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楊雪意的自我懷疑里,這聲音由遠及近,終于停留到了楊雪意的頭頂,變真切的、篤定的音節。
循著應昀手中手電筒的亮,楊雪意抬頭,看清了應昀臉上的表,帶了一些不真切的慌和擔憂,他的口上下起伏,氣吁吁,像是跑來的。
等應昀蹲下,臉上已經是一貫的冷靜淡然,剛才的慌大約是線變換下楊雪意的錯覺。
他微微皺眉:“怎麼沒走?”
說出“怕黑”只需要兩個字,但沒來由的,楊雪意覺得丟臉,二十五歲的人,竟然會因為怕黑怕到。
下意識慌不擇言:“我、我腳踝扭傷了,剛才被人推倒踩到了,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應昀用咬住手機,借著源,手幾乎是立刻挽起了楊雪意的,冰涼的手指短暫地接到楊雪意的左腳腳踝,作專業毫沒有拖泥帶水,查看無誤后,又抬起楊雪意的右腳……
其實話說完后楊雪意就后悔了。
應昀就是骨科醫生,這撒的哪門子謊!
他大概已經發現楊雪意的謊言,應昀的手指還放在楊雪意右腳的腳踝上,眼皮微微上挑,在手機曖昧的昏黃燈里不真切地看向楊雪意。
楊雪意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技拙劣的新晉上崗狐貍,竟然膽大妄為誤以為應昀是不諳世事的書生,在這個捉妖專家面前班門弄斧……
不知道要被他怎麼嘲笑。
楊雪意的臉變得滾燙,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從這個世界抹除。
死了算了!
片刻后,在沉默中,應昀關掉了手機,周遭重新陷黑暗。
難道是應昀以為裝腔作勢所以要丟下楊雪意跑了?
但很快,應昀用實際行告訴了楊雪意答案——
下一秒,楊雪意的上一空,溫熱有力的臂彎從的肩下打橫把抱進了懷里。
應昀沒吭聲,模樣鎮定,作自然,行云流水一氣呵。
反倒是楊雪意在劇烈的心跳里驚呼出聲:“應昀!”
雖然抱著楊雪意這麼大一個人,但應昀仍舊如履平地步伐矯健,沒一會兒,他已經把楊雪意抱到圖書館外。
此刻圖書館外的平地上,還有在原地等車回家的男男,應昀抱著楊雪意,無視周圍各探究好奇的目,坦又自然。
最終反而是楊雪意害臊地不了了:“應昀,你抱我干什麼!”
“你不是說骨折了嗎?”
那是假的啊!
應昀冷靜地看了楊雪意一眼:“我剛簡單看了下,是骨折了。”
楊雪意非常震驚,這是三甲醫院骨科主治醫生的實力嗎?
應昀,你是不是庸醫啊?!
庸醫本人毫無自覺:“這一段大面積停電,很多人滯留,打車開車都堵,你骨折了,我背你走。”
……
“不了吧!”
此時此刻,楊雪意對黑暗的恐懼已經然無存,應昀上的熱意燙得坐立難安,連心跳都跟著加速起來,讓恨不得立刻跳離應昀。
“你忘了嗎?你說我克死你的狗,晦氣,還可能會克你,我想了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還是離你遠一點好!”
聽說醫生也十分迷信,晦氣二字果然讓應昀腳步頓了頓。
只是片刻后,楊雪意聽到他冷冷淡淡地開了口:“以前的事,對不起,我那時候不知道。”
應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自然:“是幾年以后,才從楊阿姨那里知道了你小時候的遭遇。”
“之前沒有找到機會道歉。”
“十八歲那年發生了點事,我緒很差,人很糟糕,說了很多傷害人的話,對不起,楊雪意。”
楊雪意愣了愣,時隔十年,竟然聽到了應昀的道歉。
十年時間,還是讓應昀長了一個會反省的年人?
過氣爺終于意識到克死狗這種話是無稽之談的封建迷信了?
只是楊雪意剛想狀若豁達地表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就聽應昀繼續道——
“你克吧。我已經不怕了。”
?
