 應該下午四五點就能到家了, 還能趕上個晚飯。

康文芝一聽這話，高興得就要拉桑儒正去買菜, 說是姑娘回來了, 要準備頓大餐。

事決定得突然，桑暮是有給邢舟發消息的，只是一直沒收到回複，便打算出發的時候去敲敲他的門。誰知門剛一拉著門把推開, 就撞上個堅寬闊的軀。

也不知道邢舟大早上的什麽風，站在門口跟個門神似的。

不過，桑暮的疑沒有持續太久。看邢舟這樣子, 再結合自己前一天晚上誆騙他的話，桑暮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所以就故意順著演了兩下。

讓邢舟也吃吃癟, 該的。

此刻，聽著邢舟這一本正經的提議, 桑暮嗓眼一噎。

也就邢舟了，能把同居這事兒說得這麽一本正經。

桑暮想笑，看來是真嚇到邢舟了，連基本的思考能力都被他拋得幹幹淨淨。他怎麽也不想想，如果真要搬家，怎麽可能就帶這麽點東西。

何況這門敞開這麽大，他又不是看不到，裏面的東西還好好放著呢。

“合租什麽呀，我不搬走不搬走。”桑暮牢牢按住自己的的行李箱，笑出聲，“我東西還好好放著呢，你怎麽不看看？”

聞言，邢舟愣了下，往桑暮後掃了眼。

件兒都還好好放著，小臺還能看到桑暮曬的服。

不過想起那份合同，他還是不放心，目從屋子裏挪到桑暮的行李箱上，“那這又是怎麽回事兒？上哪兒去？”

“我回郵桉啊。”桑暮無奈，“你是不是沒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

經桑暮這麽一提醒，邢舟才想起來。自己晨跑回來就去洗澡，中途兒沒手機，自然是什麽都不知道。

面上的表放松了些，邢舟的線終于不算崩得那麽。

他低頭看著桑暮，眼神危險，下一刻，直接把桑暮撈進懷裏，壯的手臂箍著纖細的腰肢，“可以，學會耍我了是吧。”

桑暮的掌心抵著邢舟的膛，笑盈盈看他，“誰讓你那個時候那麽討厭。”

“老子都快後悔死了！”邢舟擰起眉，像條暴躁的野狗，又小心翼翼地想要哄著，“之前我純屬有病，別和我一般見識。”

說完，扣著桑暮的後頸想要吻。

然而桑暮卻趁著他沒防備，手心按著他的下往旁邊推，笑道：“我要再不走要趕不上車啦！”

邢舟拉下的手，“怎麽突然想著回郵桉了？”

“我今年還沒回去過，正好我媽給我打電話，我就想著趁職前還有幾天回去一趟。”桑暮從邢舟懷裏掙出來，“不說了不說了，我真的要走啦！”

說完，桑暮便要往電梯間跑。

邢舟直接把人拽回來，“跑那麽急幹什麽，我送你。”

“啊…噢。”桑暮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還有個能當司機的男朋友來著。

“在這兒等我下，我去拿車鑰匙。”說完，邢舟轉便進了自己那間房。

可再出來的時候，他帶到不僅僅是一把鑰匙。

還有個行李箱。

在桑暮驚訝的目下，邢舟左右拉著桑暮和他的兩個箱子，然後把桑暮圈進臂彎裏，使力擁著走，笑道：“走吧，回去見見咱爸媽。”

-

原先的票被桑暮退掉，邢舟又買了另一班車挨在一起的兩個座。

說是要跟著回去見爸媽，可當他們坐上車時，邢舟卻對桑暮說，“一會兒阿姨和叔叔來接你是吧，我在旁邊看著你上車我再走，對了，把你家位置發我下，我在附近訂個房間。”

“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嗎？”桑暮疑問道：“幹嘛自己走。”

眼前的姑娘模樣認真，讓邢舟心髒狠狠燙了燙。笑著了桑暮的頭，“這不是怕唐突了他們嗎，你先回去，不用心我，等我在酒店安頓下來和你說。”

桑暮抿抿，“所以你就是專門為了陪我來這一趟？你的車行怎麽辦。”

