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有勞您了，以后咱們這聽雪宮，還得您多關照。”

姑姑看著他機靈的眉眼，不由嘆：“你們也都是好孩子，只可惜……”

只可惜運氣不好，遭這一場無妄之災，這幾個月吃盡了苦頭，如今才因為機緣巧合，跟了這位新晉妃嬪。

也不知是否真正苦盡甘來。

這位姜選侍則矣，然則出太低，自己未來如何都尚未可知，更不知能否關照邊人了。

劉姑姑沒有再繼續，簡單介紹了一下后殿的布置，一行人就回到了前殿。

“小主，正殿和左右側殿，以及東配殿和東邊的角房、廂房和倒座房都鎖著，暫時無人居住。”

“聽雪宮暫時沒有其他妃嬪，陛下口諭，小主可以使用整個西配殿、角房及廂房，殿中已經布置妥當，小主看看是否喜歡。”

一行人進了西配殿，姜云冉簡單一掃，立即對劉姑姑道：“尚宮局用心了。”

這一屋子都不是原來家，尚宮局全部換了老紅木的，瞧那手藝，就知道不是造辦新做的家，都是之前的老師傅慢工打磨，造型古樸大氣，雕工非常湛。

屋里只有佛手瓜的清香，沒有其他的味道。

青紗簾遮擋了寢殿的形，姜云冉沒有再看，勸了劉姑姑一句，問是否要吃茶，劉姑姑拒絕就退下了。

等人走了，青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小主，小主。”

青黛眼淚如泉涌。

昨日才被用過針罰，夜里就起了高燒，一早起又被帶去花園問話，此時都是強打神。

哭得這樣傷心，姜云冉也覺得眼底有些熱。

“好了，哭什麼。”姜云冉吩咐一起跪地的錢小多，道，“小多，你扶著起來，在椅子上坐下。”

等青黛坐下了，姜云冉才道：“青黛還病著，我長話短說。”

“從今以后，我就只是姜云冉，是新晉的姜選侍，”姜云冉看向他們，“你們跟我只有今日的巧合緣分，沒有其他。”

錢小多穩重許多，他忙道：“是，小的明白。”

青黛也頷首，輕輕了眼淚：“奴婢知道的。”

姜云冉頓了頓，說：“尚宮局可能還會派一名宮過來，等侍寢時我會求陛下，重新升你們為三等宮人，以后聽雪宮里外事，暫時給你們兩人。”

“小多，青黛，”姜云冉目堅定，“以后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的格你們心里有數，只要你們忠心不二，我們便同甘共苦。”

青黛又想哭了。

但還是忍住了，道：“是，小主放心便是。”

姜云冉便道：“小多，你照顧青黛歇下，然后就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

錢小多有些猶豫：“小主，太醫院大抵只能來藥。”

“你就說我了傷，應該會過來一名醫。”

這一次，錢小多沒有猶豫：“是！”

兩刻之后，趙庭芳快步而來。

先去見姜云冉：“恭喜姜選侍，臣是太醫院醫正趙庭芳，特來侍奉小主。”

說著，先給姜云冉見禮，然后才問：“選侍是何傷，可給臣一觀？”

姜云冉淺淺一笑，道：“是我的宮，之前的事想必你也聽說，我就不再贅述，從昨日起高燒不退，今日重病難愈，我也是無法，才讓人去太醫院請人，此番還請趙大人費心了。”

趙庭芳愣了一下，才道：“小主放心，都是臣分之事。”

姜云冉陪著去給青黛看診。

青黛的胳膊上都是烏青，還有細細的針孔，面蒼白，即便睡也無法安穩，額頭滿是冷汗。

趙庭芳嚇了一跳，臉也難看起來：“這……”

姜云冉道：“我如今沒有多己，但我可以保證，以后只要我有，就一定不會虧待趙大人，還請你務必治好青黛。”

這話雖然有些虛，不過只是一句承諾而已，但態度卻是這個態度。

一直滿臉憂心的錢小多卻適時跪了下去。

“大人，求您救救青黛，我存了些己，大人若是不嫌，盡管拿去用。”

其實方才打賞劉姑姑，就是錢小多自己的銀錢。

現在給青黛治病，又是他主掏錢，倒也的確誠心。

姜云冉看著他手里捧著的布荷包，猜測里面最多五兩銀子，已經是他最后的己了。

錢小多幾次三番行事都姜云冉非常滿意，事到如今，便也不想再瞞他。

以后在外走最多的就是他，他需要認清人，知道如何問路行事。

姜云冉道：“你起來吧。”

