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主角卒全劇終
那名弟子乍一看之下,其實很平凡。混在一堆幻花宮弟子之中,畏畏,眼神閃躲。
沈清秋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他臉上是一種,脖子是一塊,左手和右手,又是兩種不同的。而且,既不拔劍,也不作怒目相對狀,只是不住地在幻花宮弟子間埋頭來撞去,渾似個伺機行竊的手。
在沈清秋的認知裡,只有一種人會是這種舉止。
明帆焦灼道:「小師妹!師妹你怎麼了?」
寧嬰嬰愣了半晌,彷彿被打傻了,這時才終於反應過來,劍回擊。沈清秋見旁邊有一隻老貓正懶洋洋蜷著尾曬太,一把提起,朝酒肆中扔去。
老貓驚,一聲尖,在兩撥人間竄來竄去,沈清秋低著頭喊了一句「黑子別跑!」就進去。莫名其妙鑽進來一個人,雙方都怔了一怔。寧嬰嬰怕傷及無辜,下手略略遲疑。小宮主卻不管那麼多,撿回了鞭子該怎麼打還怎麼打。沈清秋一邊追著那隻老貓滿堂跑,一邊口裡喊,「小花」「灰灰」一堆七八糟的名字都安到那隻貓頭上。混戰之中,寧嬰嬰明明束手束腳不敢出招,卻總覺一會兒胳膊肘被人托了一把,一會兒肩膀給人推了一掌,長劍幾乎不用縱就舞得閃。忽然,「啪啪」兩聲,響亮至極,小宮主捂著臉,呆若木,僵住了。
兩撥人全都看見剛才寧嬰嬰手臂揮舞,左右開弓甩了兩耳,這時不約而同停了戰。
明帆喝彩道:「師妹,打得好!」
寧嬰嬰弱弱地道:「……不,其實……不是我……」
明帆鼓勵道:「不要怕,打了就打了!誰都知道,是先手的。我們蒼穹山派清靜峰,還怕了個幻花宮不?」
寧嬰嬰:「不,真不是我……」
明帆:「清靜峰的弟子挨了打,絕對要雙倍奉還!」
沈清秋心中喝彩:明帆這孩子真是太有前途了,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小宮主眼裡淚閃爍,沈清秋鑽了幻花宮弟子叢中,終於逮住了那只嗷嗷直慘的老貓,一邊順一邊安道:「乖,捉著你啦。不怕哈。」
就算再怎麼蠢,也該看出來不對勁了。
小宮主捧著臉,怨氣沖天盯著他:「喂!你究竟是什麼人?膽敢這樣戲弄於我?」
幻花宮眾弟子將他團團圍住,喝道:「宮主在問你!」
沈清秋彎腰放走了那隻貓,直起子,指向那名在最後、鬼鬼祟祟的弟子,道:「你們為什麼不問問,他究竟是誰?」
眾人目立刻聚焦那人上。
小宮主原本只是眼角一掃,誰知越看越不對勁,也暫時顧不得沈清秋了,轉過頭去,狐疑道:「……你是誰?為什麼我從來沒見過你?」又轉向屬下:「你們呢?誰認識他?」
那弟子見勢不好,大一聲,眾人紛紛調轉矛頭,對向他。沈清秋提氣喝道:「別靠近他!」手中拈了另一枚青葉,翻腕彈去。
這次不止是寧嬰嬰,明帆見到這葉片去勢,也愣住了。青葉挾靈劍氣破空而去,刮破那弟子外服,出裡面的皮來。
這下,所有人神都有如見鬼一般,連連退避,有些更是直接跳出了酒肆。
猩紅的皮!