“前幾天的班又不是白加的，昨天就收尾好了。”邢舟想讓桑暮放心，“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不如跟我說說咱爸媽的喜好興趣什麽的？”

“我提前做做準備，也算是為以後打好基礎了。”

于是，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邢舟向桑暮詳細了解了家裏的員構，爸媽的職業、格、興趣好以及各種需要注意的事項，包括宗教信仰、家裏的敏話題等等，事無巨細。

不僅如此，邢舟還拿出手機做筆記，認真程度堪比高考。

出站時，邢舟就混在人群堆兒裏，桑暮幾步一回頭，見邢舟朝點點頭，然後又迅速紮進人群。

其實桑暮知道，邢舟是怕自己的突然拜訪沒法給康文芝他們留下好印象，又擔心太過魯莽，讓他們措手不及。

可是一路陪著自己回來，現在還要他的，桑暮不忍心。

康文芝和桑儒正就在出站口，老遠就看到了桑暮。好久沒在一塊兒的一家三口樂呵著往停車的地方走，桑暮挽著康文芝的手，見爸媽兩個都合不攏了。

上車後，桑暮往窗外看了眼。

出站口有個柱子，上面掛著一幅巨幅海報。

邢舟拉著行李箱從柱子後走出來，看著車子駛離的方向，人影漸漸小。

“暮暮，看什麽呢？”康文芝從副駕駛的位置扭過頭來，“問你什麽時候回去呢。”

聞言，桑暮回過神來，“我、我周日回去。”

車廂裏其樂融融，幾人說叨著晚上吃什麽菜，買什麽飲料，桑暮卻有點時不時地走神。

邢舟也不知道要住哪兒，頂多就是留在酒店一個人吃點外賣。

像跟在主人後面，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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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過澡後，桑暮早早鑽進被窩裏和邢舟打視頻電話。

對面接得很快，鏡頭黑乎乎的，只能堪堪看得清邢舟的臉，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桑暮把門關上又鎖好，還拿了耳機，“你在幹嘛，怎麽不開燈？”

“這酒店的燈亮得我晃眼睛，幹脆關了，和你打完視頻就睡。”邢舟應該是靠在床頭，背景牆是單調的白，沒什麽裝飾。

“回家高興嗎？”

桑暮點頭，“當然啦，我都好久沒見他們了。”

“那，以後我多陪你回來。”

為了不讓客廳看電視的爸媽聽到，桑暮聲音很小，也就是邢舟那邊安靜，才能聽清楚講什麽。

“暮暮。”邢舟名字。

“嗯？”

“有沒有覺得我們像在搞地下？”

“……”

桑暮甕聲甕氣道：“你每天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邢舟笑了笑，“不早了快睡吧，今天你也坐一天車了，這兩天好好陪陪爸媽，有事兒就找我，我都在。”

“那你呢？你這幾天做什麽？”

這話倒是把邢舟問到了，他想了想，眸深深看向鏡頭裏的桑暮，笑容懶散，“在酒店待著，不過你要是沒事兒幹想來和我找點樂子，我也歡迎。”

“……”

下一刻，桑暮掛了電話。

不過并沒有很快睡，想著邢舟獨自“藏在”酒店，就怎麽也睡得不安穩。

想起車上邢舟打開備忘錄記筆記的樣子，明明不一定能到上門那一步，還是仔細得跟什麽似的，認真的像要進考場。

再一次輾轉反側的時候，桑暮終于坐起，下床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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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郵桉的第二天，桑暮起得格外早，心口撲通撲通跳，張著中午的到來。

吃早餐的時候，康文芝喊了好幾次，“暮暮？暮暮！”

“怎麽這會兒就開始走神了，你爸媽還沒張呢！”康文芝笑了笑，“我們又不會吃了他，就是一起吃個飯。”

“媽，我沒張…”桑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咬自己的蛋餅，臉頰微紅。

“暮暮臉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我倒是好奇，哪個臭小子有福氣能追到我的寶貝兒。”桑儒正看著桑暮，“放輕松，你爸媽和善得很。”

