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準備好了嗎?」
「是的,先生,司機和兩輛車正在大門口等候。」
寧衛民大步向別墅的院門口走去,而落在其後的佐川建一此時快步趕上去。
「對方來者不善啊,會長您如此匆忙要和EIE集團的人去會面,這安全方面是不是需要慎重一點?」
寧衛民明白的他的意思,這個約會是臨時決定的,大概是看自己邊人,擔心自己遇到威脅,出個好歹。
對他的這份關心,寧衛民心裡是肯定的,不過還是覺他的提醒,的確有點杞人憂天了。
所以回應也只是出微笑,鼓勵地拍了拍佐川建一的肩膀,就坐進了汽車。
要知道,EIE集團畢竟是合法企業,不是什麼「帶槍的高盛」,何況會面又是在公眾場所進行的。
可以說這件事是擺在明面上的。
無論今天這次會面對方本意是立威?求和?談判?還是下最後通牒?都沒關係。
無論什麼質的鴻門宴,對方也都要遵守起碼的商業規矩。
怎麼想也不可能公開對他的人安全造實際威脅。
說白了,就是真沒談攏,對方想玩兒的,也得換個日子。
真要有什麼危險,只能發生在談崩之後的明天。
更何況,寧衛民的邊也不是沒有出的安保人才。
邊罡和鄭強他們幾個原本壇宮飯莊的安全乾事可都是出特殊部門的方錦衛。
他們級別雖然可能不夠,但能力和傳說中的「中南海保鏢」實際上差不了多。
有他們在邊,這種況下,哪兒可能出什麼意外。
至於來自雅庫扎的威脅,也有阿霞的人來應付,寧衛民不是個拎不清的人,總不至於非要鬧到喊打喊殺的地步。
相比起來,反而是寧衛民對自己居所雇傭的巡視保安有點不大放心。
一是這些保安相關的專業技能水平一般,上真正的殺手和暴力團份子恐怕不頂用。
二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畢竟都是日本人,論忠心也不能讓人百分百放心啊。
說句不好聽的,寧衛民對他們的信任還不如從阿霞手裡借來的那些兄弟們呢。
所以,寧衛民反而把鄭強留在了家裡,自己的邊就留了邊罡和從阿霞借來的兩個人隨行。
他覺得僅由這些人負責他的安全,其實就夠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老婆閨必須安全,那才是他的肋。
…………
今天首先要去會面地點在東京的新大谷飯店。
這裡是寧衛民最悉的地方。
鑒於新大谷飯店和華夏人特殊的歷史淵源,他來到日本后,不但經常在這裡招待國的賓客,自己也經常顧。
毫無疑問,彼此良好的關係和相對悉的環境也為他增加了安全,降低了發生意外的風險。
何況這裡適合幽會晤談之所比比皆是,飯店甚至有為客人提供專門的商務會議室,無論設施還是服務,舉辦這種商務會面就相當合適。
寧衛民帶人到達與會地點的時候,早有一名招待站在會議室的門口恭候。
「我是大刀商社的寧衛民,我要見面的客人都來了嗎?」他問。
「人已經來了,到了有差不多十分鐘。」
招待打開了會議室的大門,低聲說,「寧先生,您請!」
寧衛民當仁不讓,帶著人率先走進房間。
屋裡大概也有七八人,正在沙發上相對而坐。
一看見寧衛民這些人進來,他們急忙把雪茄和香煙在煙缸上擰滅,都站了起來。
為首的一人說,「真對不起,您這麼忙,還把您請到這裡來。」
這是明顯在示好了。
果不其然,一切正如寧衛民所料,今天的會談沒有危險。
尤其今天這些人中他並沒有看到高橋治則那個自以為是的混蛋。
這說明,自己的仇人很可能已經失勢了。
寧衛民對看到的一切,以及這些人的反應相當滿意。於是出了由衷的笑容。
「您真是太客氣了,我也很抱歉,要求貴方遷就我的意願,來這裡會面。」
「別這麼說,這裡的條件很不錯,我們都到這裡很舒適,您經常在這裡會客嗎?」
對方再度客氣了一句。
「啊,是的,我和這家飯店有不業務往來,對這裡的環境也比較悉,所以在這裡談事,心會比較放鬆。」
「原來是這樣。」
客氣寒暄了幾句,場面話說完,寧衛民再度自我介紹,「我就是大刀商社的寧衛民,很高興今天和諸位見面。」
對此,對方陣營的首腦人也紛紛回應,各自說明自己的份。
「我是日本長期信用銀行的田中重彥。」
「我是八千代信託公司的中村幸一。」
「我是富國生命公司的小林中。」
「我是三證券的土屋一……」
不得不說,此此景在旁人看來,誰都會相信這是兩家相當友好的企業在進行頗有誠意的商業合作。
然而現實卻又是這樣的魔幻。
誰能想到他們雙方本質上卻是金融市場上恨不得斗個你死我活的對手盤呢?
