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每年冬天都會下很大的雪，但汴京似乎很有那樣的鵝飄雪。”盛卿卿側頭輕聲道，“我大概是有點想家了。”

“我二月有空。”孟珩說。

盛卿卿又將飄忽的視線收回來看他，顯然沒聽明白這句的深意，“嗯？”

“二月我可以帶你回江陵。”

盛卿卿眼也不眨地盯著孟珩看了半晌，目不轉睛。

——孟珩明明剛過那纖長細致的睫，這會兒卻被盛卿卿生生看得不自在了起來。

“珩哥哥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盛卿卿突然問道，“只因為我是你有些緣關系的表妹嗎？還是你同我從前見過？”

問得輕描淡寫，卻是個在腦中徘徊了許久的問題。

甚至于盛卿卿常想，自己是不是在什麼時候不知不覺地虧欠了孟珩什麼，卻沒心沒肺地忘了個一干二凈，才讓孟珩見到的時候那麼生氣。

孟珩一時沒答話，若是腦子思考得太快真能發熱，那孟珩這時的天靈蓋都能冒煙。

“珩哥哥的心跳又變快了。”盛卿卿又道。

孟珩：“……”他艱難地在把盛卿卿推開和說實話之間猶豫徘徊不決。

可將推開不過是蓋彌彰、更顯心虛罷了。

“我……”孟珩吞咽了一下，視線不自覺地往旁邊飄忽開去，但一旦下決心要說出口，他竟然輕松了不，“在夢里見過你。”

盛卿卿沉默了下來。

當然換做是誰聽到這話，都會覺得要麼是胡話，要麼是孟浪之語。

孟珩等待了兩個呼吸不到的時間，就忍不住將目重新投向了盛卿卿——小姑娘仍舊一瞬不瞬地抬頭盯著他看。

四目對接的一瞬間，盛卿卿道，“夢里的我好到讓珩哥哥這麼念念不忘嗎？”

戰場廝殺鍛煉出來的直覺頃刻之間阻止了孟珩張答話的沖。

他謹慎地思索了片刻，才慢慢道，“夢里的你，和出現的你并不一樣。”

“夢里的我將珩哥哥扔下了嗎？”盛卿卿又問，“所以你才見到我便那麼生氣？……所以你恨我？”

“那是一開始，”孟珩絞盡腦地解釋，“現在我知道你是單獨、活生生的盛卿卿。”

“也是唯一的盛卿卿。”盛卿卿強調道。

孟珩迎著執拗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稍稍低頭更近地觀察細究那清亮眼底的小簇火苗——他似乎還沒從盛卿卿眼睛里見到這般鮮活的神。

“……是唯一的。”孟珩啞聲道，“我只見過一個的盛卿卿。”

盛卿卿嚴肅又認真地同孟珩對視半晌，從他臉上找不出一一毫的敷衍，才勉為其難地點頭放過他，“那夢里的事，以后就都忘掉吧，我不會扔下你的。”

“那你會陪我多久？”孟珩垂眼反問，“這頓飯？今年？明年？到你嫁給魏仲元之前？”

問這話的同時，孟珩悄悄收五指，預備盛卿卿一掙扎遠離他就能立刻發力按住。

盛卿卿愣了會兒，但也沒往后退，而是蹙了眉仰著頭道，“珩哥哥夢里的我……是不是死了？”

“……”孟珩沒有回答。

盛卿卿踮起腳不依不饒地追問，“你夢見我死了？”

問完第二遍，其實盛卿卿就已經從孟珩晦暗不明的神里得到了答案。

“難怪你恨我……”喃喃自語地說著，聲音像是一聲嘆息，“所以你即便看現在的我，也覺得……”

盛卿卿講到半路又停了下來，反手到自己背后索著捉住孟珩的手，作溫卻又十分堅定地將其摘了下來。

孟珩不作聲地握纖細的手指。

盛卿卿干脆勾著孟珩的指節往亭子的臺階走了回去，又坐到原來的座位上，扯著孟珩讓他也坐了下來。

“我和珩哥哥該好好談心一場了。”笑地征詢他的意見，“好不好？”

孟珩探究似的看了兩眼，才微微點了下頭。

“我今日見了聞夫人。”盛卿卿沒有繼續先前的話題，而是道，“認識我父親，還告訴我，父親有個親生兄弟，可我卻從來沒從父親口中聽說過這個人，好不好笑？我的父親和母親好像都是大有來頭的人，可我卻是在他們死后才知道這一切。”

孟珩聽到這里，就明白這便是盛卿卿今日失魂落魄地跑到大將軍府來找他的理由了。

明明是來尋求安的，他卻一不小心將自己的不安傾倒給了。

孟珩皺著眉開口，“我先前……”

盛卿卿用力地了下孟珩手上的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聞夫人說他們兄弟鬩墻，又說九皇孫是了陛下的示意接近我，若聞夫人說的都是事實，那我現在也算得上是腹背敵了。”

孟珩保持沉默，不知到他說話了沒有。

盛卿卿說的這幾件事，其實他已多有所了解；但一切尚未有所定論之前，孟珩不想給，一切都在背地里有條不紊地進行梳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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