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溫容打了個寒。

永康看向還算平靜的湖面：“我知道你不習慣，我也不習慣，誰不想一大家子人和和氣氣的呢？可皇家不一樣，為了一把龍椅出過多手足兄弟自相殘殺的事，有時候就算他人沒有覬覦之心，我們也必須有所防范，這樣真出事了才不會被打得措手不及。”

“我是姐姐，從小就管著太子，明明我對太子是一片好心，卻把太子管得厭煩我了，就像銘哥兒也不喜歡我管教他一樣。自打太子害過一場頭疼后，我在他面前再不敢說一句他不聽的話，但他邊必須有個能時時提醒他的人。”

“溫容，太子喜歡你，他也能聽進去你的話，你既然是他的妻子，就該承擔起一個賢助的職責。”

“三弟那邊的勢力越來越大了，你得讓太子平時多提防三弟與妹妹在場上的靜，提醒他多去討好父皇，你想想，讓誰當太子，還不是父皇一句話的事？”

這樣字字句句都是為太子考慮的話語，縱使呂溫容不認為秦炳、秦仁甚至小公主有那樣的野心，也沒有理由反駁大公主。

沒有理由，也不敢當面違逆。

“姐姐說的是，我都記住了。”

永康瞧著越來越酷似弟弟的老實模樣，說什麼都只道記住卻從來不會按照的意思行事，心里就竄起了一把火：“那你先跟我說說，你打算如何規勸太子。”

呂溫容：“……”

為太子，秦弘或許有很多不足，但他很擅長察言觀，父皇的嫌棄、大姐的恨鐵不鋼、二弟的不把他當回事、妹妹小時候對他由衷的親近長大后對他的關心以及的憐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三弟，三弟管好他自己就行了。

所以黃昏一回來，秦弘立即發現了妻子的不安，就連四歲的錚哥兒都在張地觀察著爹娘，仿佛父王回來了就能安好母妃，抑或是覺得母妃的異樣便是因為父王而起。

秦弘先哄孩子，吃過晚飯錚哥兒隨著母去睡覺了，秦弘再關心妻子。

呂溫容不敢說得太深，委婉道：“大姐是怕外臣們擅自揣測父皇的用意，自行攀附三弟那里。”

不是故意扯出大公主，而是平時本不會跟太子聊政事，瞞不住的。

讓呂溫容意外的是，秦弘竟笑了：“大姐從小就怕有人跟我搶，這種話怎麼說你怎麼聽，不用放在心上，該跟我說的盡管說，回頭我在大姐那里為你配合。”

父皇最初那些賜婚都是為了鞏固自家對大齊天下的控制，如今三弟妹妹的助力同樣是他的助力，是大姐想得過于狹隘了。

當然，換個皇家大姐的想法也未必是多余，只是在秦弘眼里，二弟三弟妹妹都不會害他。

·

夏日天亮得早，小公主要從辰時開跑，張肅便提前兩刻鐘過來了，來時路上張肅還算平靜，等他遠遠認出候在西景門外的樊家兄弟，默默為賜婚后第一次單獨伴駕公主準備了一晚的張家三公子就更平靜了。

“張兄早啊！”樊懷忠聲音爽朗地招呼道。

張肅：“……不及二位。”

樊懷忠：“那不一樣，我們是公主的侍衛，提前過來是職責，張兄現在是公主的準駙馬了，與公主的分不同，晚一些也無礙嘛。”

張肅笑笑，站在了兄弟倆一側。

樊懷安歪著腦袋打量他，再回頭瞅瞅自家大哥，平時沒覺，今早他是真覺得大哥好難看，難怪會主放棄競選公主的駙馬。

樊懷忠一掌將弟弟的腦袋轉了過去，瞅什麼瞅，兄弟倆長得明明一個樣，都怪自家老爹！

時間緩緩過去，隨著幾道腳步聲，西景門開了，門正中位置站著的正是三人等待許久的小公主，今日小公主穿了一套、白相間的襦，像極了草原上清晨常見的一種野花的，也像極了宮中心栽培的芍藥花。

“微臣拜見公主！”樊懷忠帶著弟弟上前，恭聲行禮道。

慶最先瞧見的卻是被他搶了先于是落后一步的張肅，非常罕見的穿了一件茶白錦袍的張家三公子。

慶笑了笑，三人都免禮，隨即走到宮人牽來的坐騎前，翻而上，徑直朝遠的草原跑去。

張肅隨其后，再沒有任何保持距離的避嫌之意。

樊懷忠拉住準備上馬的弟弟，提點道：“今日我們只跟在公主百步之外。”

樊懷安瞪眼睛：“為何？皇上我們保護公主的！”