而今天他們雙方見面關係著EIE集團的生死存亡。
這表面和風細雨下,其實掩蓋著不可言明的刀劍影以及不可預測的談判風險。
等到彼此換過名片,隨著門口的招待手捧托盤走了進來,把咖啡、茶水、點心和水果都擺在了房間里,真正的會談容也終於開始了。
而且至此,雙方已經就對手的態度和表現,都各自有了屬於自己的初步判斷。
在EIE這些董事會員的眼中,穿著名牌西裝,帶著名表的寧衛民雖然看起來像個紈絝公子,但品味著實不錯。
他的著合,風度翩翩,臉上洋溢著無窮的自信。
更難得的是歲數雖然年輕,但氣度沉穩,既沒有輕佻和自大,也沒有焦慮和不安。
看上去顯得很是老,沒有看出閱歷不足的缺陷。
和他們印象里的華夏年輕人的形象完全不同,比高橋治則看上去都優秀,沒人真敢小覷於他。
而對於寧衛民來說,眼前的這些人卻讓他發自心的一陣輕鬆。
倒不是他看不起對方,或是太過天真,被對方的客氣蒙蔽。
而是因為善於際的他是從來不怕舌戰群儒和對方論戰的。
尤其實力和道理他都佔優,就更沒有輸的道理。
哪怕是老巨猾的這些日本金融業高層,他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畢竟現在日本已經被國人按在砧板上隨意割了,這幫人正遭遇腹背敵,憂外患的困境,實在沒有道理不與他來和解。
說實話,今天來之前,他唯一顧慮,就是擔心秀才遇見兵,有理講不清。
萬一高橋治則那個自大狂仍舊作為這次談判的主導者。
或者是由一個完全對那個傢伙言聽計從的奴才來談這件事,那這場談判也就沒多實際意義了。
反過來,今天沒有高橋在場,而他見到這些EIE的董事會高層都很禮貌。
那這次會面達和解的概率,可就高了不。
這對寧衛民來說,幾乎就像聞到了味,也排除了雙方敵對加劇的風險,正是他所期待的。
「總之。再次謝您能赴約。閣下事務繁忙,可我們還不得不勞大駕,把您臨時請到這兒來。這主要是因為目前,我們EIE的票遭遇了價格上的狙擊,想必對這件事,您已經很清楚了吧?」
說出這番話的正是長銀代表田中重彥。
他凹眼睛,高鼻樑,薄,突下,這幅容貌讓人一看就到刻薄,天然帶著公事公辦的冷峻氣質。
當雙方分別坐到會議桌兩旁時,他只是略微的寒暄幾句作為開場,就開始直奔主題。
大概是因為急切,語氣中也帶出了一些不滿和責問。
而寧衛民依舊穩坐釣魚臺,他非但沒有裝傻,言辭也堪稱犀利。
「噢?這件事我當然清楚,您說的應該是我最近利用在做空EIE價這件事吧。很憾我們雙方在金融市場產生到了對立,想必我給在座的諸位也造了不困擾。不過我也想問問貴方,今天在座的諸君是否清楚,這件事究竟是為什麼會發生的?」
「什麼?」
對方的反應顯然是有些意外的。
有一個算一個,寧衛民對面的這些人都出吃驚的神。
他們本以為寧衛民會推諉,會找借口,甚至表達出無恥的慾,就像那些擅長綠票訛詐的職業東一樣,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來。
但沒想到他會先給予這樣的反問。
而寧衛民本無需多問,就從他們的反應中看出,大多數人應該還不知自己和高橋治則的矛盾,於是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和高橋治則之間發生了什麼,並且為之遭遇的辱、脅迫,以及因此承的損失說了出來。
如此一來,EIE一方的與會人員神又是為之一變,漸漸的都顯得尷尬起來。
直至聽完過後老半天,這些人也沒有人開腔。
