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嗤他一聲，拱手朝興武帝道：“皇上明鑒，臣也沒想懶，只是皇上天威浩，近些年四海升平，臣無仗可打，閑著閑著就長起來了。”

鄧沖：“我們也閑著，怎麼沒長？”

李裕：“各家人質不同，我們老李家的子嗣天生胖的多，像我年輕時那麼瘦的才是見。”

慶笑著看向坐在大殿后方的李家三兄弟，確實個個都長了一張嘟嘟的臉，尤其是從小跟三哥一樣懶耍的李家三公子李孚遠。

興武帝打趣道：“這麼說，你長胖還都怪朕沒仗給你打了？”

李裕：“是，但臣寧可無仗可打，也樂得看見皇上的恩澤惠及天下，護百姓們年年太平。”

很討喜的一個馬屁，興武帝配合地笑笑，又問了李裕幾個問題就讓李裕回席了。

慶想起父皇對李裕的評價：世故圓，大節無虧。

接下來是福州總兵彭英，今年四十七歲。

七位總兵里，只有彭英掌管的是福州、揚州兩州的水師，原是越國水師名將，興武帝伐越時，彭英堅決拒敵使得興武帝的水軍遭遇重挫還折損一員大將，待越國滅亡彭英被俘，在鄧沖等將領都吆喝著要死彭英時，興武帝力排眾議要繼續用彭英為自己的水師大將軍，彭英激涕零，從此甘愿效忠大齊。

因為常在海邊練水師，彭英是幾位總兵里曬得最黑的，形魁梧，目沉靜，給人一種風暴來襲也能從容不驚之。

他的述職簡練卻句句切中要害，興武帝準了其廢棄百余艘老舊戰船再造新船的提議。

彭英回席后，就到最后一位云州總兵了，也是大駙馬的父親鎮南侯傅道年。

傅道年五十七歲了，是今日大殿上年齡最大的總兵，鬢發略顯灰白，然其形健碩腰桿直，毫無老態。

雖然與興武帝了親家，傅道年并未因此而忘了規矩，述職述得恭恭敬敬，但慶還是從傅道年的神態里看出了幾分惶恐不安。

跟著，傅道年為這兩年云州南邊百姓屢次遭驃國侵襲，他兩次出兵都因路程中酷暑、暴雨無功而返而請罪。

興武帝笑道：“兩次無功而返，但還有一次擊殺驃國八百兵，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傅道年慚愧道：“尺寸之功，何以能抵兩次出兵不力，還皇上降罪。”

興武帝：“勝敗乃兵家常事，真是因失了天時而無功，朕自然不會怪你，可朕怎麼聽說，你是因為收了驃國送來的一位人才只是帶兵去驃國走個過場，還有你擊殺的那八百驃國將士其實都是驃國的囚犯，驃國故意送來給你充當戰功敷衍朝廷的？”

此言一出，還在悠然飲酒的武們震驚地放下酒碗，全都看向傅道年。

傅道年倉皇跪下，仰著頭大喊冤枉。

興武帝冷笑，朝何元敬使個眼。

何元敬上前三步，從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展開道：“興武十年夏，云州總兵傅道年奉旨帶兵三萬討伐驃國，六月十九行至驃國四黎村俘虜一絕子……”

隨著何元敬將那驃國子的高、容貌特征等等念出來，隨著何元敬將那人蠱傅道年退兵的話一一道來，包括人驃國國相庶的份都有據有實，傅道年終于停止了喊冤。

興武帝抬手，示意何元敬不用再念了，看著跪在大殿上的傅道年道：“念你隨朕伐楚、湘、越有功，前幾年戍邊也算盡忠職守，只是近年才被驃國的人計蠱欺瞞于朕，且尚未釀大錯，只要你如實認罪，朕還能免你一死，否則……”

“皇上，臣有罪，臣糊涂啊！”

深知興武帝真的握有他欺君的罪證，傅道年哪里還敢再狡辯，砰砰磕頭悔過起來，自陳是因為驃國窮苦他打了幾次也沒占到什麼便宜，空費兵力與力，所以才一時鬼迷心竅被驃國人蠱，但他絕對沒有背叛皇上背叛朝廷之意，對皇上還是忠心耿耿的！

興武帝：“驃國確實窮苦，因為窮才妄圖侵奪我中原土地，今日他們可以利用枕邊風蠱你只是不去討伐他們，明日他們就能趁你醉臥溫鄉的時候突然大舉發兵，后日再利用枕邊風拿你的畏罪之心你投敵叛國！”

傅道年：“不！臣以全族命起誓，臣就是死也絕不會投敵叛國！”

興武帝：“那是朕發現的及時，等你真的投敵了，致使云州百姓陷于水火，你傅家幾族的命都不夠抵罪！”