正合了沈清秋方纔的猜測,在他的認知裡,只有一種人會是這種舉止。
偽裝普通人的撒種人。
他只有在外面的部分塗了常人,其他地方卻沒做理,此時暴出來,乾脆破罐子破摔,滿眼,往前衝去,似乎要見誰摟誰。這些弟子多是年輕之輩,這種怪只聽過沒見過,真的出現在眼前,個個魂飛天外。沈清秋見那撒種人就快撲到清靜峰一名弟子上,閃在前,當一腳,踹得這東西砸飛兩張桌子,外加鮮狂噴。
沈清秋回頭喝道:「還不走!」
寧嬰嬰卻又哭又笑纏上來:「師尊,是師尊麼?」
不是吧我鬍子這樣你都認得出來?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小,但是這種時候不果斷走反而留下來並且出了他的份——果然還是有點智!
眼看那撒種人又頑強不屈地撲過來,沈清秋一手春天般溫暖地把寧嬰嬰送了出去,一手冬天般嚴寒地朝敵人彈出一個火訣。
沒彈中。
不對,是沒彈出來!
沈清秋覺得潛伏在中多年的凌霄又嚨裡在蠢蠢了。
無可解這個就喜歡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的毒藥真是夠了!
一連打了好幾個響指,一點火星子都沒彈出來一個,就像個沒油的打火機,卡嚓卡,是不出火花。
沈清秋正氣急敗壞,撒種人已經撲上來抱住了他的大。
沈清秋:「……」
他下意識舉起那只多災多難的右手。果然,三顆紅斑正歡快地生發芽。
不公平!為什麼每次傳染他就這麼快!
也許是有了悲憤作為導火索,最後一個響指,終於在指間噌的燃起一團暴起的烈焰。沈清秋踢飛抱住他大的撒種人,熊熊燃燒的一團火掌劈下去!
撒種人的軀被湮沒在火和慘聲中。寧嬰嬰和明帆眼淚汪汪地一左一右夾上來:「師尊!」
現在偽裝也沒啥意義了,沈清秋手在臉上一陣抹抓,恢復了原貌,道:「有沒有人染的?」然後語重心長地說出了他一直很想對別人講的臺詞:「趕吃藥,藥不能停!」
一男一在他耳邊一高一低地哭:「師尊,可算找到你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沈清秋還沒回話,忽然覺背脊一寒,推開兩個徒弟,修雅劍從服中斥出,鐺的一聲,格住了小宮主的鐵鞭。
如果說剛才與清靜峰的口角里,小宮主還算只是一時氣憤,這次出手,就是真的了殺心。一柄短鞭在手裡使得如刀劈斧砍。
沈清秋又問了一個他老早就想問的問題:「你發什麼瘋?」
小宮主滿臉淚水,大哭大喊道:「你這賊人納命來!還我師兄師姐的命來!」
沈清秋先還以為又是在哭仙盟大會幻花宮那些死傷的弟子們,誰知下一句,小宮主尖道:「你殺了公儀師兄,我殺了你!」
沈清秋靈流在指尖旋轉,兩手指夾住鞭梢。
他錯愕至極:「你說什麼?公儀蕭死了?什麼時候的事?誰幹的?」
就算在原作裡面,公儀蕭最慘也只不過是被發配到幻花宮在偏遠地區的分部打醬油去了啊?!
小宮主道:「誰幹的?那要問你!」
幻花宮弟子呼啦一下全圍了過來:「賊人,為水牢的守陣師兄師姐們報仇雪恨!」
沈清秋心中發涼。水牢守陣弟子,恐怕人數將近百人,難道一個不全被殺了?
