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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潮1980》 第一千六百章 交鋒

新大谷酒店為客人商務需求所設置的會議室,有著相對明快簡潔的裝飾風格。

屋裡不但充斥著淺的牆紙,選用來自歐洲的極簡式現代傢,就連茶也沒有花紋,全是白瓷的。

然而即使這樣的房間也遮蓋不住此時房間里的

姿筆直的寧衛民默默凝視土屋一,杯口邊的角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自信而又強勢。

而他帶來的下屬們,沒有一人的表是和緩的,眼神里全都是冷漠和肅然。

哪怕是EIE陣營其他人也不由扭過頭去看這個冒失的傢伙,眼神里都充斥著對土屋口無遮攔的責備。

這讓剛才發言的土屋一氣勢頓時為之一挫,頭不由微微低下,以避免直視對方的眼神。

似乎這時他才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所有在場的人里,唯有長銀的代表田中重彥則還能保持相對的淡定。

作為EIE董事會目前真正的首腦,他咳嗽了兩聲,放下了一直拿在手裡的咖啡杯,終於放棄了矜持,打破沉默。

「希你不要介意。土屋的話或許有些冒犯,但他是無意的。他想真正表達的意思其實是我們都是害者。是高橋治則那個傢伙把我們一起拖下水的。既然如此,我們都應該相互理解才是。我們沒有必要因為高橋這混蛋相互敵視,繼續保持對立的立場。你認為呢?」

「就像您所說的那樣,我今天正是為和解而來的。不過,我對高橋的下場還是很好奇。不知道貴方能否告訴我,你們打算如何置這個引發我們雙方衝突,造如此破壞的罪魁禍首?」

寧衛民神態緩和,對田中的話予以肯定,算是賣了對方一個面子。

他詢問高橋治則的況,也屬應有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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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氣氛剛剛緩和起來的時候,又是那個大概在票上虧慘了,才會對於價念念不忘的土屋一毀了這一切。

「這種時候,誰還顧上這種小事。我們還是先談談實質問題吧,你到底願意不願意收手……」

這個市儈鬼居然再次不過腦子的了口!

「這不是小事!」

寧衛民當即毫不猶疑予以反駁,「雖然這種事兒對你來說可能無關要。但對我卻完全不同!你無法想象,高橋治則使我蒙了多大的損失和屈辱。而我為了回擊這一拳,又做出了如何的讓步和忍。已經多半年了,這麼長的時間裡,我一直沉默著,沒有辦法計較。現在到了清算的時候,你居然膽敢說這是小事,你憑什麼?」

土屋一被懟的啞口無言,他的冒失和愚蠢,惹得其他同伴再度對他投來怨艾的目

只是田中重彥為今天談判的首要代表,雖然心也對土屋不過腦子的多充滿抱怨,但仍然要為他,打圓場,總不好真讓談判的氣氛就此惡化。

「哦,請您原諒,這事是土屋做得不對,他是關心則。當然,對您的訴求,我也非常理解。好了,土屋,快為你的失言向寧先生道歉……」

這下土屋一真是尷尬的要用腳摳出一條地來了。

但面對田中重彥不怒自威的眼神,又有同伴厭棄的目,他還是頂著自尊心被的傷害,在眾多不屑和譏笑的眼神里,向面前的華夏人低頭服了

而且哪怕寧衛民他要年輕許多,他同樣像田中一樣也用上了敬語。

「對不起,寧先生,是我太心急了。請您務必多多擔待。」

如此,寧衛民才終於神釋懷,點點頭表示此事做罷。

不得不說,此此景下,寧衛民的心多也有點心,耳邊甚至響起了「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的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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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說的,多年前的他可沒想到自己真有一天能和這麼多日本商界英當面談判,在看似平靜無波的水面下激烈博弈,而且竟然居於上風。

尤其是日本人的上層人士對自己彎腰,特別得勁。

這讓他的虛榮心和民族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不枉他潛伏多年終於割到了這把的日本韭菜。