桑暮看著一大早就在搞造型的二位，有些啞然。

要說放輕松，他們好像也沒輕松到哪裏去。

昨晚一個沖就跑去客廳，對著一頭霧水的二位長輩，什麽都代出來了。

桑暮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他們當時的表。

說不上來是驚訝，喜悅還是別的什麽，總歸是有點複雜。

十點半，門準時被敲響。

桑暮心頭一，忙趕著去開門，然而邢舟出現在眼前的那刻，他卻愣正在原地。

和平常隨的打扮不同，邢舟今天穿著襯衫，長，皮鞋。收斂了不戾氣，看著有點野紳士的意思。

他的雙手都提著禮盒，甚至後的樓道裏也放得滿滿當當。

就一晚上和半上午，他從哪兒置辦來的這些！

桑暮還在愣神的功夫，康文芝和桑儒正已經走了過來，邢舟禮貌喊人，“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邢舟。”

語氣溫和，姿態謙順。

桑暮回頭，看著爸媽的表就知道，這事兒了一半了。

這頓飯比桑暮想象的要順利得多，邢舟就想特別準備過似的，問什麽都對答如流。禮貌大方注意分寸，主幫忙打下手，短短幾個小時，康文芝和桑儒正的笑就沒停下來過。

趁著邢舟和桑儒正聊天的時候，康文芝把桑暮拉進房間，沒多說，比了個拇指出來，“可以，找對象的眼像我。”

桑暮差點笑出聲，“我當你誇他了。”

臨走前，桑暮主要送邢舟下樓，門口換鞋的時候，差點撞到玄關的櫃子上。

然而痛沒有傳來，有什麽東西在後面墊了下。

一回頭，是邢舟的手掌。

“你沒事吧，疼不疼？”桑暮剛才那一下可不輕，忙擔心地去抓邢舟的手。

邢舟笑著輕攬上肩膀，“沒事，就磕了下。”

桑暮後知後覺，旁邊還站著康文芝和桑儒正。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就見二人以一種極為滿意的視線看過來。

看樣子，這一關是真算過了。

剛剛一直沒機會問，兩個人下樓後，桑暮才拉了拉邢舟的手，“你好會說話，我爸媽應該喜歡你的，你看著一點都不張。”

“不張？”邢舟笑了聲，住的手指，“我的手都出汗了。”

天知道邢舟昨天晚上都經歷了什麽，從接到桑暮讓他去家裏吃飯的消息那刻起，邢舟就沒怎麽合過眼。

把白天記的筆記看了又看，提前想好要準備的禮盒清單，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門，還買了服，趕慢趕，生怕遲到。

別看他整個過程自然的很，是一句叔叔阿姨好就練了百遍，生怕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看他這小心謹慎的模樣，桑暮還覺著稀罕。掃了眼邢舟今天的打扮，幹淨的白襯，和往日的風格很是不同。

“你穿襯衫還好看的。”桑暮沒吝嗇誇獎。

“那。”邢舟牽著桑暮往小區外走，“你喜歡，我以後就多穿給你看。”

想到邢舟每天泡在車行，肯定還是更寬松的服更為合適，桑暮只當是個玩笑話，“你哪兒來那麽多機會穿給我看？”

聞聲，邢舟停下步子。

他看向桑暮，突然低頭到耳畔。

“在床上啊。”

“你想不想試試扯我襯衫扣子的覺？”

“……”

此刻的邢舟白襯西，說出來的浪.話卻毫不掩飾，實在冠禽！

那畫面被他描述得太生，桑暮臉瞬間紅了。

“邢舟！你怎麽每天都想——”

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害的兔子張牙舞抓起來，反而更加刺激灰狼。

他們走到樹蔭下，借著壯的樹枝遮擋，邢舟吻了吻桑暮的臉。

“嗯，每天都想，想和你。”