傅道年形一僵，隨即繼續痛罵起自己來，求皇上饒命。

他的長子傅樞、次子傅魁也早都跪爬到父親邊，跟著認罪哀求。

興武帝繼續審問傅樞兄弟，傅樞是知道父親糊涂奈何勸阻不了，住在京城的傅魁就是徹底被蒙在鼓里了。

最后，興武帝罷了傅道年的除了他的爵，沒收家產后放其歸鄉養老，傅魁既然無罪，只貶，繼續做他的駙馬。

很快，流著悔恨淚水的傅道年、傅樞父子倆就被四個衛拖了出去，備打擊的傅魁六神無主，也想跟出去的時候，被興武帝住，讓他繼續回去吃席：“你父親有罪，罪不及你，只要你安分守己，那就還是朕的好婿。”

傅魁哭著跪地謝恩，額頭都磕紅了。

慶對看傅家父子的哭狀沒有興趣，早將視線投到了噤若寒蟬的眾武上，張玠、孟極等人一如既往的穩重，反倒是王叔、鄧沖、鄧坤這種平時大大咧咧的更沖擊，各個目瞪口呆，似是還沒有從父皇的雷霆手段中反應過來。

慶正觀察著，龍椅上忽然傳來父皇的嘆息：“先是袁兆熊想要造反，再是傅道年暗中通敵，全是朕的開國大將軍啊，怎麼就落到了這般田地，難道是朕哪里做的不足，讓朕的功臣們都了委屈？”

就在慶看向父皇時，只聽一陣陣嘩啦啦的料聲響以及匆匆的腳步聲，再去看大殿，剛剛還坐著的一眾武以及年輕子弟們已經全都整整齊齊地跪在了大殿中央，先是鄧沖、雍王、樊鐘炸呼呼的反駁之言，跟著由年紀第二大的冀州總兵前朝降將郭彥卿聲如洪鐘地搶了話：“皇上乃當世明君，臣等都愿為皇上效犬馬之勞，袁兆熊、傅道年雖有戰功卻居功自傲背叛皇上背叛朝廷，這是他們的罪過，完全與皇上無關，還請皇上明察！”

青州總兵李裕再道：“是啊，皇上不必為那等臣賊子傷懷，臣等一定盡忠職守，不負皇上隆恩！”

眾臣終于統一了言辭：“臣等一定盡忠職守，不負皇上隆恩！”

興武帝再嘆一聲，道：“都起來吧，朕就是一時慨，你們放心，朕記得他們的功勞，也記得你們每一個人的功勞，只要你們不負朕，朕也不會妄加猜疑你們，天下百姓才得幾年太平，朕還要繼續倚仗諸位與朕共外敵，以安民心。”

武們繼續表忠心：“臣等不知功，只知忠君報國！”

興武帝淡淡一笑，看向四個孩子。

秦弘在想大姐，傅魁現在連侯府公子的份都沒了，大姐會如何？

秦炳在打量跪著的武們，如果誰被父皇的殺儆猴嚇到了，就說明對方心里也虛！

秦仁為傅道年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當差多好，現在好了吧，堂堂開國功臣什麼都沒了。

只有慶，笑著迎上了父皇的視線，為父皇的龍威驕傲！

第80章

置了傅道年, 這場述職宴還是要繼續的。

待武們又恢復歡笑后，興武帝才提起空缺出來的云州總兵一職：“因為傅道年的姑息, 這幾年驃國怕是已經覺得我大齊將軍都是貪好逸之徒，那些被驃國侵襲的云州百姓也以為朕跟前朝昏君一樣弱無能護不了他們，所以朕必須派位猛將過去，既要肅正云州軍軍風，也要替朕予驃國以重擊，威懾他們再也不敢進犯大齊國土。”

猛將？

興武帝話音剛落，雍王、鄧沖、樊鐘、李裕搶著站到了大殿上，主請纓前往云州，就連新封的敬王秦炳、鄧沖之子鄧坤、鄧泰都跟著站了出來。

因為請戰的大將已經夠了，呂瓚、張玠等人便沒有再跟著起哄, 呂瓚是自知悍勇不如雍王幾個，張玠等總兵本就有戍邊的重任，盲目請纓只會顯得惺惺作態。

興武帝沒理會年輕人, 看著四位大將, 提醒道：“南地熱多山多樹, 與中原戰場大不相同，無論鎮守云州還是出兵驃國都是個苦差，你們幾個可別瞎逞強。”

四將幾乎同時嗤了一聲，雍王最先道：“皇上瞧不起誰呢, 他傅道年能守的地方, 我們也能守，他傅道年嫌征戰驃國有苦無功，我們就把整個驃國都替皇上打下來！”

鄧沖：“就是，到時候我要提著驃國皇帝的腦袋去找傅道年，看他還有沒有臉狡辯！”

樊鐘：“皇上, 還是讓臣去吧，臣最年輕，再苦臣也扛得住！”

鄧沖、雍王聯手就要揍他。

李裕避開幾步，朝前拱手：“皇上，臣以為傅道年雖然有罪，但他幾次討伐驃國都沒占到什麼便宜，可見討伐驃國確實沒那麼簡單，故臣認為無論皇上派誰去鎮守云州，對驃國都不可輕敵，就算出兵也要先探明驃國的況，知己知彼才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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