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武帝吩咐侍衛去傳人，說完繼續夾菜吃，秦弘、秦仁見了，跟著吃了起來。

秦炳：“……”

稍頃，鄧沖拎著雙手被綁的鄧坤的領子大步走進院子，父子倆還沒靠近門口，秦弘先站了起來。

秦炳還在莫名當中，盯著鄧坤上的鞭傷忘了，秦仁剛要跟著大哥起，桌子底下突然被妹妹踢了一腳，對上妹妹的眼刀子，秦仁這才坐穩了。

鄧沖看主位上的興武帝了，拽著兒子撲通跪在堂屋門外，汗道：“皇上，臣回家才得知是這混蛋玩意冒犯了三皇子與公主，臣都快被他氣死了，打了他一頓猶不解恨，思來想去還是把他帶過來，給皇上親自責罰吧，還有臣，臣教子無方，也請皇上降罪！”

興武帝掃眼袖子都被打破出手臂上紅鞭痕的鄧坤，放下筷子斥責道：“胡鬧，朕都說了不許你們再追究此事，你口頭教訓坤哥兒兩句就是，打他作何？來人，給鄧坤松綁，傳醫。”

守在門外的侍衛立即上前，不容鄧沖父子拒絕地解開鄧坤上的繩索。

鄧坤跪趴在地，磕頭道：“皇上，臣有罪，臣不配讓醫診治，您還是罰臣吧！”

鄧沖剛要開口，興武帝一拍桌子，瞪著他道：“你們父子倆吃撐了沒事干，朕還著，趕給朕退下，回府老實待著去！”

鄧沖：“可孽子……”

興武帝：“送客！”

侍衛們就把鄧家父子拉走了，堂屋再度恢復了清靜。

興武帝見太子還站著，冷笑道：“怎麼，你還想親自去送送定國公？”

秦弘聽出父皇話里的諷意，低著頭坐下了，再不敢往父皇那邊看。

秦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興武帝讓老三說。

秦仁吞吞吐吐講了一遍經過。

秦炳聽完鄧坤質疑張肅軍功那句就燃起了怒火，那晚要不是張肅護他護得及時，他可能已經死在胡人的大刀下了，后面張肅接連殺敵的英姿他更是一一看在眼里，鄧坤那話對于張肅這樣的將門子弟簡直是奇恥大辱。

“別人都踩到張肅臉上了，你還要等妹妹替張肅撐腰？”秦炳唾罵弟弟道。

秦仁愧地低下頭。

秦炳紅著眼眶道：“誰敢當著我的面辱我的伴讀，我一拳打得他滿地找牙！”

說完一撂碗筷，奪門而去。

沒有辱罵老二的伴讀但親口下旨砍了老二伴讀腦袋的興武帝：“……”

老二這可嘉，腦袋只是個擺設嗎？

未發一言的小公主依次給父皇、大哥、三哥夾了一塊兒：“好了，先吃飯吧，事都過去了。”

秦弘、秦仁誰也不敢先筷子。

興武帝冷聲問這倆兒子：“《左傳》襄公三十一年，最后一段論威儀，都還會背嗎？”

秦仁頭垂得更低，秦弘額頭冒汗，他是十二三歲讀的《左傳》，放下這麼久突然讓他背，他背不出來。

興武帝：“回去背，明早背了再來見朕。”

兄弟倆慚告退。

興武帝看向兒，慶笑笑，低聲誦出父皇最想聽的那一句：“君有君之威儀，其臣畏而之，則而象之，故能有其國家，令聞長世。”

第58章

在武威逗留了三日后, 九月十七，帝駕就要了。

但興武帝并不打算直接回京, 而是準備趁此機會自武威一路東行至冀州，巡視這一路的北邊重鎮。

啟程之前，興武帝命武威侯孟極為新任涼州總兵，葛大勇為涼州副總兵，原涼州副總兵侯萬中升為正一品的南營統領，隨駕巡邊后再進京赴任。

此外，伐胡一戰共陣亡朝廷三萬將士，邊軍必須保持兵力，所以興武帝從他帶來的京軍中挑選士兵補足了涼州的十萬邊軍。剩下的京軍，興武帝會帶一萬騎兵隨他巡邊, 近六萬步軍由大將曹廣原路帶回京城，以博爾木為首的十幾位西胡將領俘虜也將由曹廣押解進京，等待西胡王庭派使者前來和談。

.