-

返回棲塢那天，桑暮突然想去看海。

邢舟對當然是有求必應。

他們在車站寄存了行李，而後打車去了最近的海邊。

五六點的時間，海邊的已經從熾烈變得溫和。日頭西沉，金燦燦的鋪在海面上，遠的波瀾一層層往岸邊堆疊。

浪花沖向沙灘，又溫地碎裂開，滲進礁石和沙堆。

遠落日墜海，像碎了橘子染遍天空。翻卷的雲層不規則地在天際鋪開，是浪漫的，絢爛的紅，也是熱烈的橙。

海風卷來浪的鹹涼，邢舟和桑暮牽手沿著海邊走，落日勾勒剪影，晚霞從不落單。

桑暮的手被牢牢裹在邢舟掌心，隨著走微微擺。

擡頭看，一半是大海汪洋，一半是暮璀璨。

邢舟偏頭，就見桑暮看著海面，餘暉落在卷翹的睫上，清亮瞳孔裏是海天一。風吹著的頭發，掃到他手臂上，輕飄飄的發。

“這麽喜歡？”邢舟手臂一收，把桑暮拉到自己側，“那要不以後就買海景房，你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桑暮撞進他懷裏，擡頭看他。

視線上移的瞬間，線刺了下眼睛，桑暮躲閃著閉了下眼。

意識到被晃到，邢舟子偏了下，主擋住日。

視野的線漸漸褪了些，男人的廓漸漸清晰，五也變得分明。

忽然間，桑暮就想起初見邢舟那天。

是個熱烈的夏日，拉著兩個行李走在江槐小區的臺階上，男人的手掌適時接過，大步流星往臺階上走。

追上去，和男人的視線對上。

那時他帶著鴨舌帽，材高大，輕松擋住暴烈的日。

也是這樣晃眼兩下，桑暮才看清他的臉。

鋒利的眼神，冷淡的神，看過來時無端讓人發怵。

而此刻，同樣的人在相似的場景下再次向同一個人。依舊是淩厲的眉眼，可目卻多了繾綣的溫，和比夏日還要熱烈的意。

桑暮笑，“你都想這麽遠啦。”

“遠嗎？”邢舟自問自答，“我沒覺得。”

海風聲大，邢舟低沉的嗓音像進了風中，一起吹進人耳裏，“反正再遠也就只有你。”

桑暮條件反地問，“你怎麽知道以後也是我，不會有別人？”

話音落下，桑暮立刻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邢舟的目沉下來，還沒等桑暮說話，先低頭狠狠吻了一下。

吻的力道太重，桑暮下意識地嘶了聲。

“以後再說這話試試？”邢舟不悅道，手著桑暮的頸側，“我明著和你說，遇見你之前，我沒想過這事兒，遇見你之後，我就只要你。”

低沉的話聲灌耳中，卻像擊鼓般在心髒震起轟鳴。

被邢舟牢牢抱著，能到邢舟箍著的力道，還有他上的溫度。

懷裏的人沒說話，白皙的臉頰上鋪了晚霞的緋紅，眼睛是被水洗過般的亮。瞳底有海浪，有日落，也有他。

“聽清楚了？”邢舟按了按的腰背，語氣有幾分警告的意味，“所以這話以後別說了。”

沉默片刻，桑暮笑出來。

“邢舟。”脆生生地他名字，眼睛微彎，開心道：“你好喜歡我。”

邢舟盯著看。

何止是“好喜歡”。

“再說點兒讓你更高興的。”

男人的聲線是沙礫般糙，卻若海風般溫和，也似落日般熱烈。字句扣擊耳，也叩著人心髒。

邢舟低頭靠近桑暮，著耳側，一字一頓，“我你。”

尾音飄在風中，了很久。

他退開些距離，同桑暮對視。

桑暮無意識眨了眨眼，小聲問他，“你說這話只是為了讓我高興嗎？”

這姑娘問得認真，邢舟低笑道：“你說呢？”

良久，桑暮邊不自覺地揚起來，弧度越來越大。突然轉頭看了看周圍，左右環視。

邢舟按著後頸讓直視自己，“往哪兒瞟呢。”

“我是想看旁邊有沒有人。”桑暮解釋道。

“看別人做什麽？”

默了順，桑暮拉著邢舟角，擡頭往前湊了湊。片刻猶豫後，還是說出來，“我是覺得，我們可能會接吻，有人在我不好意思。”

邢舟被桑暮這話沖擊得愣住，好半天才應聲，嗓音含笑，“不是可能，是一定。”

話落，低頭吻住。

晚霞旖旎，他們在暮裏擁吻。

盛夏的風吹過棲塢，梧桐枝椏瘋長，熱綿長。

往後蟬鳴聲聲，相過一個又一個夏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