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壽宮歌舞升平，熱熱鬧鬧。

小皇帝難得沒有哭鬧。他半下午和平大長公主的駙馬玩，非常快樂。

駙馬很擅長帶孩子玩。

笑累了、玩累了，小皇帝吃了些東西，補睡了一覺，故而宴席時候他神好。

小皇帝挨著陳太后坐，又親近太皇太后；鄭玉姮好幾次想把他抱過來，他都抗拒。

舞姬與樂師給宴席添了幾分歡樂，沒那麼單調了。

一個時辰后，太皇太后起去更，駱寧跟過去服侍；辰王也要出去口氣。

夜里微風刺骨，他立在壽宮門口燈籠之下，半晌蕭懷灃也出來。

“……何時回去？”辰王問蕭懷灃，笑容清雅，“真沒想到，九年后還要進宮守歲。仍是這麼難熬。”

父皇去世后，辰王就再也沒來過廷過年。

有孟婉的日子，很愉快輕松；沒有的日子，他一個人過得清凈自在。

廷似一床沉重又的棉被，蓋在他上。他被得無法息，還要恭維說這棉被“溫暖”。

辰王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不得力，他實在坐不住了。

“你如此討厭這里？”蕭懷灃問，“母后待你不錯，從未虧待過你。”

辰王笑了笑：“平心而論，母后一直很好。懷灃，你若放下偏見，也可瞧見的好。

我一直敬仰母后。不管是作為母親還是太后，都極好。可廷似有一子繩，我進來就會被勒住脖子。”

又問他，“你可知緣故？”

“不知。”

“因我愧疚。”辰王說。

蕭懷灃沒聽懂這話：“愧疚什麼？”

“我可憐我的母親，我想救。可我知道不需要救，我也救不了。”辰王說。

蕭懷灃：“……這話說得，不可理喻。”

“你與父皇更親近，你從未看到過母后的心酸。我見過好幾回。”辰王說。

越是虧欠與心疼，越是想要逃離。因為時過去了，留在過往的心酸，怎麼也彌補不了，只能離得遠遠的。

蕭懷灃蹙眉：“三哥，你不應跟我說這些話。怎麼，你指責我不孝？”

“當然不是。你有你的痛苦，母后也有的，你們倆無法和解，我知曉的，從未試圖調和。”辰王說。

又嘆口氣，“懷灃，不是每個人說話都有用意的。而我，只是想回王府，一個人清清靜靜待著。”

他說這麼多，僅僅是在表達他為何想要快速逃離這場熱鬧。

他早已明白，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天注定的。

破損的任何東西，都無法彌補。

他懂，母后也知道，而蕭懷灃更清楚。

皇家的人，從不心存幻想。

這麼對比，駱寧是進這個宗室、卻始終沒有領悟皇室冷漠真諦的人，一直在妄圖構建一個和睦溫馨的大家族。

他們兄弟說著話，鄭玉姮出來了，還牽了小皇帝的手。

小皇帝年紀小，穿著極厚的裳，走路踉踉蹌蹌的，卻沒敢拒絕鄭玉姮，任由拉著。

娘跟在后，很想要抱孩子，又不太敢；魏公公也陪同著出來，還帶了幾名宮婢和侍。

“皇嫂。”

“皇嫂，這是帶著皇帝去哪里？”辰王笑問。

鄭玉姮也笑了笑：“皇帝說要解，哀家帶著他去坤寧宮。他玩得太瘋，里有些了，也要替他換一件。”

是太后，沒有阻攔的道理。

把小皇帝帶走了。

走出幾步，突然回頭，深深看一眼蕭懷灃。

這一眼停頓時間太長，導致辰王好奇看過去；娘也詫異回頭；只魏公公低垂眉目，不敢多瞧。

蕭懷灃站在燈籠微弱的紅之下，渾黑，只用金線繡了花紋，比夜還沉。

“懷灃，又一年了。”鄭玉姮開了口。

蕭懷灃的濃眉蹙了起來：“皇嫂這是何意？”

“向你道賀，過了一年也算喜事。”鄭玉姮笑了笑，轉而帶著皇帝走了。

娘、壽宮的魏公公、以及數名宮婢都跟著，一起去了坤寧宮。

辰王與蕭懷灃沒。

半晌，辰王才說：“你與鄭家已經撕破臉，皇嫂是否會對你不利？”

蕭懷灃沒說話。

鄭玉姮帶著孩子出去，半晌都沒有帶回來。

太皇太后更出來，沒瞧見小皇帝，問了他去向，只是點點頭。

而后，陳太后坐不住，主問：“太后娘娘怎麼還沒有帶皇帝回來？”

太皇太后便說：“你不放心的話，去坤寧宮看看。”

鄭玉姮要是謀害皇帝，就把九族主送到蕭懷灃的屠刀之下。蕭懷灃不得。

只要不是失心瘋，鄭玉姮不會對皇帝做任何事。

沒了這個小皇帝，太皇太后還是，“太后”卻毫無意義了，鄭玉姮比誰都珍惜皇帝的命。

不過，此舉肯定有用意，目標是誰就難說。

皇宮從來沒有過安分的時候，如水中行舟，時刻有顛簸，偶爾風急浪勁，似要顛覆。

太皇太后口吻輕松，陳太后想起了鄭玉姮的娘家。

陳太后本就是個很聰慧的人，一點即通。

“我很是信任鄭姐姐，只是關心則。”陳太后說。

駱寧坐在那里，沒有多看、多想，只是吃些東西，欣賞歌舞，始終悠閑自在。

有幾個年紀小的，戰戰兢兢，瞧見駱寧自在，他們放松了很多。

皇姐偶爾和聊幾句：“這是松子酒，你嘗出來沒有？”

駱寧：“我里的酒，只有辛辣。什麼香、什麼味兒，我都嘗不出來。”

皇姐失笑：“你這牛嚼牡丹。”

又道，“再品品。”

駱寧品了，也盡力了，還是辛辣。

皇姐放棄了。

看了一圈，也發現鄭玉姮帶著小皇帝久去不回，就主問：“母后，皇嫂和皇帝呢？”

“小孩子總有事。”太皇太后笑道，“太后照顧孩子，和你們一樣細。”

娘、魏公公和宮人都跟著。

這時候誰去坤寧宮找人，就是誰不信任鄭玉姮，給鄭玉姮發作的借口。

到底什麼用意，太皇太后這次都沒搞明白。

不過，總歸是有事的。

隨便。

先架著，看看這出戲怎麼往下唱。

陳太后焦灼不安，但沒，的忍耐一向很強；太皇太后也沒；蕭懷灃和辰王在殿外說話，沒進來。

殿又換了新的酒，上了新的菜，駱寧和皇姐繼續品酒，置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