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帳幔，傾斜而，點亮了明間里的場景。

姜云冉看到明間那方木桌上，還用白瓷瓶了一枝鵝黃月季。

“我舍不得耗費蠟燭，白日明間一般不點燈，還請娘娘見諒。”

姜云冉笑了一下，說：“無妨。”

進了明間，在椅子上落座，姜云冉才道：“坐下一起說話吧。”

王栩諾也不說要張羅茶水，很老實坐下，那雙深邃的眼眸平靜看向姜云冉。

“昭儀娘娘前來，所為何事？”

姜云冉笑道：“自然是來看你過得好不好。”

王栩諾也跟著笑了一下。

布素釵，卻并不減損的氣質，反而有一種超然出塵的篤定。

“我過得好不好，娘娘一直都知曉，”說，“娘娘想問的，是后面另一位王庶人吧？”

第131章 蝴蝶不好，害死人，害死人。

說來也巧，這兩位還住在廣寒宮的庶人，都姓王。

姜云冉之前就知曉王庶人相當聰慧，愚笨的人大抵也無法行醫，倒也并不意外。

“栩諾，既然你知曉，便直接說吧。”

王栩諾垂下眼眸，看著自己已經有些糙的手指，輕輕笑了一聲。

“昭儀娘娘，我很謝你。”

廣寒宮的日子，就是從去歲冬至后好轉的。

在那之前，王栩諾雖不說忍挨，所有事都得靠自己。

冬至之后，不僅飯食比以前要細，宮人們也更用心。

過來給膳食的小宮會簡單幫打掃寢殿，甚至送來了新的冬，想要的東西，小宮也能尋了姑姑要來給。

一來二去，王栩諾就知曉是如今宮里是姜昭儀娘娘打理六宮事。

小宮說，昭儀娘娘特別叮囑過尚宮局，不為難廣寒宮的兩位庶人，娘娘邊的青黛姑姑多有關心，他們自然也不敢奉違。

一晃神，兩月過去，讓王栩諾在廣寒宮中，竟然生出些許生機和斗志來。

這幾日，甚至已經開始收拾院子里的花草了。

發現這院中也有部分草藥，若是曬干了，可給那宮，讓拿去換些銀錢。

雖有上峰叮囑，但那小宮確實用心，王栩諾無長，只能這樣謝的努力。

的謝不似作偽，姜云冉淺淺笑了一下，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值當你謝。”

王庶人搖了搖頭。

“對于我來說，你的舉手之勞，卻給了我新生。”

的聲音很輕，與窗外簌簌作響匯在一起，讓人的心也跟著安寧下來。

“我會進廣寒宮，想必娘娘已經猜到。”

姜云冉與對。

王庶人眼中無波無瀾，平靜宜然，沒有怨恨，亦沒有委屈。

所說的事，仿佛與自己無關要。

姜云冉嘆了口氣：“毒害徐德妃之事，本不是你所為，對嗎？”

王庶人抿了抿，并未給出回答，說：“廣寒宮里很安靜，前殿只有我一個人，到了夜里的時候，外面一有靜我就要嚇醒。”

“后來天長日久，我習慣了那些聲音，也能安眠到清晨。”

“但是習慣了聲音之后，我又覺得有些孤獨，”王庶人說，“昭儀娘娘，我那時候總覺得委屈。”

沒有犯任何錯誤，只是個犧牲品而已，就這樣被送廣寒宮，未來都要在這苦海里掙扎。

廣寒宮清冷殘破，看不到任何未來。

“也正是那時，陛下親自來了一趟廣寒宮。”

聽到這里，姜云冉慢慢松了口氣。

上次姜云冉來看，王栩諾對此只字不提，現在卻愿意把這個告訴姜云冉。

因為發現姜云冉已經是宮中獨一無二的盛寵，而這幾月姜云冉的關照，也被看在眼中。

送飯的小宮日日都要夸一句姜昭儀，說仁慈大度，說聰明果決，天底下所有夸人的詞，都被小宮說了個遍。

不過短短兩月，姜云冉不過隨手為之，就讓這些宮人們死心塌地。

多厲害的手段？

王栩諾想要日子過得好一點，就沒必要對姜云冉瞞。

只看姜云冉的眼神，就知曉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識時務者為俊杰，不過剩下細枝末節，還是主告知為好。