錢小多愣了一下。

姜云冉道：“你不覺得趙大人面嗎？”

方才錢小多心神都在青黛上，此刻才忽然反應過來，無論之前在棠梨閣，還是現在回到聽雪宮，都是趙庭芳主過來看診。

“小主……趙大人……”

到底經過大風大浪，錢小多思維敏捷許多，不過轉瞬功夫，他便已經反應過來，心中慢慢浮起喜悅。

只為青黛。

趙庭芳是姜云冉的舊相識，就一定會好好醫治青黛。

錢小多紅了眼眶：“小主，小的明白了，趙大人，此番有勞你了。”

趙庭芳安地笑了一下：“好說。”

青黛上的傷太多，趙庭芳得仔細醫治，姜云冉就領著錢小多往外走。

“小多，你是個好孩子，我以為很好，”姜云冉與其微頓，“但如今我們境堪憂，你還需更細心，也莫要用事。”

錢小多沉默了。

半響后，他開口：“小主，小的家里窮，窮什麼樣？窮到一家人吃不上飯，經年吃些野草充，阿爹沒辦法，只得把我阿妹賣了。”

他主底，不僅解釋自己的用事，也是為了讓姜云冉對他知知底。

“當時那家人說的好好的，說要好好養我阿妹，后來我略長大一歲，自己從家里跑出來，翻過一座山，去了那戶人家的村里。”

“我阿妹已經不在了。”

“鄰居說，那家人本來想買個養媳，結果我阿妹年紀太小，干活不利索，那家人的就日夜打罵，最終在一個冬雪夜里，我阿妹在院子墻下的牛棚里凍死了。”

“青黛，跟我阿妹一樣年紀。”

錢小多沒有哭。

這段過往，已經過去十年了。

再大的悲傷，都被歲月蒙蔽，忘記了最痛苦的眼淚。

錢小多嘆了口氣：“后來我阿娘重病，我阿爹窩囊無用，不想治了，是我自己尋到了牛師傅，自請凈。”

“反正那個家窮得叮當響，唯一能賣上好價錢的，只有我了。”

“阿爹不是最在乎男丁嗎？我就留下來給他，我不要了。”

————

姜云冉知道他家里只剩下老娘還在，知曉他阿爹已經沒了，知曉他拼命救下了母親，心地里唯一就剩這個念想。

錢小多把自己的所有底全盤托出，就是讓姜云冉放心。

人都愿意為殺，姜云冉沒什麼不好放心的。

“既然了宮，那就好好活著，日后咱們飛黃騰達，給你阿娘住大宅子，后半生食無憂。”

錢小多咧一笑，卻比哭還難看。

“小主所言甚是。”

兩個人回到西配殿寢殿，姜云冉里外看過，非常滿意。

雖然皇帝口諭，的確說整個西配殿都供姜云冉使用，但尚宮局還是只心布置了西配殿南側三間和明間。

另外北側只簡單放了家，其他布置都沒有準備。

姜云冉也知曉如何行事，直接讓錢小多把北側槅門關上，以表姿態。

推開南側碧紗櫥，抬步便進小書房，窗下擺放有紅木圓桌，靠墻一側則是多寶閣、書架和桌案，一切都井井有條。

姜云冉匆匆掃了一眼，書架竟都是同雪燕說過的話本。

姜云冉挑了挑眉，沒有多說什麼。

再往里去是稍間，也就是平日里做針線讀書的雅室，窗下擺放有羅漢床，一側則放了幾盆花，顯得十分雅致。

再往里就是寢房了。

架子床，梳妝架，柜和妝箱都是套的，看起來非常協調。

從柜一側繞過屏風，就能來到水房，供平日洗漱更之用。

姜云冉簡單看過，非常滿意。

對于一名份位最低的選侍來說，能有這樣的宮室，肯定是因為景華琰單獨叮囑的那一句。

尚宮局里都是人，姜云冉份低微，甚至只是個剛宮的宮廷繡娘，卻在這件事里獨得好，瞬間飛上枝頭，了貴人小主。

剛晉封，宮中人不知底，自然是往好了準備。

看過以后的“家”，姜云冉重新去了邊上的廂房，趙庭芳正在窗前寫方子。

“青黛可有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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