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洲沒聽清楚說什麼,只聽到一個“你”字。
他輕嘖了一聲,將剛端進來的水放到一旁,看著床上已經睡過去了的文,陸嶼洲覺得說的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這樣的話,聽不到也好的,反正也不是他聽的話。
陸嶼洲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將主燈關了,留了盞夜燈,才轉走出客廳,俯將茶幾上的煙盒拿了起來,抖了一煙出來。
他拿著煙出了臺,低頭點上。
三月的海城,夜晚的風吹過來還是冰冷的。
更別說陸嶼洲剛從浴室出來沒多久,臉被冷風吹得有些僵,他卻從未這樣的清醒過。
奇怪的,以往文惹他生氣了,他做得狠一些,看著求饒的樣子,心中的氣也就煙消云散了。
這回卻有些不一樣,氣是消了些,心頭還是覺得憋悶,總是能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吧里面,那昏暗的燈下,文看著他,平靜又緩慢地跟他說“我不想參加你朋友的生日宴會”。
他沒聯系文的這一個星期里面,已經想起過許多次那天晚上的景了。
他平生最恨別人騙他,可他回想起文那天晚上向他坦白的時候,他竟然生出一個很荒誕的想法:還不如騙他。
從前天真單純,撒個謊都能面紅耳赤,卻也還是努力假裝淡定地在他的面前說謊。
他那時候看著假裝淡定的樣子,只覺得有些可,也懶得拆穿。
但他也不是沒有拆穿過,只是好似長了反骨,雖然乖順,卻不愿低頭。
那天晚上沒騙他,也沒低頭。
陸嶼洲失神地看著手上燃著的香煙,有點鬧不明白自己的緒。
自年后,他殺伐果斷,就算是親近悉的人也慨地說一句他狠心。
偏偏對文,狠心又狠不下多大的心。
那天晚上明明被氣得怒火攻心,卻連句重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憤然離開。
好不容易冷了一周,偏偏卻連哄都不哄他一下,發個消息過去本來想跟秋后算賬,可真見到人了,又不知道這賬該怎麼算。
嘖,他怎麼覺得文是來克他的?
……
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腰上有一只手,男人的手抱得很,后背甚至覺得有些熱。
這是第一次醒過來,發現陸嶼洲還在床上的。
昨天晚上陸嶼洲非要站著,這會兒的都是酸的,腰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個姿勢其實不是很舒服,文想從他的懷里掙出來,又怕把陸嶼洲弄醒了。
以前陸嶼洲每次都醒得比早,文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起床氣。
抬頭看了一眼前面的窗簾,窗簾的遮效果很好,分辨不出來,外面這個時候是天亮了,還是沒亮。
文糾結著要不要的時候,后的陸嶼洲卻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環在腰上的手也重了幾分。
整個人被他摁進懷里面,原本落在腰間的手突然往下開的擺。
文臉熱了起來,手按住了他的手,手掌停在了的腰側,那上面的熱意讓覺得有些。
“今天醒這麼早?”
剛睡醒,陸嶼洲的聲音帶著幾分喑啞。
文的聲音也有些嘶啞,嚨的干讓難以發聲,“想喝水。”
陸嶼洲將手了出來,掀開被子下了床。
文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怔忪間,陸嶼洲卻捧了杯水進來。
眨了下眼睛,有點不可置信:“給我的嗎?”
“不是,我自己喝的。”
他說著,將那杯水放到自己的邊,低頭喝了起來。
文的手出去,尷尬地停在了杯子前。
窘迫地握了握手,將手收了回來,抿了下,悶聲應了一下:“哦。”
說完,文打算下床自己去接水。
只是還沒等轉,陸嶼洲卻把水杯遞到了的邊。
他沒說話,只是把杯子往上抬了抬。
文的瓣沾到溫水,本能地喝了起來。
咽了一口水,微微抬眼覷了他一眼,也沒說話,低頭喝起了水。
一口口的溫水嚨,文才覺得自己間的難漸漸消散。
文喝完水,抬頭發現陸嶼洲在看著自己。
那黑眸里面是看不懂的緒,像是生氣,又好像不是。
文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陸嶼洲,抿了下,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口有些慌。
“陸叔叔?”
開口輕聲喊了他一下。
黑眸了一下,陸嶼洲側將水杯放到床頭柜上,抬手抹掉邊的水漬:“喝夠了?”
文對上他的視線,“能再喝一點嗎?”
總覺得這樣的陸嶼洲有點奇怪,不是所悉的,有點不安。
陸嶼洲沒說什麼,從床上起,將那杯子拿起來,出去又給接了一杯水。
文出雙手,賣乖地說了一句:“謝謝陸叔叔。”
陸嶼洲看了一眼,倒是沒再喂了,而是松手把水杯給。
文捧著水杯,低頭小口小口地抿著。
好幾秒了,杯子里面的水幾乎沒什麼變化,抬眼覷了他一下,見他正看著自己,文低頭真真地喝了一口水。
文故意小口小口地抿著,陸嶼洲坐在那兒,也不催促,耐心十足地等著。
最后還是文自己有點不想喝了,只好將水杯從邊挪開。
男人見狀,出手,示意把水杯給他。
文看著他拿著水杯放到一旁的床頭柜面上,不把上的被子往上拉了點。
在想,這個時候重新躺下去假裝睡回籠覺的話,功率有多大。
“這次喝夠了吧,?”
最后兩個字,他說得緩慢。
文聽著,心頭都了一下,點了點頭:“夠了。”
大早上起來就喝了一杯水,現在肚子里面都能聽到水晃的聲音。
聽到這話,陸嶼洲勾了下,似笑非笑地看著:“行,那我們來聊聊上周的事。”
文渾一僵,沒想到都過去一周了,昨天晚上兩人也都這樣那樣了,陸嶼洲居然還在氣這件事。
雖然覺得破罐子破摔好的,但前提是陸嶼洲把厭了棄了。
可他現在卻沒讓滾,卻又要跟算賬。
文不敢想,他要怎麼跟自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