姜云冉并不意外，道：“我猜測，陛下讓你盯著后面的那位王庶人，看是否真的已經瘋癲，若瘋癲，你就盡力醫治？”

王栩諾笑了一下：“難怪娘娘能一步步走到今日，這般機敏，當真讓人佩服。”

“陛下說事發時一切都已經了定局，人證證俱在，我其實是沒有辦法翻供的，他可以開恩，免我一死，但栽贓陷害我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姜云冉頷首：“還不如將計就計，正巧你習醫多年，或許可以醫治王庶人。”

所以在審問當日，景華琰那樣干脆利落下了旨意，沒有因謀害徐德妃一事多加偵查詢問。

后續，對這件事似乎也漫不經心。

事發突然，許多人遇到這種局面，肯定已經慌，但景華琰卻在那樣短的時間里，想出來這一套瞞天過海的計謀。

皇帝一錘定音，此事不牽連王家，王家本也不是宦人家，遠離玉京，而王栩諾已經定罪，貶冷宮，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所以此事到此為止，無論是誰，都沒有再繼續追究。

不僅保住了王栩諾，也保住了王家，又可以醫治王庶人，看看能否有新的線索。

景華琰反應之迅速，決定之果斷，讓姜云冉十分佩服。

而王栩諾被推出來，不過因為懂醫。

那些人，包括吳歲晚自己，都擔憂看出自己這一胎懷相有異。

最終，這一本領，讓陷危難之中，也是這一本領，讓置之死地而后生。

現在，為了庶人，不再是宮妃，反而可以為醫者，為皇帝效力。

只要能完皇帝的任務，早晚能從這廣寒宮逃離出去。

到時候天高海闊，哪里不是新生？

“娘娘所言極是，”王栩諾說，“自從那之后，我重新有了盼頭，開始慢慢接近后院的王庶人。”

“陛下并未告知我的份，但我看的年齡，應該是先帝時的廢妃，今年已經四十有余，因為常年瘋癲，十分虛弱，一日中大半時間都在昏睡。”

這樣一名廢妃，若是無人關心，早就已經化為塵土。

王庶人還活著，也就意味著有人在乎。

“是陛下？”

王栩諾頷首，道：“陛下暗中讓宮人給送食喂藥，才活到了今日，只是瘋病太過嚴重，太醫們怕也無法醫治。”

之前說起這名王庶人，景華琰只說不知其是否還活著，但廣寒宮到底一切都是他暗中安排，他不可能不知曉是否還安好。

不同說出實，想來不想讓卷早年的這一場恩怨里。

王庶人瘋癲十幾年，從未有過清醒的日子，能活到今天，已經是奇跡。

與其期盼虛無縹緲的清醒和線索，不如順著清晰的方向查詢，否則只能不停失。

王栩諾倒是個例外。

學的都是偏門，說不定能有辦法讓王庶人清醒過來。

把王栩諾放在廣寒宮，不過只是試一試。

若是不，也就算了。

姜云冉想明白這一切，便深吸口氣，看向：“你的醫治可有效果？”

王栩諾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頓了頓，道：“一會兒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這個時辰，還在午歇，再過一刻就能醒了。”

“好，”姜云冉笑道，“既然還有一刻，咱們就說說閑話吧。”

“你可有什麼短缺的東西，可以同我說，我讓青黛送來。”

王栩諾搖了搖頭：“無礙，那小宮已經很周到。”

頓了頓，才說：“若是可能，娘娘回頭給那小宮記上一功。”

王栩諾倒是好心。

就如同真心對待吳歲晚一般，即便在長信宮，也一直真誠待人。

想起吳歲晚，姜云冉有些言又止。

怕此時說來，王栩諾會傷心。

王栩諾倒是看出姜云冉的猶豫，嘆了口氣，垂下眼眸。

“我知道，歲晚已經薨逝了。”

姜云冉抬眸看向。

王栩諾的表并未有什麼變化，還是那副平靜無波的模樣，但姜云冉可以清晰到的悲傷。

吳端嬪的背叛，的確王栩諾怨恨，可時過境遷，現在斯人已逝，王栩諾知曉自己要往前看。

早晚有一日，能清清白白走出長信宮，憑借自己的醫，或許也能為名留青史的神醫。

兜兜轉轉，此生的落點，終還是年時的夙愿。

所以，什麼怨恨，什麼憾，都被慢慢忘，現在的滿心所想，就是鉆研醫，醫治好王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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