樊懷忠：“傻子，準駙馬在，哪里還用得上咱們。”

樊懷安：“……真用不上，公主為何還要我們？”

樊懷忠：“你管公主怎麼想，反正你就跟著我，不聽話我揍你！”

上了馬但還留在這里等兄弟倆的解玉：“……”

百步之前，慶一口氣跑出很遠，中間放馬慢走休息時才認真看向落后了半個馬的張肅，笑著問：“今天怎麼穿得這麼俊？”

張肅有些尷尬，垂眸道：“家母為我選的袍。”

慶：“很好，以后見我時多穿這種淺的，我喜歡。”

張肅低聲道好，就是不去看公主。

慶：“前日你追虎的時候怎麼沒這麼扭？”

張肅：“……”

慶哼道：“雖然你獵到了虎，但我不喜歡你那麼冒險，萬一摔斷了，我可不會再要你當駙馬。”

明明都知道的選擇了，何必還那麼莽，竟與二哥了一個德。

張肅頓了頓，終于看向小公主，道：“縱使傷了，臣也甘愿。”

只為自己，他不會在狩獵場爭先，但慶公主的駙馬不該因為膽量輸給任何人。

慶其實有機會與張肅對視的，小時候是因為兩人的高差，長大了則是因為張肅一直在刻意回避。

然而在這個清風徐徐的清晨，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張肅的眼睛，注視著，帶著一種讓到陌生的愫。

幸好，也喜歡這樣的張肅。

第101章

小公主的婚事讓隨行員與家眷們津津樂道了幾日, 但當年大公主都是十七歲出嫁的，而皇上明顯更重小公主, 想也知道小公主開府完婚的日子不會太早。

興武帝確實舍不得小公主太早出宮，為此還把張玠、張肅父子倆過來談了一次話。

興武帝：“朕讓咸王于明年二月完婚，之后國事沒有意外的話，朕會于三月開始南巡，南巡州縣多，耗時短則半年長則一年，所以麟兒與肅郎的婚事還是定在后年比較妥當。麟兒還小，多等兩年剛剛好，只是肅郎已經二十一了……”

張肅立即跪了下去，道：“皇上, 能給公主做駙馬已經是臣的福氣，等多久臣都甘之如飴。”

張玠也道當以南巡國事為重。

興武帝走過來親手扶起張肅，拍拍年輕人的肩膀慨道：“都說一個婿半個兒, 但你不一樣, 從小住在宮里, 跟老三一塊兒長大，朕早就把你當半個兒子看了，如今再加上婿這層關系，你除了姓張, 又與朕的親生骨有何區別？”

張肅：“皇上待臣確實如君如父, 臣唯有竭盡所能為大齊效力，以報皇上恩德。”

興武帝瞅瞅這對兒父子倆，搖搖頭：“你們張家郎行事可謂盡善盡，唯獨了幾分人味，總是說這些場面話, 朕今日明明只是把你們當親家當婿，誰要聽你們忠君報國那一套了？”

張玠、張肅：“……”

興武帝：“行了，朕是沒這個福氣了，只盼朕的麟兒將來能多聽幾句駙馬的心話吧，對了，南巡的事你們父子知道就好，先別外傳。”

父子倆異口同聲地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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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也不著急婚，之所以早早對張肅表明的心意，是因為大六歲的張肅先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既然看上了這個人，且一直都有所暗示，那麼就該給張肅一個準話。

婚事定了，慶除了可以名正言順地約張肅陪跑馬游湖，平時更多的力還是放在了吏部的公事上。

興武帝只管把小公主送到吏部行走，再由吏部尚書楊執敏給小公主安排差事。

吏部分為四個清吏司，即文選司、考功司、驗封司、稽勛司，其中與員常打道的是文選司與考功司。

文選司負責在京以及地方文的選拔與任命，除非大有來歷的員直接將關系通到皇帝那里去，讓皇帝直接下旨或是給吏部打招呼，否則絕大多數文的途都得經過文選司，因此文選司乃是吏部權力最重的一司。

考功司負責考核員們的政績，這種考核分為三年一小考六年一大考，那種濫竽充數的員運氣好別弄出大差錯，也能多混個兩三年才會在考功中餡兒，但考功司給每個員定的政績將直接決定了該員在文選司那里的升職、降職還是免職，所以考功司也很重要。

四月里小公主剛過來時，楊執敏是想安排小公主去文選司的，可慶自己選了考功司，因為覺得文選司雖然權重，但文選司看到的員政績本上還是考功司總結出來的，一旦考功司這邊有所紕或是被人收買，就會導致文選司可能錯把庸當能臣、惡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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