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九，蕭懷灃生辰。

他告了三日的假，要休沐；連著朝廷兩日的休沐日，他可以歇五日。

他打算與駱寧去溫泉山莊小住，順便打獵。

收到的鞋他很喜歡，但沒有穿，認真放起來鎖在箱籠里；早起時，孔媽媽特意做了長壽面給他。

駱寧陪坐在旁邊。

“王爺，又長了一歲，你歲歲都如愿。”駱寧笑著說。

蕭懷灃吃了面，很想問，是否做好了留下來的決定？這才是他心中所愿。

然而，他很清楚知道，還沒有下定決心。

現在問，不過是掃興。

蕭懷灃只是微微頷首。

正院其他人，也紛紛向他賀壽。都給他磕頭。

駱寧早已準備好了荷包，里面裝著金葉子，遞給蕭懷灃打賞們。

蕭懷灃在北疆時，過生辰一碗長壽面都撈不到；兒時在皇宮，倒是有過這樣的熱鬧。

他一時像回到了從前。

一個個荷包遞出去，正院每個人都高興，喜氣洋洋。

日子似乎真的好了起來。

從前的困苦與艱難，都結束了。

他看向駱寧。

駱寧笑著，眉目舒展，白凈又麗的面龐上恬靜溫。

明明是寒冬，卻比仲春還暖。

他握了的手：“走吧，早些出發。”

駱寧道好。

夫妻倆更出門。

駱寧這廂帶了很多人。只留下尹嬤嬤一個人看家，其他人都跟著去溫泉山莊小住。

雍王府的溫泉山莊比較大，前面有兩個溫湯池，后院還有一個，足夠大家都放松消遣。

不會打擾與蕭懷灃，又能有人服侍。

蕭懷灃那邊，選了八名護院隨行。

準備妥當，待要出發時，一輛馬車快速停靠過來。

有人高聲喊：“王爺，王爺！”

聲音蒼老急切。

蕭懷灃蹙眉，起了車簾，瞧見了陸丞相。

“王爺，突厥出了大事，急報！”老丞相氣吁吁。

蕭懷灃：“……”

駱寧心說：“王爺，我先去山莊，打點好一切。您忙，晚些去不遲。”

又說，“去不了也無妨，我一個人也可泡泡溫湯，全當我替王爺了。”

蕭懷灃輕輕了下面頰：“路上慢些。”

他下車走了。

雍王府的車隊出發。

出城時，城門口擁堵；道上，有輛拉糧食的牛車翻了，又等候片刻。

有人騎馬而過，說了句什麼。

護院在車簾外說，“王妃，是裴公子，他想跟您說句話。”

駱寧好些日子沒見裴應了。

上次見他，還是在酒樓算計魏王那次。

起了車簾。

裴應穿了件天青風氅，閑閑站定，頎長閑雅。

駱寧下了馬車。

“王妃。”他向行禮。

臉上沒了憂郁，眼神里多了些淡漠與豁達。

駱寧斂衽還禮：“公子往哪里去？”

“去書院。”他答。

又接著說，“冒昧要見見王妃，是有句話想要提醒你。蔣王府往南邊使勁，可能是余杭，也可能是湖州。這些地方，似乎是王妃外家。”

余杭、湖州，不單單是駱寧的外家，還有蕭懷灃一些不能見的斂財門路。

蔣王府果然不是吃素的。

而這些事，居然被裴應知曉了。看樣子，蔣王府還是想要拉攏裴家，畢竟裴家的麓山書院可以造勢。

“多謝公子提醒。”駱寧說。

裴應目落在臉上，半晌才說，“王妃瘦了些。”

“天氣冷，免不得清減幾分。”駱寧道。

裴應倒是沒什麼變化。

之前的削瘦，也補了回來，依舊溫潤如玉。

“王妃多保養。日子很長，別虧待了自己。”他說。

駱寧不去深想，只是點頭。

他說完了，沒有久留，招呼隨從牽馬過來。

前頭還沒有收拾干凈，馬車走不了，但馬匹可以通行，裴應帶著兩名隨從先走了。

道上塵土飛揚，寒風又凜冽，裴應戴著騎馬防風的面，很快消失在視野盡頭。

駱寧這才上了馬車。

想著裴應的話。

南邊、蔣王府……

微微閉眼，嘆了口氣：真是樹靜而風不止。

“去了韶，真的會有寧靜的日子嗎？”駱寧突然自問，“我如今站在王爺邊，沒人能忘記曾經有過我這樣的雍王妃。

還如前世那樣，他封了鄭玉姮為后，鄭家會放心讓我一個人過清閑日子嗎？”

哪怕鄭家倒了，蕭懷灃總要有皇后的。

任何一個后族，都容不下駱寧吧？

看似有得選，實則沒得選。

駱寧輕輕笑了下，心里說不出什麼滋味。

等了片刻，馬車可以繼續前行。

很快到了溫泉山莊的山腳下。和上次相比，今日的山道無比熱鬧。下山的一條路上，滿了各小販。

藺昭掃了眼，對駱寧說：“多是賣吃的。”

“山莊補給不及時的時候，就下來買些。”駱寧道。

幾個人拾級而上，很快到了山莊。

看守山莊的管事，早已把一切備妥。

駱寧帶過來的幾個人，各自去安頓，只秋蘭陪著進了院，指揮小丫鬟安置駱寧的東西。

“……王妃，您嘗嘗這果子。”管事婆子端了托盤。

有種紅彤彤的果子，瞧著好吃；然而咬一口，牙齒都要酸掉了，卻又不是山楂。

“不行，我吃不了酸的。”駱寧笑道。

管事婆子忙道該死，又端了點心餞進來。

駱寧們自去忙，只留下秋蘭跟說說話。

秋蘭方才也聽到了裴應的話，低聲問駱寧：“白家還在余杭，以及邱士東的舊部。”

“上次，我爹打算派人去余杭報信，得白家來報喪。那個時候，王爺就覺得余杭是，派人去安置了。”駱寧低聲說。

秋蘭又驚又喜：“還是王爺想得周到。”

“王爺是武將，他的‘駐地’豈能四面風？”駱寧說。

邊陲七年，能打出威震天下的軍功，能把那些野心的部落打得潰不軍，豈是僥幸？

秋蘭陪著說了很久的話，又陪著吃了午膳。

黃昏時，蕭懷灃才趕到。

“突厥怎麼了？”把服侍的人遣下去，駱寧親自為他端了熱水洗手。

又看他神。

他臉還好。

他低聲告訴駱寧：“沒事，就是傳來消息，二王子、三王子都被暗殺，如今突厥又要更換王庭了。”

駱寧心中一喜：“好事！王爺，這算是您的生辰禮了？”

蕭懷灃：“不用去北疆，的確算得上生辰禮。”

主要是不用離開駱寧。

駱寧笑。

蕭懷灃摟住了，封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