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冉的聲音清冷，語氣堅定。

“你立即派人，至湯林、甘寧和河靖三查訪，既然是失蹤，那麼鄧恩就有生還的可能。”

夏嵐若有所思：“娘娘的意思是，鄧恩猜測有人要殺人滅口，他即便赴任也沒有好下場，還不如金蟬殼，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能高中進士的，沒有一個是蠢貨。

鄧恩知曉自己被人利用，以他的出也只能被利用后丟棄，但他卻并不甘心。

姜云冉頷首，道：“你看，他在赴任之前，特地回了一趟河靖，雖說也在理之中，可別忘了，他是戴罪之，貶至甘寧，這時候他應該立即赴任，不上峰嫌惡。”

“他所為，已經是放棄了仕途。”

夏嵐眼睛一亮：“他回老家，肯定有事要辦，或者有事要代父母親人，等一切準備就緒，他才上路。”

姜云冉瞇了瞇眼睛：“或許，在湯林至甘寧那一段路途，就是阮忠良或者幕后之人下手，要把他這個知者除去，他順勢而為，詐死求生，所以最終的結果是失蹤，而非偶遇盜匪暴斃。”

夏嵐恍然大悟。

辦案多年，對于這些彎彎繞繞最為悉，只不過未曾想到當年的阮忠良這樣心狠手辣，膽大包天，把自己的同伙也一并殺害滅口。

鄧恩畢竟不是尋常百姓，他是進士出，上又有職，他的死肯定要引得朝廷重視。

夏嵐頓了頓，道：“他們當年做的手腳，肯定是天無的，即便有疏，時隔多年，也已經無法探尋了。”

姜云冉頷首，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鄧恩這個人。”

只要尋到鄧恩，提供口供，那阮忠良和阮氏就徹底完了。

“他失蹤之后，只有三兩能去，一是甘寧，二是湯林，三是河靖。”

夏嵐飛快思索，跟著姜云冉說：“甘寧是最危險的地方，燈下黑才最安穩，不過甘寧因是邊陲，因此進出頗為嚴格，沒有路引本不可能進出。”

“甘寧去不了，他又不敢多出現于人前，湯林也是好去。”

“河靖是鄧恩的老家，人脈多，也牢靠，實在無法，他只能回到老家姓埋名。”

這三個去，都可能是鄧恩的藏之所，不過他一定非常謹慎，想要探尋肯定不易。

“娘娘放心，臣會叮囑校尉們，務必仔細探查。”

對于夏嵐的機敏，姜云冉非常滿意。

難怪三十幾許的年紀就能為都指揮史，實在是能力卓絕。

“你說的很好，鄧恩這條線，就按你的思路來查。”

得到了上峰的肯定，夏嵐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道：“是，娘娘放心，臣一定盡力而為。”

姜云冉又道：“關于阮家財產之事可有查清？”

夏嵐道：“娘娘翻看折子，最后一頁是阮家的財產清單。”

講解道：“除了萱草巷的舊宅，就是如今阮家大宗正在住的香樟巷三進宅院。”

“這兩都符合阮大人的份，并不為外人注目，另外阮家原本在京郊有五十畝良田，后阮大人高升，陸續擴充至二百畝有余，除此之外，阮家還在京郊有一果園農莊，一池塘培育蓮藕。”

姜云冉正在看折子。

阮家的所有家藏都清清楚楚，除了這幾之外，京中還有三個鋪面。

兩個是廖夫人的陪嫁，一個是阮忠良后來發跡后買下，生意不好不壞，歲大抵可以支撐一家上下的日常花銷。

這些商鋪田莊，同京中其他宦人家并無不同，甚至因為阮家家底原本單薄，顯得有幾分落魄。

可據趙庭芳和茉莉等人的回憶，阮忠良當年在清州就斂財巨甚，加起來總超過萬兩。

十幾年下來，積累更多，可這些銀子都去了何，一直沒有線索。

姜云冉瞇了瞇眼睛，道：“丹衛的能力，本宮自然相信，不過，若阮忠良貪墨的銀兩都不在自己手中呢？”

知曉父親同阮忠良是孿生兄弟之后，就一直有所猜測。

五歲的阮忠良再聰明，也無法做到讓父母狠心舍棄至親骨，多年來不聞不問。

肯定有人幫助他。

這世界上，哪里有無緣無故的好呢？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標好了價格，或許阮忠良一路高升，路亨通，都是用那些銀錢換來的。