十月下旬, 帝駕抵達晉州大同城外時, 正趕上一強勁的西北風, 慶躺在六匹駿馬拉車的帝駕上都時不時覺到一陣車的晃，那不是尋常的顛簸，而是駿馬被風吹得偏離了主路，再被車夫甩鞭子趕回去的大幅度移。

風灌進隙, 吹得慶又往被窩里了, 再擔憂地去看父皇。

興武帝穿了一件團龍紋的藍綢長袍，藍綢里面是層貂皮襯里，中間還夾了一層棉，雖然帝駕也擋不住這麼大的風，車里擺著的炭盆都顯得聊勝于無, 興武帝卻一點都不嫌冷，上半靠著榻邊，一雙長平出去，手里拿著京城送來的重要折子翻閱。

聽見兒腦袋的靜，興武帝回頭看看，笑道：“現在后悔了沒？”

慶：“不后悔，我喜歡跟父皇在一起，而且父皇答應過，要帶我巡視天下。”

興武帝：“是是是，父皇答應的就一定會做到，今年咱們先巡視北邊，過幾年有空了再去巡視南地。”

車又是一陣搖晃，慶有些擔心被父皇勒令騎馬跟在外頭的三位皇兄，尤其是十四歲的三哥：“父皇，讓大哥他們上車避避風吧，他們不比將士們常年練，別寒了。”

興武帝：“不用，再有十幾里就進城了。”

慶勸不過，裹著被子坐起來，看母妃隨著這些折子寄給的信，除了信，母妃還送了四套冬，從綢面絮棉的子到狐皮斗篷、貂皮大氅樣樣俱全，生怕被凍到。

興武帝瞥眼兒手里的信，不想看折子了，道：“念出來，朕也聽聽。”

慶不解：“父皇不是看過嗎？”

興武帝：“你也看過，為何還要看第二遍？”

慶：“我想母妃……原來父皇也想母妃了。”

小公主學會了壞笑，興武帝一臉淡然，心想他對麗妃的想念肯定更甚過兒，偏麗妃不解風，既不給他寫信，也沒有單獨送他裳，他與三個兒子收到的冬裝都是尚局今年新做的冬，由貴妃做主送了過來。

看看信論論折子再聊聊天，十幾里路就在父倆的輕聲談中過去了，大同文武員全都出城迎接帝駕了，車門打開時，慶衫齊整端端正正地坐在父皇邊，看到外面跪了一片員，有個員還飛快按住了頭上的帽。

風太大，興武帝個面就讓大臣們回去當差了，晌午再去驛面圣。

平時留著接待往來員的大同驛早已做好了接駕的準備，由樊鐘派遣的衛提前守衛起來，帝駕最先停在驛的正門前，興武帝替兒系好斗篷戴好兜帽，還想親自把兒抱進去，免得兒被風吹著。

慶：“我不冷，我想看看大哥他們。”

興武帝這才將兒放在了地上。

慶一手抓隨時都可能被風吹落的兜帽底邊，一邊看向后面，就見朝這邊走來的大哥二哥三哥都被吹了大白臉，三哥的眼圈鼻子都有些紅。

興武帝也注意到了，吩咐何元敬：“廚房煮一鍋姜湯，皇子公主那都送一碗。”

慶掃眼帝駕后面同樣被風吹了一路的將士們，扯扯父皇的袖子，在父皇低頭時湊到父皇耳邊說了一句話。

興武帝笑了，逗兒：“你倒是心善，但那麼多姜，銀子誰出？”

慶：“……一斤姜五文錢，能煮約五十碗姜湯，一萬大軍只需要兩百斤姜，也就是一千文錢，父皇只管吩咐下去，等會兒我拿到荷包后給你一兩銀子。”

離得稍遠的秦弘三兄弟就見妹妹不知跟父皇說了什麼，父皇就仰頭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嗆了風才扭頭收了。

秦弘又羨慕又黯然，他好像從來沒能讓父皇因為他笑得這麼開懷過。

秦炳更想知道妹妹講了什麼笑話，剛想開口，老三從后面了上來，哆哆嗦嗦地拿他擋風。

還好，興武帝沒在門口耽擱太久，率先牽著兒進去了。

眾人先各去各的房間休息，這回興武帝單獨得了一座院子，兄妹四個住在隔壁的院子，依然是秦弘住上房，秦炳秦仁住東廂，小公主單獨住西廂。

驛地方有限，雍王世子秦梁、駙馬傅魁、張肅同住在另一座院子，鄧坤隨他父親鄧沖住一起。

他們分到的姜湯是驛本來就預備的，煮好送來的很快。

而那一萬騎兵全都分散在大同城的四城營中，頂著風趕了這麼久的路，眾將士鉆進兵舍就不肯出去了，要麼著袖子跺腳取暖，要麼早早鉆進被窩取暖，緩過來了再爬起來閑聊。

聊著聊著，伙房那邊派人來傳話，隨駕的兄弟們都去伙房喝姜湯。

小兵們很高興：“以前寒冬打仗時偶爾才能喝到一頓姜湯，現在日子真好，只是護駕巡邊也有姜湯喝。”

“大同這邊為了討好皇上，連咱們也特殊關照了？”

給將士們舀湯的大同伙夫聽了，笑道：“那倒沒有，我們也是剛收到的姜，好像是慶公主擔心你們吹了一路風寒，特意在皇上面前為你們求了這份恩典。”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