應昀面無表地看了楊雪意一眼:“我現在都買耐克。”
楊雪意:“……”
好在應昀說完,大概也意識到不對勁,立刻改了口:“沒什麼克不克的。”
他語氣不自然道:“是當時我沒有能力調節好自己的緒,正值人嫌狗憎的青春期叛逆期,又遇到一些事,你完全是無辜的,你討厭我也是應該的,是我的問題。”
應昀又道了一次歉,語氣鄭重很多:“楊雪意,對不起。”
就在楊雪意無語到不知道接什麼話之際,應昀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下次怕黑的時候,可以抱我,我不會再那麼混蛋了。”
第29章
后面的一段路, 楊雪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好在夜下,沒人會發現發紅的臉。
誰要抱應昀啊?這男的真是自作多!
這位自作多的男士快到家門口才終于放下了楊雪意,然后他才像是想起來要給楊雪意再次檢查下的況一般,看了兩眼后, 這位“庸醫”給出了極其不負責任的新診斷——
“哦, 沒骨折, 剛才看錯了。”
?
不等楊雪意提問, 應昀就像個不小心被債主發現的欠債鬼一樣, 回避著楊雪意的目,躲著一樣,徑自閃進了自己房間。
不用想, 肯定是簡單的骨折都沒做對診斷, 所以覺得丟人了。
但總之, 托應昀的福, 楊雪意回到了家。
找出個備用的老手機, 重新上網, 才發現本次停電影響范圍相當大。
好在家里電力沒問題,如往常一樣開了個小夜燈, 洗漱后打算睡覺, 然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楊雪意輾轉反側幾次,愣是死活睡不著。
近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變帶來的力,楊雪意的失眠都更嚴重了些。
這嚴重影響了楊雪意的工作狀態, 即便每天一杯咖啡,這兩天翻譯途中,甚至都差點打瞌睡睡著。
加了幾個失眠病友群,此前按照其中病友推薦總結的助眠手冊番嘗試, 除了在失眠門診配的藥外,一一嘗試了別的助眠方法,然而效果讓楊雪意絕。
該失眠還是失眠。
第二天不出意外楊雪意頂著兩個黑眼圈,一早就準備大灌咖啡。
但出人意料的,應昀竟然像是也沒睡好,眼下是一片淡淡的烏青。
但明明像是很晚才睡,他卻比他平時的作息整整早起了半小時。
楊雪意睡眼惺忪地起床,看到應昀正黑著臉準備把床單往洗機里塞。
這麼一大早洗床單?
而且應昀床單不是昨天才剛洗過嗎?
這就是醫生的潔癖?
楊雪意眼睛:“你不是要去查病房嗎?快點吃完早飯去吧,床單我幫你扔洗機洗。”
只是對楊雪意的好意,應昀不僅沒領,甚至死死抱著他的床單,應激戒備地退后了一步。
他表晦暗地看了眼楊雪意:“我自己洗。”
然后像是急于銷毀犯罪證據的犯罪分子一樣,應昀親手把床單塞進洗機,研究了半天洗機按鈕,好不容易按好,看著洗機運作,表才略微舒展開些。
只是看了眼楊雪意,他的眉又擰了起來,生地移開了視線,飛快轉走了。
?
楊雪意沒太在意,失眠導致的后癥太大了,頭昏腦漲靠咖啡續命堅持工作了一天,然后在晚上又再次和應昀見面——
不是在家里。
是在翻譯培訓課上。
今天來講課的老師是應昀。
上課的階梯教室滿滿當當坐著人,楊雪意來得晚,才發現原本總是空著的前排,意外地早就坐滿了人,反倒是原本大歡迎和搶奪的后排還剩寥寥幾個空位。
剛落座其中一個,僅剩的幾個空位便也火速被清空了。
很快,就知道了今晚座位火的原因——
“今天來上課的老師超帥的!我剛在外面到,真人比照片還帥!”
“聽說是三甲的骨科醫生,來幫忙代課的。”
“應昀啊,他一直是他們院里的高嶺之花呀,我表姐是他們科護士長,說每年都各種患者和患者家屬倒追他,不過他好像還是單。”
……
楊雪意看著臺上的應昀,他對臺下的討論一無所知,正低頭調試著PPT和投影儀,電腦屏幕幽藍的打在他的臉上,英俊得毫不費力毫無死角。
楊雪意心里有點酸溜溜的。
有些人就是中了基因彩票,是臉就是通行證,應昀拿到的還是快通。
雖然窮了,但不可否認,應昀是個走到哪里都自帶環的人。
他就這樣站在臺上,集萬千目于一,恍惚間讓楊雪意覺得應昀一點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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