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濃，如墨般浸染了整個棠京。

醫館，最后一點溫存的暖意被張而有序的行取代。

楚知熠與虎衛首領低聲確認著最后的細節，路線圖在昏黃的燭下被反復推演。

原本，喬念等人是打算再待幾天，至等哥舒云跟蕭衡的況都能再好些，才。

可楚知熠卻發現宇文玨離開醫館后不久便進了宮。

這也就是說，明日來把守這間醫館的，很可能就是棠皇的人了。

到時候要走，恐怕更不容易。

所以，他們決定，趁夜離開。

喬念作利落，將最重要的幾樣藥材和銀針包收好。

楚知熠看了眼昏睡著的蕭衡，低了聲音道：“宇文玨的人盯得，前門后門都有眼睛，闖或強行抬人出去，目標太大，風險太高。只能‘瞞天過海’。”

喬念點頭，目投向屋床榻上那個毫無知覺的影。

蕭衡躺在那里，呼吸微弱悠長，面蒼白如紙，仿佛一尊易碎的琉璃人偶。

輕聲道：“藥效正深，他不會有任何反應。但搬運必須極其小心，不能有任何大的顛簸。”

楚知熠頷首，這才示意了一下老五和老八。

兩人立刻轉，從后院角落推過來一輛極其尋常、甚至有些破舊的板車。

板車上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散發著濃郁藥草氣味的大木桶，桶壁糙，看起來像是醫館里用來浸泡藥材或盛放廢棄藥渣的容。

“這是……”喬念走近，立刻嗅到那木桶里散發出的濃烈氣味，是多種安神、活藥材混合的味道，足以掩蓋任何其他氣息。

“是空的？”問道。

“不。”楚知熠搖頭，親自上前，揭開桶蓋。

只見桶盛滿了大半桶深褐的藥，藥味撲鼻而來。

更巧妙的是，桶底鋪著厚厚一層吸水的棉絮和干燥的草藥梗。

“藥只是幌子，氣味掩蓋是關鍵。”楚知熠解釋道，“桶底做了夾層，蕭衡不會接到藥，有墊支撐，確保平穩氣。藥深度剛好在他口以下，從外面看，只像一桶待理的藥渣廢。”

計劃清晰。眾人立刻行。

老五和老八小心翼翼地將蕭衡放進了藥桶，隨后便換上了普通雜役的服侍，一前一后，推著車往外而去。

板車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門外守著的東宮侍衛果然被這濃烈的氣味熏得皺了眉頭，其中一個捂著鼻子，不耐煩地揮揮手：“什麼味兒？快走快走！倒遠點！”

老五低著頭，含糊地應了一聲：“是，爺，這就去倒掉，這就去……”板車吱呀作響，順利地融了夜之中。

眼見著蕭衡順利出了醫館，眾人懸著的心終于稍稍放了下來。

喬念轉過，看向耿叔跟凝霜，“影七雖能行走，但余毒未清，力不濟。你們二人扮作進城探親的祖孫，凝霜扶著‘病弱’的祖父，耿叔用斗篷遮好斷臂，盡量自然些。”將兩套布裳遞過去。

耿叔沉穩地點頭，用左手利落地換上服，斷臂用特制的墊填充，再用寬大的斗篷一罩，不仔細看倒像是微微駝背。

凝霜也麻利地換上荊釵布，臉上抹了點灶灰，遮掩了原本的俏，小心翼翼地攙扶起臉蒼白、腳步虛浮的影七，影七配合地佝僂著腰，咳嗽了幾聲，活一個久病的老翁。

另一邊，蕭何已為哥舒云裹上了厚厚的棉斗篷，將整個人都護在懷里，只出一雙眼睛。

哥舒云虛弱，又懷著孕，蕭何的作輕得如同捧著稀世珍寶。“云兒，別怕，抱我。”他低聲道，聲音沉穩有力。他們扮作一對因妻子不適，連夜趕路回家的鄉下夫婦。

楚知熠則換上了一車夫的行頭，布短打，草帽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張朗的臉，只出線條冷的下頜。

他親自檢查了那輛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舊的烏篷馬車。

余又看了眼醫館外看守的侍衛。

今日眾人的裝扮，他都提前派人用同樣的裝扮進了醫館來。

畢竟，這醫館進進出出這麼多人，那些東宮的侍衛不可能一一查驗。

“大哥，都安排妥了。”虎衛老二低聲道，“外圍的兄弟已經制造了小范圍的混，吸引了部分守衛的注意力。醫館前后門都有人正常出，我們混在其中，分批走。”

楚知熠點頭，目掃過整裝待發的眾人，最后落在喬念上。

喬念也換上了一不起眼的灰布，頭發簡單挽起，臉上也做了些遮掩，但那雙清亮的眼睛依舊沉靜。

兩人目匯，無需言語，彼此眼中都是信任與決心。

“按計劃，行。”楚知熠沉聲下令。

醫館的后門悄然打開。

正如虎衛所料，夜深沉，醫館本就人來人往，求醫問藥的、送藥送飯的絡繹不絕。

東宮的侍衛雖警惕，但面對這看似尋常的人流，也只能睜大眼睛，努力分辨著每一個進出的人影。

耿叔在凝霜的攙扶下，巍巍地走出后門，影七適時地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吸引了門口守衛的注意。

趁著守衛的目被吸引過去，蕭何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哥舒云，如同一個焦急的丈夫，低著頭快步混幾個剛看完診出來的病人中間，迅速消失在巷口的影里。

片刻后，喬念挎著一個裝著“草藥”的籃子，低著頭，腳步匆匆地走了出來，像個急著回家的藥鋪學徒。

守衛掃了一眼，并未在意。

最后，楚知熠戴著草帽，低了帽檐，駕著那輛烏篷馬車，不不慢地從醫館側面的小巷駛出。

車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單調的轆轆聲，融了棠京夜晚的車水馬龍之中。

幾路人馬在預先約定的、距離醫館幾條街外的一個僻靜巷口匯合。

蕭何抱著哥舒云迅速上了馬車，耿叔和凝霜也扶著影七鉆了進去。

楚知熠將韁繩給了老二，自己則坐到了喬念邊。

小小的馬車頓時顯得有些擁，卻充滿了劫后余生的繃和即將歸家的希冀。

“走！”楚知熠低喝一聲。

一路有驚無險，終于駛出了棠京巍峨的城門。

卻不想，沒多久，外頭便傳來一道悉的聲音。

“楚王爺，喬姑娘，還有……各位貴客，夜已深，如此匆匆離京，連個招呼都不打，未免……太失禮了吧？”

竟是宇文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