「至於高橋……」

田中重彥沉了一下,他並沒有忘記寧衛民剛才表達過希獲知的信息,又繼續說道,「目前董事會對他還沒有明確的置意見,也沒給我明確的授意。但我可以向您保證,高橋以後肯定不會再保有社長的頭銜了。甚至連在EIE繼續任職的可能也不會有。另外,他這次想要炒高價,應該以個人名義在外借了不錢,經濟損失慘重,即使不破產也好不了那兒去。哪怕日後價能漲回來,他也需要出讓大部分份才有可能填補債務窟窿。所以,他以後也只能做個普通人了。至於其他方面,我沒有切實的把握,真的不太好說了……」

見田中對自己十分痛快坦言相告了高橋治則的況,寧衛民當然是承的。

只是可惜,這樣的結果他卻不甚滿意。

因為對於高橋治則的所做作為來說,他居然還能從泡沫經濟中全而退,繼續過普通人的人生,簡直是太便宜他了。

尤其從患的角度考慮,這個人出慶應,格乖戾,即使暫時喪失了財富,也很難說是否會放下對寧衛民的仇恨。

要是這傢伙賊心不死,依靠往日的人脈對寧衛民暗中算計,想要報復他的家人怎麼辦?

正所謂「打蛇不死反其害」,這才是寧衛民最擔心的。

所以弄不死他也不能讓他活蹦跳的繼續蹦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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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衛民用手撓了撓鬢角,隨即便直言不諱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不,還不夠。相對於高橋施加給我的欺凌來說,這樣的下場太便宜他了。如果貴方只是以這種不痛不的態度來理這件事的話,對高橋姑息養的話,那非常抱歉。我就只能按照原有的計劃來,靠自己來完復仇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要把EIE的價打到一萬円以下,我要讓高橋徹底倉!」

寧衛民的話讓所有EIE董事會的代表都嚇了一跳。

價一萬円,那也就意味著當下的價格還得跌去至

真要是那樣的話,不但高橋完蛋了,連他們自己,甚至他們就職的企業,也得跟著陪葬。

這當然是他們絕對無法接的。

饒是田中重彥如此沉穩的人,想想這種況出現的後果,也不自覺哆嗦了一下。

「不,這絕對不行。寧先生,要是那樣的話,我們大家就都完了。寧先生,我們已經知道你和高橋治則的衝突了,他這人實在是差勁,鑒於他過分的行為。我們都很理解你的不滿。哪怕他人不在這裡,我們也都可以替他向你道歉,但你要是繼續打價……」

說到這裡,他環顧了一下邊的夥伴們的神,似乎達了某種共識。

隨即,他的語氣便加重了一些,回頭繼續對寧衛民說,「……那可就太過分了。如果你非要這麼做的話,那麼等待我們的就是破產。這無異於著我們和你為敵。事真的發展到那一步的話,就沒有緩和的餘地了,對我們雙方都是不可承的災難。這點,你可要考慮清楚……」

委屈求全中,還帶著一點威脅,這種荏態度可瞞不過寧衛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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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實際上,田中重彥的話聽在寧衛民的耳朵里,非但沒能讓他產生多顧忌,反而進一步鞏固了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信念。

「既然你們不願意讓事發展到這一步,那麼你們就得拿出誠意來才行。」

寧衛民毫不讓步的堅持自己的條件,「高橋治則在擔任EIE社長期間,經濟賬目方面肯定存在很多問題,我要他因違規的金融獄,確認他失去所有!這一點,你們應該做得到吧。」

然而他的強表態,也引發了對方陣營的強烈反彈。

或許是因為面子問題,或許是傷其類,兔死狐悲。

這次土屋一雖然沒言語,但另外兩位董事會代表,卻義憤填膺坐不住了,紛紛表達抗議。

「寧先生,何至於此啊!高橋即便得罪到了你,也不至於非得把他送進監獄吧。恕我直言,我們可沒有背叛同伴的習慣,你這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就是,這也太不近人了。再怎麼說,高橋也曾經是EIE的社長,是我的學弟。現在你要我們把高橋送進監獄,這和要我們自己自己耳有什麼區別?我們又該怎麼和其他慶應畢業的同行代?無論如何,我們也做不到。」