現在阮家一切明面財產都已經查清，終于可以肯定，那些來歷不明的銀錢，都已經轉移。

可又是什麼人，需要這麼多銀子？

難道心積慮，謀逆犯上，為的就是銀子嗎？

不可能的。

姜云冉的眼眸垂落，看向夏嵐。

“阮忠良之前，可有什麼喜好，經常去什麼地方，又有什麼奇特之？”

“阮大人在闔府自省之前，一般只去兩個地方。”

夏嵐說：“之前廖淑妍還在世時，最吃三寶齋的桂花糕，阮忠良偶爾下衙早，就會去買些回府，京中一直傳為談。”

“除此之外，阮忠良還會去京郊五里堡阮家的池塘釣魚。”

釣魚？

姜云冉若有所思，道：“只釣魚？頻繁嗎？”

夏嵐說：“并不算頻繁，一月最多能去一次，不過那池塘阮家經營得很不錯，除了蓮藕，還會售賣鯉魚和蓮子，一年四季都有營生。”

說到這里，姜云冉便了額頭。

緩緩合上眼眸，心里仔細思量。

沉水香幽靜溫，是最喜歡的味道，因心中堅定，所以姜云冉從來不會為一團麻的線索而彷徨。

只需要冷靜下來，慢慢清方向，順著線索一點點查下去。

倏然，姜云冉睜開眼眸。

“讓人暗中探查，重新梳理阮忠良去三寶齋采買的日期，每次去都買了什麼，數量幾何。”

“仔細探尋他究竟何時去池塘，每次去之后池塘是否出貨，貨的去向在何。”

夏嵐瞬間就明白過來。

“娘娘的意思是，三寶齋的桂花糕是暗號，而池塘所出貨，可能不止是鯉魚和蓮藕。”

姜云冉慢慢笑了起來。

“阮忠良此人唯利是圖，他不可能為了什麼夫妻和睦的名聲大費周章，三寶齋的來歷也要仔細探查，看是否異常之。”

說到這里，姜云冉呼了口氣。

“暫時就這幾點，夏指揮使，辛苦了。”

夏嵐忙起，拱手道：“娘娘仁慈，這都是臣應該做的。”

姜云冉搖了搖頭，道：“我已同陛下請旨，丹衛數次立功，是為忠良，以后每月月俸加倍，從本月始。”

這個恩賞來得猝不及防，夏嵐呆愣一瞬，隨即便地道：“謝娘娘恩賞。”

姜云冉說：“多余話不便多說，去忙吧。”

夏嵐躬，退了下去。

等人走了，青黛才端著桂花綠豆湯進來。

“娘娘潤潤口。”

姜云冉手里轉著手串，忽然道：“廣寒宮王庶人，如今可還好？”

有些事不用吩咐，青黛都會過心。

因此剛一詢問，青黛就道：“尚且安穩，奴婢叮囑過，膳房的宮人不會怠慢，每日飯菜照舊。”

“一貫也不言不語，安靜在偏殿中生活，偶爾做些針線，答謝給送飯的小宮。”

倒是還會做人。

無長，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只能這樣謝。

姜云冉道：“看來，還沒有放棄求生。”

只有想要好好活下去，才會努力經營生活，否則一般人進了廣寒宮，早就瘋了。

姜云冉呼了口氣，道：“該去看看了。”

廣寒宮還是老樣子。

不過姜云冉管宮恩威并施，宮人們得到的賞賜多，也比以前用心。

廣寒宮前面的巷子也都被打掃干凈，顯得沒那麼破敗不堪。

錢小多上前打開宮門，吱呀一聲，一陣冷的風就忽然迎面刮來。

廣寒宮中雜草叢生，無人打理，只有游廊被掃去塵土，再也瞧不見凌腳印。

似乎還是一如往常，卻似乎一切都變了。

即便是破敗的廣寒宮，也被人心打理，多了幾分生活氣息。

姜云冉安靜走在回廊，很快就來到西配殿之前。

門扉打開，陳舊的紗帳掛在門前，出里面一點景。

一對舊桌椅放在明間，簡單整潔。

青黛輕聲開口：“王庶人，昭儀娘娘來看你了。”

寢殿中很安靜，過了許久，才傳來聲音：“等一下。”

姜云冉沒有踏寢殿，只站在門外，看著一院的花草樹木。

因為凌，花草匝匝，卻有一種叢林的野。

“昭儀娘娘，里面請坐。”

王栩諾布木簪，出手，掀開了針腳細的紗帳。

相比上次見面，王栩諾氣神明顯好轉，著整潔，頭發梳得干凈整齊，即便在冷宮，也沒有任何頹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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