寧嬰嬰怒道:「跟你這臭丫頭怎麼也說不清,沒看見師尊也不知道這件事嗎?」清靜峰弟子登時也加了混戰。
沈清秋看刀劍無眼,再讓他們這麼鬥下去也沒有意義,來不及細想,翻躍出酒肆,輕飄飄扔下一句:「出來!」
果然,兩方都顧不上互鬥,追著他爭先恐後了出來。
一站到大街上,沈清秋就無語了。整條街上,一大排服各異的修士們正嚴陣以待。
畢竟酒肆裡剛才鬧得靜那麼大,不被吸引過來也不太科學是吧……
沈清秋腳底一點,飛上瓦,穩穩立在飛簷之上,深吸一口氣,丹田發聲:「柳——清——歌!」
有人劍而起,怒斥道:「沈清秋,你好歹毒的心,故意逃到此地,把諸派的人手都引過來,為的就是勾結魔族、在這裡一網打盡,重演仙盟大會當初的慘劇?」
反正現在就是什麼帽子往他頭上扣都不嫌多對吧?!沈清秋定睛一瞧,這不是剛才被他支使去撕服的那個什麼……霸氣宗的頭頭嗎?正想跟他通一下,東邊傳來劍氣銳嘯,一人白劍,風馳電掣而至。氣勢太過凌厲,無端帶起一陣罡風,直把這人從自己劍上掀了下去。
柳清歌穩穩踏在乘鸞劍上,道:「何事?」
太可靠了柳巨巨!
沈清秋誠懇道:「帶我飛。」
柳清歌:「……」
沈清秋道:「我毒又發作了,提不起氣劍。勉強劍,只有從高空栽下來。」
柳清歌歎了口氣,道:「上來。」
底下圍觀眾人斥責不休,什麼「蒼穹山派藏污納垢」、「百戰峰清靜峰同流合污」,兩人權當聽不見。乘鸞劍一天沖天,耳邊風聲獵獵,將後劍數十餘人都遠遠甩下。
柳清歌道:「去哪兒?」
沈清秋道:「我得去城裡最高的建築的簷上。待會兒勞煩你幫我擋一擋這些人。」
柳清歌道:「你究竟怎麼回事?水牢也是你,逃水牢也是你。」
沈清秋道:「……沒事兒,就是閒的。」
突然,柳清歌喝道:「跳。」
沈清秋:「啥?還沒到呢。」
柳清歌:「有東西在朝這邊過來。」
沈清秋二話不說,立馬就跳,伏定在一屋簷上,柳清歌劍在半空來了個眼花繚的倒連翻,剎住了衝勁極強的乘鸞,凝神向某。沈清秋也跟著他去看。
卻聽後傳來一聲嗤笑:「在看哪裡?」
沈清秋險些當場一個趔趄。
那句「你等著!」,居然不是說說而已。
也對,冰河什麼時候是「說說而已」的人過?
居然冒著被心魔劍反噬的風險也要來擒拿他……這是何等深重的怨念!
冰河看上去彷如一尊裡裹著滔天怒火的冰雕,一點就開炸,一沾就結冰。
他死死盯著兩人,朝沈清秋緩緩出一隻手,道:「跟我走。」
沈清秋輕聲道:「公儀蕭死了。」
冰河一僵。
沈清秋繼續道:「幻花宮水牢的守陣弟子也死了。」
冰河瞳孔中似乎有赤一閃而過。
他冷冷地道:「反正我說什麼你也是不會信的。廢話提,再問一次,你到底過不過來?」
他執拗地不肯收回那隻手。沈清秋還未回答,四面忽然空降十餘人,劍將他們團團包圍在飛簷之上,為首的又是那名霸氣宗的男子。他這次下盤微沉,似在劍上紮了個馬步,防止又被掀下去,嚷嚷道:「沈清秋是我們的,其他人誰也別想。給我們霸氣……」
冰河猛地側首,喝道:「滾!」
他連劍都沒從劍鞘拔出,週卻迸發出一層強勁的靈流,在場眾人耳彷彿有哨聲尖鳴,這回,數十餘人無一例外,連人帶劍都被掀翻到數丈開外。
霸氣宗弟子們遇上了真正霸道蠻橫的氣勢,全軍覆沒。餘下觀者無不悚然。
這黑青年修為如此了得,之前為何極聽說他名號?