甚至就連田中重彥也從長銀的立場出發,皺著眉頭堅決否認EIE集團的經濟運營存在問題,「寧先生,EIE集團的財務狀況沒有你說的那些問題,希你不要相信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我們長銀挑選長期合作的商業夥伴,對待貸款用途的問題,向來都是很嚴謹。你這麼說,可有敗壞我們長銀名譽的嫌疑。何況高橋雖然對你做了不好的事兒,但換個角度,他也助你逃過這次災。你也算益於他。你想想看,如果不是你做空,他做多,那你現在的財產又會損失多?就不是發財了,而是負債了。」

看到他們這麼護犢子,雖然有所預料,但寧衛民還是笑了。

尤其是田中重則認為他之所以避開災,是誤打誤撞惠於高橋治則,更是讓他忍俊不

對他來說,這天底下就沒有過這麼可笑的事

只是話說回來,畢竟這也算給了他一個能夠向世俗解釋,為什麼別人都逃不開災,自己卻在災中益的合理借口。

要是能讓別人都誤會他只是單純走了狗屎運,而非早有先見之明,才賺了個盆滿缽滿,這對他反而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更何況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讓他放棄對高橋的窮追猛打。

他又不是來日本做道德標兵的,辦事兒非得讓人心服口服,五投地。

他只要實現自己的目的就足夠了,那他又何必破呢?

故而他便做出了一幅「即便如此,那又怎樣」的樣子,繼續堅持自己的要求。

「哎,田中先生,話不能這麼說呀。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這次是老天爺站在我這一邊,我才能遇難祥,把壞事變好事。難道我不謝上蒼,卻要謝敵視我,凌辱我,迫我的高橋不?沒有這樣的道理。」

「恰恰相反,高橋治則是什麼樣的人,我恐怕比你們誰都看得更清楚。他就是個心眼小,又易怒的自大狂。鑒於他如此的。他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禍患。你們別告訴我說,事到這一步他不記恨我,會老老實實認輸,接所有他應該承後果。我不相信,所以我才要確定他永遠不會對我構威脅才行。」

「另外,你們也別急著否認EIE集團的財務賬目沒有問題。以高橋治則頭幾年發展事業,拚命擴張的生意模式。他的債務數目是巨大的,這一點早在雷曼兄弟的做空報告中就說的很清楚了。何況現在還有大了做空報告,自然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我們都是明白人,誰都清楚在這種高槓桿的金融遊戲中,無論怎樣,以高橋治則做事的風格來說,他也絕對和『清白』二字無關。」

「所以現在的癥結只在於你們的態度,你們是否願意拿出誠意,這才是我們合作的基礎。沒錯,我大可以這麼說,我們最終能否互相諒解,化敵為友,看你們是否願意把他送進去了,這一條沒法談判……」

寧衛民伶牙俐齒的迫,讓EIE董事會的各位代表臉越發難看。

說實話,他們現在似乎在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境。

拒絕吧,寧衛民已經展示出來清晰頭腦,讓他們看清,這個年輕人沒那麼好對付。

他們不能不擔心他們的表態會讓談判就此破裂。

而周一轉眼即來,到時候迎接他們的,則是無法挽回的敗局。

可要是答應呢,無論是面子,還是道義,都不好代。

要知道,日本商界也有商界的規矩。

高橋治則作為慶應的畢業生和EIE曾經的社長,在集團年部是有某種免責特權的,即便是他做出了罪大惡極的錯誤行為,可按照潛規則,追究起來也是有底線的。

通常免除職務,驅逐離去就是極限了。

這要是按照寧衛民的要求,把高橋送進監獄,無論是外界,還是部,會產生什麼樣的風評?

聲譽這種東西,對一個人來說可能一文不值,也可能比生命還重要。

他們實在不想破壞規矩,為日本財界大多數人眼中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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