大都互相看著,面無表不吭聲,明顯都在為高橋治則的行為到愧和疚,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就是理屈詞窮的最好註解。
沒人能否認寧衛民的報復有正當,從道義的角度來講,他是很難被這些人指責的。
不過話說回來了,今天聚集在一起的這些人終究是為了利益來的。
EIE的價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不但高橋治則破產,在座的這些人也會跟著一起完蛋,所以哪怕再難啟齒,他們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
「寧先生,發生這種事可真是憾,我們一點都不知。高橋治則是個剛愎自用的人,幹什麼都獨行其事,獨斷專行,不和任何人商量就辦了。老實說我們在過去都是被他的各種計劃和設想給欺騙了,認為他是個見的人才,會把EIE引向輝煌,才支持他的。也是現在才知道他背地裡幹了什麼多胡作非為的荒唐事。否則如果我們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們是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人居社長高位,去掌控EIE集團的權力的。」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八千代信託公司的中村幸一,他著頭皮說了這些話,大概意思就是高橋的責任不能由他們來背。
對這樣的推諉,寧衛民只有一種冷淡的表示,「原來如此」。
沒別的,借口太敷衍,太牽強。
哪怕他本也有和解的意思,可要這麼輕信,就太像個傻瓜了。
好在隨即富國生命公司的小林中也開了口,他的話倒是顯得有了更多誠意。
不但更明白的在表示他們也是害者,也更有利於寧衛民借坡下驢。
「寧先生,我知道你和高橋治則發生這樣的矛盾,都是他不對。這個混蛋覬覦你的人還有產業,屬實卑鄙下流,確實該死,你怎麼對待他都不為過。有件事你或許不知道,高橋已經因為胡作非為,被董事會停職了。現在長銀的田中常務EIE集團董事會臨時任命駐EIE,暫時行使社長的職權。可問題是眼下EIE公司的票已經跌得太多了,我們這些人也都擁有相當的份額,你這麼干,我們豈不是太冤枉了,我們的損失又該怎麼辦呢?」
「我明白的,」寧衛民表現的像有點的說,「其實我本無意讓各位蒙損失,我們彼此確實不該對立,存在的更多是誤會。如果今天能夠妥善解決好我們之間的問題,那再好不過。」
「寧先生,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談談更嚴肅的問題好了……」
第三開口的是三證券的土屋一,「下周一,隨著市開盤,這場圍繞著EIE價的戰爭又將繼續,我們這些人都希你適可而止,你已經賺得夠多了。雖然你讓我們遭了損失,可只要你願意馬上收手,我們不會去追究什麼。」
寧衛民聞聲,眉微微往上挑了挑,含笑喝了口茶水。
不得不說,這傢伙的話實在是不聽,有點拎不清大小王。
關鍵是那句「不會追究」可是刺耳的很。
不但抵消了原本確定高橋遭遇噩耗好心,也功勾起了自己的好勝心。
這傢伙看上去臉好大啊,圓的就跟豬頭一樣。
看來還是打挨了,自己發力太輕。
寧衛民沒當即回話,場面一時有些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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