柳清歌一推沈清秋:「走!做你要做的事!」
沈清秋道:「不必。他給我就行!」5:2啊5:2,這個數據他可沒忘,他柳清歌來只是想讓他幫個忙打打雜魚,順便以防萬一,可不讓他送死的!
可這兩個都絕對不是戰意沖天時肯好好聽人說話的角,一言不合,不對,是一言未發,便大打出手。乘鸞劍勢如長虹,冰河卻沒拔劍,手中運集靈力,以掌為刃,直面應擊!
沈清秋知道他為何不能拔劍。高手對決容不得一鬆懈,這種時候最容易被趁虛而。眾目睽睽之下魔氣侵腦、殺大發,後果可不簡單。冰河裡其實有兩套修煉系統,一套靈氣,一套魔氣,因為混混的夠功,兩套系統互不干擾,各自運作良好,必要時候還能左右手兩種不同攻擊方式合力發威。可現在第一,他不能拔劍,第二,他不便用魔氣,殺傷力未免打個折扣,是以居然和柳清歌戰了平手。
飛簷上巨響震天,白虹共靈齊炸,鬥得太厲害,下面各派修士都不敢貿然。
再沒見識沒眼的菜鳥新手也能看出來,被這兩人的騰騰殺氣中一點,那可不是好玩兒的!
他們打得這麼激烈,沈清秋其實倒有些心,要不是無可解這小賤人發作的太不是時候,他也真想上去打一打。奈何眼下太不是時候了。他瞇眼天,算著時辰將至,飛躍上最高那一層。高空中疾風呼嘯,彷彿能把他吹落一般。
冰河遠遠著,忽然一陣焦躁,無心戰,眼底戾氣陡升,反手覆上背後長劍劍柄。
他居然敢在這裡拔劍?!
沈清秋道:「冰河,你別衝!」
冰河厲聲道:「晚了!」手腕翻轉,心魔劍挾著一眼可見的騰騰黑氣祭出!
乘鸞劍直刺而來,冰河在心魔劍那薄如蟬翼的劍刃上輕輕一彈,彷彿戰慄之意從中一波接一波漫出,乘鸞居然生生在半空中剎住。
柳清歌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種乘鸞不聽使喚的況,一時間錯愕難掩。沈清秋卻知道事態嚴重了。
真要讓冰河現在被心魔反噬了,這些都不用活了,他自己也別當什麼男主了!
他拔出修雅劍,道:「冰河,你過來,今天是該做一個了斷了。」
冰河抬頭,沉沉他一眼,下一刻,形便閃現在他前距離不到三尺,再一舉手,化開一個結界,罩住整個屋簷上方,把其他人都隔絕開來。
見沈清秋退了一步,冰河神扭曲地笑道:「了斷?你要如何了斷?你我二人,現在難道還斷得清?」
怎麼斷不清?
沈清秋輕吸一口氣,雖然握劍在手,卻沒有要鋒的意思。事實上,他現在拿著這把劍也做不了什麼。
他道:「事到如今,我沒什麼好說的,只能說一句,果真,天命難違。」
天命=系統,系統→男主。
冰河嗤笑:「天命?天命是什麼?就是任一個四歲孩被欺辱卻無人施以援手?讓一名無辜老婦被活活氣死死?」
他說一句,走近一步,咄咄人:「還是讓我跟一條狗搶東西吃?還是讓我真心付出、傾心相待的人欺騙我,拋棄我,背叛我,親手把我推下煉獄不如的地方?!」
他道:「師尊,你現在看我這樣,可你知道我在地下那三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在無間深淵裡,三年之中,我每一時、每一刻,腦子裡想的都是師尊。」
「我了那麼久,終於想明白了。」
冰河笑容之中,竟有猙獰之意。
「天命,要麼本就不存在,要麼,就是該被踐踏在腳底的東西!」
烈日當空,最後一雲氣也消散無蹤,□□渡滿整座城池,輝燦爛,彷彿赤金遍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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